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海内景看似是在丹田玄门当中,可它与身体百骸的连接却是极为紧密,内景消失一处,就有体魄和元神双双被撕裂的痛楚。
跌境带来的痛苦不敢想象,原本两人分摊下来,至多是一个伤及元神,一个伤及体魄,而当米五谷以一种元神远游的状态去往洞天之时,甄兮便将他隔离开来,所以作为身体的主人的甄兮,就同时受到了两份极重的伤害,根本不能以常理来形容。
但她好像并不在乎这么点伤害,甚至还有些庆幸,就仿佛这份打熬体魄的天大好事被她一个人占据了。
只是她也没有想到的是,就算她将米五谷隔离开来,他仍是损伤了元神,虽然不能与她相比,但其实也挺严重的。
沈则没有看出来,裴婕也没有看出来,却被吴浩成“看”出来了。
吴浩成的玄门底子很扎实,比当初遇见他的时候要好太多,米五谷不用去问,也能猜到他这些年的努力,所以将他的玄门气海合一,就比米五谷预计的时间要短上很多。如此一来,米五谷的打算趁机疗伤的计划就落了空,这才暴露了自己的损伤。
对于的他伤势,吴浩成却并没有说出来,只是拿了一些的丹药给他,算是一切尽在不言中。
良辰的洞天落在了新太川洞天的西边,南部接壤北武洞天,北部与真容山相连,地域之大,瞬间将太川洞天的损失弥补了上来。
吴浩成给了一份大礼,米五谷作为回报,自然也是不遗余力,但在临别之际,吴浩成又开口与米五谷求取一份机会。
帮助一个人将玄门气海合一,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每一次的过程都很长,是一件极为损耗心神的事情,除非两个人的相容性极好,这才能将速度加快。而且这种双修行进,就只是为了帮助而帮助,除了能看到一些奇奇怪怪的玄门和气海,米五谷并不能得到修行上的进步。
米五谷道:“她走的是练气一道,如今要补足练体,就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其中要吃多少苦头,你也应该比谁都清楚。”
吴浩成笑道:“我只是求你一个允诺,至于她要不要这么做,还得看她自己。”
米五谷笑道:“你这么会讨女人欢心,我当初怎么就没有看出来?”
吴浩成偷偷道:“还得看是谁不是?”
米五谷呵呵一笑,答应了他的事情,便返回再次找上了裴婕。
半年时间说过就过,裴婕却仍旧留在原地,这让米五谷很意外,甚至有些打退堂鼓。
她的身边站着陆年,米五谷不好问话,就只能帮她早些将池鱼秘境拉入这里。
然而裴婕明显有话要说,便以眼神示意陆年赶紧滚蛋。
要不你叫我来陪你,我才懒得理你!陆年心里腹诽不已,连忙滚蛋去找尤荷去了。
裴婕道:“你们天狐一族都有血脉法相,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的?”
天狐一族的气海,因为血脉的缘故,多半都是一尊法相,就如甄兮和甄苏涂山,就都是一位白衣女子。
提及此事,米五谷哭笑不得,“当初成就修行之人,我主修的不是天狐一脉,而是龙族一脉,所以你说的天狐法相,我并没有。”
裴婕皱起眉头,“那血脉元神你总有吧?”
血脉元神更是天狐一族的至宝,就如中正一脉的女-宝夕,还有甄兮体内的三位血脉元神,当然,米五谷体内也有绿裙女子等三位血脉元神,只是如今已经合在了一处,成为了一位彩衣女子,只是此时的米五谷却摊开两手,极力否认了此事。
裴婕的眉头皱得更紧了,“那我要个伴的事情,是不是就没得谈了?”
米五谷扶着额头,一脸的无奈,“咱们相识这么多年,你如今跟我要个伴,这话得从什么时候说起?”
裴婕想了想,这才很认真地说道:“我其实不太想说这个事情,只是家里那边给我说了些东西,我觉得有必要试试。”
米五谷笑道:“我的裴婕好姐姐,你这就说不过去了,就你这身世身份,灵祖洲一大把的好男儿等着你挑,你却偏偏找上我这么个麻烦,这不是作吗?”
