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机!血缘!替图克报仇!”
清醒过来的莱克首先说出的话语不是对他为什么会被玛丽所束缚而产生疑惑,相反是对要做的事情进行了梳理。
让一直安静等待他恢复正常的玛丽瞪大了眼睛,完全搞不清这个小家伙究竟是在发什么神经,明明还在上演苦情大戏的他是如何在经历了一场神志不清的变化后成为了这般亢奋样子。
“玛丽女士!你绑着我做什么?我们不是应该准备向血缘出发了吗?”
念完口号,莱克才反应过来自己当前的情况,他双脚腾空,双手被缚,碧绿的藤蔓摩擦着肌肤,一副只有对待敌人才会使用的架势被施展在了他的身上。
当然也仅限于此,没有更进一步,如果忽略手上的疼痛和污秽,他未新添一处伤痕。
是他在见到神祇之前发疯了?
说来奇怪,但发生在他身上倒也合理,毕竟他现在回想起来自己确实有些一意孤行了,被玛丽女士说服之后还要计较。
“喂,你小子,究竟是个什么情况?我刚才在你身上感受到极为恐怖的气息,是祂来找你了吗?”
玛丽能够从少年无意识流露出的气息里面体会到诸多规则,是闻所未闻的数量,极为骇人,所以她眼中充满戒备,连开口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与莱克订下契约的那位还没有离开。
“嗯?您看到祂了!”
莱克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反问道,他了解玛丽女士的实力很强大,但到能够直视神祇的水平未免也太过于强大了吧?自己之前光是看一下就觉得要死了。
“怎么可能,单一规则的虚弱神祇是能够看一看,但那位就算了吧,看完就炸。”
被寄予厚望的玛丽连连摆手,在将莱克放下的同时否定了他的揣测,不承认这种过度的信任。
“玛丽女士,请放心,祂已经离开了,还有能不能请您把这石碑立起来?”
脚底和地面贴合,平稳的厚重感包裹全身,他尝试性地推动石碑,但尝试了好几次它都是纹丝不动,于是只能求助于精灵。
“可以。”
这个时候玛丽也注意到了莱克的变化,一种近乎是蜕变的成长在他身上被表现出来,不明白原因的她只能归咎于神祇的指引。
默默接受之后催生出两根比束缚莱克的还要粗壮的藤蔓,攀上石碑的两侧,用力拖拽下,竟将其整个立起,交错蔓延,把突出的棱角全部掩盖,以生机维护长久。
“谢谢。”
“你现在的状况很舒服,之前的事情我就当作是玩笑,那走吧。”
玛丽泛着绿光的手掌暗下,嘴角轻挑,满意于莱克这爽快的回复,可比别扭劲好玩多了,她有些好奇于祂到底给莱克讲了什么话,居然连性格都能够转变。
“行。”
说实话,当从想要拖延时间的逃跑转变为主动进发后,莱克的心态有了不同,最显著的表现就是他居然有心情去打量周围的环境了。
洞穴的通道很宽敞,至少能够容纳七八个人同时前进,在不需要土壤也能够生长的太阳花照耀下,灰褐色的石壁很是醒目,对于矿物没有很多研究的莱克只能够判断它可能是石灰岩。
然后越走越窄,当他们走到发现异样的地下泉水处时,通道仅仅能容纳三四个人并行,而且还得是他或者玛丽女士这种肩宽不大的人才行。
“你还记得怎么回去吗?”
看着不远处的岔路口,在前方探路的玛丽迟疑了,单行道她是没有问题,可一旦到了需要选择的时候,对道路不甚敏感的天赋就开始生效,不愿意将这个弱点暴露给莱克的她只能用一种先辈考验后辈的口吻发问着。
“是,大致是知道的?是发生了什么吗?”
