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为仙人

    
    周平睁开双眼，只见自己正与李承渊处于一片漆黑的世界之中。
    下一刻， 李谪仙的声音在四周幽幽响起“这便是你们一直追求的那条道路入口，至于你们谁能走进去，就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
    两人相视一眼，皆是充满了警惕，周平发现自己所有的力量都枯竭了，就连肉身强度也的普通人无异。
    他瞄了一眼李承渊，对方的反应和他差不多，想来应该也是遇到了和他一样的情况。
    “看来这里不是让咱俩打架用的。”周平席地而坐，朝李承渊摆了摆手道“既然如此，那咱们不如聊聊吧，反正你也已经等了千年，也不急于这一时。”
    听了周平的话，李承渊挠了挠头，笑着坐在了周平面前。
    “我好歹也算是你的半个徒弟，虽然你培养我是为了占据我的身体，但如果没有你，我恐怕早就死了无数次。”周平跪在地上，朝李承渊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
    李承渊呵呵一笑，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坐着说道“倒是像你做事的风格，呵呵。行了，说完了咱俩的恩情，是不是也该聊聊咱们的仇怨了？”
    “仇怨？”周平摇了摇头道“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我也已经看开了，恩恩怨怨，不过皆是源于心中执念，你侵占我肉身一事，我不会与你计较的。”
    这句话倒是出乎李承渊的意料了，他没想到周平居然真的能做到如此豁达，虽然他曾是建立人族皇朝基业的一代圣皇，可若是换做此事发生在他身上，他自问是做不到的。
    李承渊正色了起来，缓缓问道“这也应该是你我之间的最后一场对局了，说吧，你想怎么玩？”
    “怎么玩你都必败无疑。”周平笑着摇头道“李承渊，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你走错了路，你已经是被时代放弃的那个存在了！”
    “你走错了路！”
    李承渊轻笑一声，他活了千载，自然不会被周平的一番话给唬住。
    “你以为我是在炸你的心态吗？”看到李承渊的表情，周平摩挲着手指道“李承渊，不要忘了，我是你的传人，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的道！”
    “你纵然盖压天下，震摄世间千年，可你的道注定你永远无法触碰到这片苍天！”
    不知为何，李承渊的心脏突然停跳了一拍，他眯起双眼看向周平，沉声问道“我融合天地万道成就极致之法，何错之有？”
    周平呵呵一笑“这就是你错的最离谱的地方，天地万道本就自一而来，何须你来融合？”
    “天地大道万千条殊途同归，可你却不向前走，只是在这些道路的最外围强行糅合它们，如你这般悟道，怕是再给你一万年你也走不至道的尽头！”
    “一派胡言！”李承渊怒斥道“既然你说我的合道之法是错误的道路，那你的道又是什么？”
    “你不过是一个靠着我庇护才走到这里的后辈罢了，你也配与我论道？”
    听到这番话，周平笑了，知道李承渊急了，虽然他嘴上不愿意承认，可实际上他已经开始质疑自己的道了。
    “我的道吗……”
    周平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轻声道“我曾想以剑为道，可那并不是真正适合我的道，如果你非要说的话，那我的道就是那条向前走的道！”
    “那条路对我来说都已经不重要，我只是在向前走，仅此而已……”
    “太多的悲欢离合，太多的人世喧嚣，我都已看遍，无数人在我身后死去，我只需要知道自己在向前走！只要向前走！”
    说完这番话，周平抬头看向这片漆黑的世界，喃喃问道“李谪仙，你觉得我能走到那里吗？”
    “当然！”
    李谪仙的声音在虚空中传来，坐在一旁的李承渊不禁握紧了拳头。
    听到这个回答，周平缓缓起身没有在搭理李承渊，自顾自向前走去。
    “你要去哪里？”李承渊在他身后沉声问道。
    周平脚步顿了顿，道“路的尽头！”
    说罢，周平便独自一人行走在了这片漆黑的空间之中，李承渊看着周平逐渐消失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在这条路上，周平已经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这里没有光明，除了漆黑还是漆黑。
    渐渐的，周平失去了对时间和空间的感觉，在一个没有任何坐标物的空间中，人很容易就是产生迷失感，最开始是视觉，然后是听觉、嗅觉……
    周平五感尽失，思维几近停滞，可他还是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
    停留在原地的李承渊想要尝试用自己的合道之法破除这一切，可他得到的只有无数次的失败。
    在这个空间之中已经不知过了多少年岁，李承渊已经变成了一个行将木就的老人，他用干枯的手指指向周平离去的方向，缓缓问道“为什么偏偏是他？”
    “如他所说，你走错了路。”李谪仙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李承渊干笑两声，点了点头，继续问道“我还有最后一个疑问，可否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我？”李谪仙呵呵一笑“当年你在我的大殿中悟道造出了七星观天图，怎的这么快就忘了？”
    李承渊眼神一亮，旋即又再次暗淡了下去。
    “原来如此，原来是你……”
    “我李承渊不是输不起的人，或许正如周平所说，我那所谓的志向，不过是千年未解的执念罢了。”
    “如果周平真的能走到这条路的尽头，那就让他代我问候一下那个所谓的仙人吧……
    以后的世界，便再也没有李承渊了。
    他知道，自己也不过是这条极致道路上枯骨中的一具罢了，千年以来，他都不愿承认自己输了，可现实残酷却在这一刻将他彻底击垮了。
    周平说的没错，他的确是走错了路，大道殊途同归，他偏偏选择了那最不该走的合道之路，那个年代，他曾经以此法横扫天下，但在真正的大道上，合道之法却是成了他最大的掣肘，可悲，亦是可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