裴婕问道:“你是让我去谈感情?”
米五谷挑起眉,“修行之人不能谈感情么?”
裴婕哈哈大笑,“当然要谈!但你也知道,我出生在裴家,从小就耳濡目染,对于利弊我很会算账,所以要我挑一个只谈感情、不谈利益的家伙,你觉得可能吗?”
米五谷想了想,这才很诚恳地说道:“将来我若是有了儿子,你倒是可以试一试。”
裴婕被气笑了,“按照你这么个意思,我裴家完全可以找一个甄家的上门女婿,何必在你这里浪费时间。”
她收敛笑意,开成公布,“米五谷,我想要的是你体内的天狐元神和天狐血脉,就是想让我裴家能跟甄家并驾齐驱,我今天不是跟你谈感情,这事你得清楚。”
裴婕的直白,让米五谷有些诧异,甚至有些迷惑,就他认识的裴婕,应该不是这样的人才对,那么……
米五谷使劲盯着她,直到见到她脸红。
“什么时候的事?”毫不顾忌对方的感受,又像是在说局外人的事情,米五谷直接问她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自己的,其实极为伤人。
但他也知道,跟裴婕拐弯抹角只会让她陷得越深,还不如一棒子打死,这样更加好受一些。
关于什么时候开始的,裴婕心里也纳闷,但想来想去,还是在与他双修之时产生的牵连。真要将此事作为一种坏事,那么就只能怪罪亲和和妩媚一道,至于到底是不是,她很难说得清楚。
“这半年时间,我反而有些理解尤荷的心情了。”
“别!您可千万不要理解,您受累,我受罪,咱们谁也讨不到好。再说了,我如今已经有了道侣,我可不希望以后小霜跟我天天闹,跟你们天天勾心斗角。”
裴婕呵呵一笑,“你想多了。”
有没有想多,米五谷心里很清楚,感情这种事情最是伤人,伤人伤己,还会伤害旁人,但这种事情原本就是不讲理的事情,米五谷管不了别人,就只能先管住自己。
在失去田满时的那段时间里,米五谷想了很多很多,甚至一度使得脑子里很乱,各种奇怪的想法翻来覆去,甚至最差劲的想法,就是靠着自己的血脉玩弄大把的女人。
好在这些要不得的想法,又在柳小霜那里被打得粉碎,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裴婕说完了自己想说的话,图了一个安心,图了一个痛快,只是有没有后悔说出来的痛苦,她现在不想去想,所以不等米五谷完全拒绝自己,就拉着他要求收取秘境。
反正喜欢过了,那就好聚好散,大不了以后在找个又好看又多金的,我裴婕!不差男人!
米五谷再也没有出声,直到池鱼秘境落入海湾之后,又查看有没有缺漏,这才说道:“别呆在这里头太久,多出去走走。”
原本已经不怀念头的裴婕,顿时被气得七窍生烟。
她一脚将他踩翻,恶狠狠的说道:“请神容易送神难,想赶我走?没那么容易!”
米五谷念动术法,身躯在原地消散,瞬间来到陆年的身边。
尤荷眯着眼睛,看向他脸上的鞋印,似笑非笑,看来心情不太好。
米五谷不敢久留,拉着陆年走了一趟真容山,与邱宛儿借了一处地方,这才施展神通,将气海内景以山海图展现在他的面前。
藏山秘境,有传言说是某位大能收集了断岩山脉掉下来的无数山峰炼制而成,也有说是大能收集灵祖洲十万山峰炼制而成,但不管是那种,藏山秘境的地域之广,范围之大,在天下无数秘境当中,都是为数不多的大秘境。
陆年早在这之前,就已经了解过米五谷的内景,所以不需要多看,便指着新太川洞天的上头,说道:“这里挺不错,上接裴婕的池鱼秘境,下连尤荷的新太川,往西可以直达邱宛儿的真正山,被美人环绕,着实幸福。”
米五谷二话不说,直接满足了他的要求。
……
凉亭里,甄兮已经调息了半年,仍旧没有将自身的伤势恢复如初,但掉下来的境界,已经被她稳固。
在凉亭外的小湖泊上,出现了另外一座凉亭,唐川和唐妶、还有赶回来的林奕辰坐在了一处。
唐妶的眼里似乎没有唐川这个父亲,此时只顾看林奕辰,眼含情,动人心魄。
唐川叹息了一声,发现到头来一切都是一场空,连唯一的女儿,原来早已经是别人家的了。
三人闲谈之余,也会看向另一处凉亭的上头,那里的屏风已经被撤去,将如雪仰面躺在琉璃瓦上,已经足足睡了一个月。
心脏的回归,让她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安心,哪怕有人要她的命,她也只会觉得不过是或杀或逃的事情而已,就好像所有的事情在她此刻看来,都只是一场身外小事,不足一提。
而在她的身边,柯无常在听到甄兮的传音之后,便一手拿着酒壶,足足喝了三个月。
王瑶青没有被人囚禁,那么如此说来,她便一直在欺骗着他。
柯无常没有那么多想不通,也不在乎她是不是欺骗了自己的感情,而且觉得她完全直接说出来,他为了她,大可以不要性命去帮她,只是如今这般模样,又让他如何作想?