完全没有朝着路痴方面思考的莱克不清楚玛丽这提问意味着什么,稍稍诧异过后便在脑海之中回忆起来时的道路。
说来也奇怪,在度过了激战、死亡还有面见神祇的三个事件之后,他仍能够记住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难不成这是图克在泰莱神面前给自己的提示?那自己不去闹个天翻地覆就有些对不起好图克的好意了。
“哦,没事。我稍微做下准备,避免等会遇到人还要拖延下时间才能够解决,这回弄好就不需要浪费了。”
一边放缓脚步,一边将根系复杂的太阳花栽种到自己的肩膀上,从撕开的相位空间里掏出一大堆道具,有鲜嫩到好像刚从树上采摘下来的绿枝头环,也有由细长花瓣拼接到一起的手链。
但更让莱克在意地是玛丽女士穿戴完之后的行为,她掏出一个带有圆镜的巨大颜料板,像是绘画一般在脸上涂抹,从草本到乔木,各式植物在她细腻的肌肤上出现,活灵活现,只能让少年佩服这高超的技艺。
“好好看前面,看我做什么?难不成这上面是有快速到达血缘的捷径?”
也不知道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镜子之上的玛丽是如何发现自己被偷窥,反正当清脆的女士响起来的时候,莱克的身体是打了个颤,倒不是他本身感到害怕,单纯是感到不满的精灵对他施加了一个小小的威吓。
“抱,抱歉。”
莱克摆正视角,逼迫自己从好奇的区域转回身前,重新回到那枯燥无味的,走了几百米都大差不差的洞穴土路,跑路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问题,现在看来都是问题很大。
它太干净了,不像是被血缘废弃的样子,因为这里既没有异兽的排泄物也没有遍布各个角落的蛛丝网,更像是一处偶尔就要派上用场的应急通道。
“快点,再快点!”
就莱克还在研究这刚刚发现的问题时,一阵嘈杂的叫嚷声从他身后响起,还不待他有所反应,就感觉胸口有一股巨力出现,使他的身子飞速向后砸去。
然后就在陡然出现在视线之中的石壁还未完全看清时,太阳花的光芒消失,只剩下通道里的荧光苔藓在那边提供着微弱的光源。
几秒钟后,两只比人还要巨大的蜥蜴拉着一辆木制的货车从他们面前窜过,速度几乎都要和马匹相媲美了。
等了一分多钟以后,玛丽才松开紧扣在莱克身上的手掌,泛起绿光替少年治疗她刚刚造成的内伤。
“是改造过的草蜥蜴,这种属于北边贝坦大陆的主要坐骑很少在法布提出现,我倒是没有想到这种家伙会适应地面下的世界。”
在精灵的解释下,莱克还没有来得及提出的问题被解答,但他向来是难以被满足的,下一个问题随即被思考并提问出来。
“他们是谁?血缘的人吗?他们在运送什么?不知道。为什么那么急迫?因为重要?”
在自问自答的节奏下,少年梳理出了几个最为明显的,然后像是想到什么似得,赶忙弯腰唤起微光术去检查地面残留下来的痕迹。
有,而且不少,除开蜥蜴那明显的爪子外,还有两条笔直的车辙印子,看起来车上的东西不算轻,不算驱使蜥蜴的车夫,那至少也有个几百斤打底。
“草蜥蜴的拉力很大,如果两只一起算的话,起码一点五吨起步,减去车辆和已知的一人重量来看,起码是满荷,加上血缘要举行的活动来看,很有可能是用来服务来宾的用品和食材?”
玛丽看莱克如此认真,不免也升起了打趣的心态,她想看看这个小子在自己的分析结果后面还能够得出个什么结果,是不是会和她对着干,完全否定自己的想法?
“那按照这种观点继续推理下去,那应该后面还有草蜥蜴拉的车子路过。玛丽女士,您能想办法让我们在不惊动车夫的情况下登上去?”
结果莱克直接套用了她的分析,完全没有逆反心态,甚至还向她下达了指令,丝毫没有之前的谦卑恭敬样子,语气和内容相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
“你是在请求我还是在命令我?”
伸手去抓灭那光线稀薄的戏法,再次绽放花瓣的太阳花将她的面庞照着十分清晰,让莱克瞧见了这精灵的不满。
“我……”
不待少年为他的言语作出辩解,又是一股大力席卷而来,遍及全身,让他腾空而起,用一种全新的状态俯视地面。
光芒再次消退,需要双眼进行适应的莱克下意识地探出手想要捂住,就发现自己无法动弹,突破石壁的藤蔓将他缚住,牢牢地固定在洞穴的顶部。
“驾,驾!”
