神府羡门人

第一百二十五章 情之一字

    
    再是一曲【抒怀操】,终是把众人思绪拉回到了诗酒风流酒肆间。
    挥弦一曲几曾终,历山边,犹起薰风。门外客携琴,依稀太古重逢。髙低处,落雁惊鸿。怕弹指,唤醒美人卯睡,客子春浓。任闲愁千缕,也不解踈慵。焦桐,非中郞靑眼,徒沉埋爨下残红。休虑却,调高和寡,换徵移宫。 一帘秋水月溶溶,酒樽空。懒听琵琶江上,泪湿芙蓉。盼何时,锺期再遇野航中。
    苏风自是听得如痴如醉,李十元不解其中雅韵,只道这词写的着实是好。
    唯有陈是非听着这曲【抒怀操】似是思绪已经飞向了他方,怔怔然出了神。
    【抒怀操】是为俞伯牙所作之曲,是为一操之曲,音节最古,其意巍巍洋洋,不可拟测者也。全在停顿得宜,气韵自然,调达抑扬高下,意味无穷,指下节奏良非易之。
    苏风听罢又意犹未尽的闭眼细细品酿了一番,才开口夸道:
    “此曲,已有芷柔十分琴韵,果然啊绫人姑娘最在行的操曲啊,实在沁人心脾,余音绕梁啊。”
    绫人听罢夸奖自是欣喜异常,却仍是转瞬收敛了喜色,看向陈是非问道:
    “浊酒仙人,可耳熟这首曲子,抒怀操,抒的便是情怀情意,小师傅经常弹与你听,久而久之,这操曲子也就成为了我最熟悉的操曲。如此,苏公子等人才能品出这十分琴韵。可这首曲子,却有着十二分韵的啊,小师傅说,唯有你,才能浊酒仙人才得以品得出,却一直在装糊涂的。”
    她顿了一顿,想到那个温文尔雅,才貌双全的小师傅,似乎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开口继续问道:
    “你知道小师傅喜欢你的,可你一直都装作看不到,你可知道,她拿着你的那篇“情之一字”的诗篇哭了半宿,你可知道她每每弹起这首抒怀操有多么期望你能抬头看她一眼她眼中的噬骨柔情?你可知道她已然悲苦半生,却仍愿以后半生去匈奴王庭那不毛之地,不止为救摘青窑,亦也是因为你豪情万丈胸怀天下,她要入得你眼,得你肯定,便只身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啊?”
    “你是仙人,你明明都知道,为何,不给她一个答复,哪怕是一个奢望?如今小师傅身陷囹圄,我就唐突冒昧的代她问来了,浊酒仙陈是非,你可曾有一丝喜欢过她?喜欢过秦芷柔?”
    他这连翻问下,苏风和李十元已是呆住,竟没想到陈是非和秦芷柔竟还有这些纠缠。
    而陈是非,竟也是被问住了,此时他眉头紧锁,不只是在思索还是在纠结。
    看他一直不说一句话,绫人有些失望,又开口问道:
    “是因为赛公明的妹妹赛半夏吗?小师傅说,你喜欢她。”
    苏风已是进入了吃瓜看戏态,这真的是太劲爆了,赛公明他认识,季儒林最得意的儒门弟子,姓赛名金字公明。
    赛公明为人正直低调,文采斐然却喜欢习武,可他实在不是练武的材料,几经周折三十余岁竟还只是练气期,但他在儒门一脉中却是因为学识出众而而较为知名的,江湖上却鲜有人知。
    李十元听罢,却是震惊住了,赛半夏这个名字,他记得,豫园里为给自己孩子报仇,与其丈夫兄长纷纷自尽成仁后被陈雯霖杀害的赛半夏。
    于是,他终于理解了那日初见陈是非时,他复杂的情绪与之后的动作。
    看向陈是非,不禁轻轻叹了口气。
    陈是非似乎也想到了已身死的赛公明和赛半夏,情绪明显又失落底下了几分。
    绫人不知赛半夏已故,只当是提到赛半夏陈是非就会情绪波动变化,叹了口气,这次却似是在自顾自的说着了:
    “情之一字,美则美矣,就是恶了些。
    春日里的烦恼风,夏日间的婵儿退。
    韶华园内的风吹麦浪,瑶池塘里的蜻蛉点水。
    木槿昔年,浮生未歇,霁月风光,不萦吾怀。
    白肉新装罗生纹,媚骨窈窕蜡始灰。
    少年至死是少年,豆蔻焉能复豆蔻。
    世间真实亦如是,哪有一丝善待她。
    红尘作伴虽潇洒,繁华落尽哭缟素。
    南风有意独自芳,秋水无情云胡喜?
    飞鸟樊笼如道是,岂可鲁莽误良人。
    半夏有毒半夏雨,不躲不避自招之。
    不羡人间双飞燕,铁石心肠半身轻。”
    “半夏有毒半夏雨,不躲不避自招之,赛半夏在你心中真的有这班重要吗?不羡人间双飞燕,你是铁石心肠半身轻了,可芷柔姐姐呢?因你的铁石心肠便要为伊折吗。”
    说罢,竟伏在琴案上,默默哭了起来。
    李十元看着伏案而泣的绫人,静不由生出了一丝怜惜来。
    初见绫人,她搔首弄姿媚骨天然,一举一动俱都是妩媚到骨子里的风骚,加上摘青窑的大名,李十元虽然被她撩拨的无可奈何,却打心里有些瞧不上她的。
    如今再见绫人,她为了姐妹情深,顶着身份悬殊的巨大差距,冒着被尊客不喜甚至从此被摘青窑雪藏的巨大风险也要为秦芷柔问上一句,你是否也喜欢她?
    “咱,是喜欢她的。”
    伏案而泣的绫人突然抬起头来不可思议的看向了陈是非。
    陈是非并且看她,而是又倒了一杯浊酒,豪迈一饮而尽后,似确认与她听,又似说来确认与自己听一般,再次说了一遍。
    “咱是喜欢她的。”
    “咱以前也确实喜欢过半夏,只是后来她嫁与了他人,我也便断了那份念想,这首诗,也是那时所做,也确实是关乎与她的,那些时日咱心绪不畅快,便经常来饮酒,如此便与芷柔接触的多了,后来,便再也不是因为半夏而来的了,至于如何何时喜欢上她的,咱也不记得了。”
    “只是,咱终究是活不久的人,所以一直也不曾告诉于她,只想为她赎了身,找个咱与她都看得上眼的汉子嫁了,咱也就心安了,可,那终究还是被她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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