为了心爱之人,他可以去做一切的事情,但此时他的想法,已经多出一个要求,她是不是也应该坦诚面对自己?
柯无常希望醉倒自己,但好像自己带来的酒就从来不是醉人的酒,又苦又涩,不好喝还是不好喝。
两座凉亭的中间有一艘乌篷船,船头坐着一位神色焦急的女子,正是蛮族女子澹台凤巢。
来到这里已经几个月的时间了,但她发现米五谷不但没有起身的意思,好像还受了极重的伤势。
在看到这种情况之时,她便想独自去寻找赵子腾,但甄兮一句“没有我找不到的人”,就将她硬生生地留了下来。
只是此时此刻,她真的再也坐不住了。
“憨货命硬,区区一个北极根本就困不住他,所以只有一个情况,便是他已经找到了北极溟海。”似乎知道她耐不住了一般,甄兮的传音很适合地传来。
澹台凤巢看向甄兮,同样传声道:“若是真如你说的那样,那么他就会更加危险,要知道北冥乌鲲一族,对于上古蛮族天生仇恨,若是他被擒获,扒皮抽筋都是小事。”
“若是别的上古蛮族,或许会是你说的那样,但只要是他,就绝对不会如此。”
“为什么?”
甄兮没有回答,因为这里头关系到南望,她便不想再说下说,当然,也是怕说出来之后,让这一对原本好好的道侣心生间隙,毁了这么一桩姻缘。
赵子腾有了道侣,甄兮是替他高兴的,而且这个女子不管是长相还是性格,的确是不错的。
所以她想了想,便撒了个谎话,“当初在外山高中的时候,我家祖奶奶给了他一个法宝,不管行走何地,都能保住他的性命。”
“真的?”澹台凤巢随时疑问,但终于露出惊喜。
“自然是真的。”甄兮说完,便又沉寂了下去。
澹台凤巢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转头看向船尾上的一个女子。
“你就是范懒懒?金凤家的天机娇女?”
对于这个说法,范懒懒自己说还行,但是被别人 说出来,总感觉是一份讽刺,于是便好气的说道:“时有如何?不是又如何?”
澹台凤巢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于是不再去碰钉子,转头过自己独自高兴去了。
范懒懒眯着眼眸,倒也不是对这个蛮族女子不待见,而是因为新东洲没有芥子台,那么她带来的洞天就不能被米五谷融入气海,也就是说,她其实是白跑了一趟,而且还是连跨三洲。
气得是米五谷做事不稳妥,也气恼王瑶青那种女人的背叛,更是气自己高高兴兴跑来找气受。
不过她瞧此地的所有人,还只有与她同坐一条船的蛮子女子顺眼,于是便道了个歉,主动与她攀谈。
“赵子腾人老实,出门在外很少会受人排挤,想来他不会有事的。”
范懒懒的态度大转变,澹台凤巢也就不再计较,打趣地问道:“玩火的妖族,是不是脾气都很暴躁?”