又是由远到近的匆匆路过,莱克的推断被印证,就是不知道后面还有多少蜥蜴车在前来的路上,玛丽女士可能不会想办法带他上车。
毕竟他刚刚的提议没有得到回答,被质疑了。
所以不管她是认为自己的威信受到挑衅了还是单纯反对这个大胆的想法,都成为了莱克需要再次思考方案的理由。
逃避是无意义的,只有面对,才能获得战胜它的条件。
少年对此深信不疑,这或许是从那本书上看到的句子似乎格外适合他。
安静的氛围在洞穴的顶部蔓延,高悬半空的不切实感让莱克感到难受,但玛丽却没有想要下去的感觉,只是带着他看了一辆又一辆被木板钉死的车厢路过。
直到重复过许多次的嘈杂声里出现了不同后,莱克方能够感受到捆住手脚,压抑胸腔的坚韧藤蔓退缩。
微弱的土元素在身后出现,将半粘稠的触感通过少年后脊上的肌肤反馈给他,玛丽在想办法阻止下坠,那岂不是说明自己还要保持这个姿态持续一段时间。
就当少年想要调整一下身姿让有些僵硬的腰肢得到舒展的时候,他耳边呼呼作响,身后的感觉消失了,他迎着风在快速下落,眼中的黑暗在退散,一种许久未曾拥有过的视觉开始占据主导。
是夜观感,充斥在眼球之中的光元素替他照亮了一切,然后就看到他们两个人以颇为奇特的方式在蜥蜴车呼啸而过的时候以恰当好处的时机穿过牢牢钉死的木板,进入到车厢里面。
这描述听起来很是奇怪,但是用比喻的方式来形容一下就很好理解了,他们两个像是流体一样从木板的缝隙里面渗透过去。
一进入密闭的车厢里面莱克就被这可怕的情况所震撼,不大的空间之中被密密麻麻的木板相互分割,组成了无数个格子,抛开他们两个所处的车厢正中心是空无一物的,其余的格子中都有人,他们没有衣服,就只有一张用干草编织的席子盖着。
而他们不管男女老少,高矮胖瘦,几乎每个人都是面容姣好的,足以被少年称之为漂亮的存在。
那么结果很是明显了,这些人要么是血缘用来进行交易的商品,要么就是作为消耗的用品。
“他们这么该死的吗?”
沉默了许久,莱克才压低了嗓门用身边玛丽能够听到的声音在那边发泄着。
“不然呢?你以为他们是什么慈善组织吗?救救小猫,帮帮老奶奶?”
玛丽被莱克这番开口给惊到了,她将手上还在进行的幻术伪装停下来,一双星眸满是情绪,亦庄亦谐,想要去打醒这个愚蠢的人,又觉得是浪费时间,于是只得作罢。
“那肯定不是,只是没想到,可女士你真的要放任他们被送往血缘之中再无逃生的机会吗?”
经过刚才的教训之后,莱克还是明白了不管是请求还是命令,对于玛丽女士来说都是一样的,想要让她去办一件事情,最好用询问的方式比较安全,且不说反驳和捉弄,最起码被惩罚的情况是不会出现的。
“将无法行动的他们带离这个车厢固然容易,但是如何做到不会惊动血缘?要知道,他们的交易会可不只是几十个人的拍卖场,而是成百上千人的巨型聚会,各种身份的人都会出现,一辆车可满足不了他们所有人,势必后面还有不止一辆的蜥蜴车跟着。”
玛丽必须要和这个家伙说清楚情况,珍惜眼前的小利固然重要,但是为此丢掉了之后的大利就不值当了,很明显布提的教育是失职的,取舍这个在冒险生涯里面极为重要的一环他没有讲过。
“不说我们将他们放下会造成什么影响,就说在终点等着这群家伙的血缘,在这个关键的时间点,他们发现少了一车“货物”会是什么个情况?会发出警报!让所有试图潜入血缘将其捣毁的人都暴露,害死的人只会更多!”
莱克不说话了,他发现自己这个天真的性格确实会让他变得目光短浅,很多事情都没有考虑进来,的确是愚蠢,不过,听女士那句话的意思,想借着血缘这次交易会搞事情的人还不只他们一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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