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觉得有点头痛,干脆抛之脑后不去想了,反正这事儿不是自己的锅,李世民知道也怪不到我头上,目前还是要先考虑原州战事,以及自己这个位置的继任者。
闲聊了几句后,李客师、李楷起身告辞,他们都还有公务,李善斜斜靠在床头等着,一直等到朱八的禀报。
“郎君,定方兄到了。”
今日是正月初六,苏定方昨日黄昏时分率军抵达箫关,途中顺手拿下了石门关……刚开始石门关那边还不信箫关失守呢,结果刘黑儿索性派人去了一趟箫关,将箫关守将冯端的脑袋给送了上去,最终石门关守军还是选择了投降。
苏定方抵达箫关后,李善第一时间下令,军中事务,均由苏定方定夺。
安置士卒,分派驻军,派遣斥候,苏定方从昨晚一直忙到今日,中间也就睡了两个不到时辰,但仍然精神奕奕。
苏定方入内室将朱八、赵大打发出去后第一句话就是,“不可再有下次。”
盯着李善的双眼,苏定方加重语气道:“若有闪失,朱娘子、崔十一娘。”
“是啊,此番太过孟浪。”李善叹了口气,“自以为准备妥当,却不料风雪大作,若非一些运道,只怕要葬身山中。”
“事到临头,当有胆气。”苏定方缓缓道:“但此次袭箫关,本可命段德操、张三郎领军,怀仁不必亲领。”
李善笑了笑,“都过去了,幸而功成,不再说了。”
其实李善和苏定方都心里有数,能在风雪中顽强的进军,特别是除夕一整日的强行军,如果没有李善以身作则,只怕此战还真未必能功成。
苏定方哼了声,“此事已然写信回了长安,分别给朱娘子、崔舍人、凌公,平阳公主。”
呃,李善一拍床榻,“定方兄!”
“为兄是劝不住了的,凌公怕也够呛。”苏定方一脸无所谓,“崔舍人曾言怀仁有英雄气,而朱娘子……还是让平阳公主管束好了。”
李善啐了口,“定方兄也不是个厚道的!”
苏定方这话也算有理,其他人还真管不住李善,就算是朱氏也不行,倒是平阳公主既有这个资格,也有这个能力……李唐宗室内,那些宗室子弟未必会对太子、秦王多恭敬,但肯定都对平阳公主恭恭敬敬,不敢有丝毫冒犯。
屋内安静了片刻后,苏定方才再次开口,“可需延请名医?”
“你说呢?”李善丢了个白眼过去,“做做样子……若是有医者诊治并无大碍怎么办?”
苏定方嘴唇动了动却没吭声,李善安慰道:“还是回长安的好,回去终究安心一些。”
顿了顿,李善笑道:“纵横沙场,挥斥方遒,此为定方兄毕生之志,难道如今却胆怯了吗?”
苏定方虽然不擅权谋一道,但人不笨,笨蛋也不能成为青史留名的名将,其他人未必猜得到,李客师、李楷这等知晓内情的也只是影影绰绰有些猜测,但苏定方却是能肯定的,此战之后,李善要以雪夜袭箫关或受伤、或生病的理由自请回朝。
但苏定方还是有些迟疑,原因很简单,这场战事还没有结束,而接下来的战事不说一马平川,但难度已经不大了。
会州、灵州地势平坦,可容大股骑兵纵横,看起来似乎梁师都以及附属部落在这方面并不吃亏,但账不是这么算的,有箫关在手,握住了战场主动权,而唐骑在装备、粮草各个方面都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更何况梁师都还有继续下去的胆量吗?
如果说之前泾州一战、袭取箫关两战是啃骨头,那接下来的战事那就是在吃肉,自己此时接手……等于是在抢功。
苏定方也知道外人不会如此看待,因为自己和李善的关系太过密切,但终究自己心里却不舒服。
但这是李善早就在谋划的,甚至早在泾州一战之前就有所准备了,在此次出征的时候,李善身边亲卫出身的将领都得到了重用,虽然很大程度上是因为知道并且信任他们的能力,但也是刻意为之。
泾州一战,苏定方担任骑兵总管,张仲坚独领前军。
之后出兵固原,苏定方独领前军,而张仲坚率锐士破箫关。
特别是原州战事中,可以这么说,如果泾州大捷还能说是众将齐心协力的结果,那原州战事基本上都是苏定方、张仲坚的功劳,其他人全都沦为了背景板……换谁都无所谓。
拿下箫关之后,李善第一时间将苏定方调到了箫关,这是名正言顺的,一方面苏定方是其嫡系,另一方面他领前军,距离最近。
说到底,李善希望苏定方能越过窦轨出任灵州道行军总管……在李善立下大功,却抛弃军权回京的前提下,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至少是有操作性的。
其实窦轨出任大军主帅也行,但李善、李世民都更希望是苏定方……一旦长安事变,苏定方有可能成为秦王一脉最为重要的外援。
苏定方虽然资历浅,名望不高……主要是被李善衬托的有些黯淡,但既是国公,又在此战中多次立下大功,未必没有这个资格,更何况他身后还有一座靠山。
如果说之前的李善没有资格,但现在的他绝对有资格成为靠山,更何况下面众多将领中,冯立、薛万彻、段志玄都曾是苏定方的部将,张士贵、马三宝、李客师、阚棱都与其交好,更有侯洪涛等一干亲卫出身的将领,苏定方若能出任主帅,足以掌控大军,不说覆灭,但必能驱逐梁师都。
“阿史那·社尔流言蜚语……”李善轻笑道:“虽然陛下信重依旧,但……”
至少要表现出自己的态度,李善心想,皇帝这种生物到底怎么想谁都无法确定,一旦猜错了,那样的代价是自己不想付,也付不起的。
更何况历史的面貌依旧大不一样了,李善实在放心不下,他对李世民有信心,但这一世……李靖估摸着这一世与大唐军神无缘了,房玄龄依旧与度如何齐名为天残地缺了,平阳公主都生了个女儿了,变化太多也太大了。
听李善提及长安诸事,苏定方微微点头,“窦公?”
“我去说。”李善早就盘算好了,“若是能得手最好,若是不能,窦轨持身中立,你要掌控骑兵,盯着冯立、薛万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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