范懒懒笑道:“我怎么听说蛮族人才是一句话不和,就可以在街头打架,还是往死里磕的那种。”
“看来你是误会了。”
“其实你也是。”
一南一北,妖族和蛮族的确很少打交道,就说澹台凤巢,便没有去过兽洲,而范懒懒,也是第一次来到新北洲,还是在魔族的这边,没有去到达蛮族领地。
两人闲聊了几句,于是话题一转,说到了赵子腾的身上,话头一打开,就再也停不下来。
范懒懒与赵子腾接触得挺多,所以很多有趣的事情也是随口说来,澹台凤巢听得很认真,甚至很多时候,原本不好笑的事情,她也觉得极为开心。
说着陈年旧事,范懒懒也算是明白了眼前这个女人的难处,就赵子腾那样的性子,又不爱说话,作为他的道侣,想要听到这些事情,还得从别处打听,可想他们之间,其实也并没有多骚话题。
但同时间,范懒懒也好奇这个女人是怎么跟赵子腾弄一块的,就他那样的,能找到了个道侣就真的非常不错了,而且这个女人还将他视作一生至宝,就更是难得。
“你挺厉害的。”范懒懒想到此处,便说了出来。
然而澹台凤巢却是一愣,好半晌才明白这话的意思,她哈哈大笑,道:“是他挺厉害的,不然我也不会答应他。”
范懒懒瞬间瞪大了眼睛,“你是说,是他对你开的口?”
澹台凤巢笑道:“当初追我的时候,他其实挺勤快的。”
范懒懒立马就愣住了,赵子腾追女人,这是多么稀奇的事情啊!
夜幕降临,两座凉亭和乌篷船里都亮起了光芒、
唐川闲着无事,就让李奕辰跟着自己一起抛竿钓鱼。
“我就这么一个女儿,自然不希望她再出事情,既然你们情投意合,就早点去找个地方隐居吧。”
林奕辰点头道:“其实我也有这个意思,但唐妶她好像不愿意跟我走,您老还得劝一劝。”
唐川有些意外,只看自家女儿的态度,不像如此才是。
仿佛知道他的所想,李奕辰道:“暗阁这种地方,其实已经不适合您了,不如跟我们一起走吧。”
被自家老丈人坑了一把,要说林奕辰没有半点想法,连他自己也不信,但终究是事情已经解决了,那么只能就此揭过,以后事情以后在看。
他其实很信奉一点,人生本就是聚散离合,恩怨叠加,所有事情并不是一定就是表面看到的那样,只有相处久了,才知道合适不合适。
唐川忽然就笑了,“这小湖泊里一看就没有鱼,咱们钓的是什么?”
林奕辰想了想,正要好好回答,却忽然瞧见浮漂下沉,立马心神一动,猛地拉杆而起,钓起了一条一尺来长的鲫鱼。
“您看!这不是有鱼嘛!”
……
米五谷独自御风而游,先去了一趟池鱼秘境,没有瞧见裴婕,倒是在回来的时候又被陆年拦着,说裴婕已经回了外头,说是要赚大钱,将池鱼秘境升级为洞天。
米五谷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一路南下去找了尤荷,陆年始终跟在他身侧,好像生怕他做些什么。
米五谷勾着嘴角,戏谑道:“就你这样,我还真不介意把尤荷收做后宫,反正她喜欢的是我又不是你。”
陆年苦着脸道:“都这么多年了,你应该体谅我的真心,不应该打击我才是。”
“我要是你,就把她骗出来,然后带着她去游览山海,总好过让她在这里胡思乱想得好。”
陆年神色一动,是瞧见米五谷说这话的时候,明显带着做坏事的猥琐,他急道:“这事我可不能办!”
米五谷撇了撇嘴,“那你就守着她吧!我敢保证,你这样啥得不到。”
陆年皱了皱眉,其实还是不明白他的意思。
米五谷解释道:“新太川洞天如今是个空架子,单就植被,最少需要填补上千种,这其中还需要控制好植被间相生相克,以求达到一种平衡,若是加上那些生灵物种,就更是如此。”
他瞥了一眼陆年,“就这些事情,若是尤荷一个人做,少说几十年,多则上百年,要是她真的不打算出门,只怕几百上千年都不能完成。所以你必须劝她出去,然后跟着她一路游览山河,几十年时间,你还怕她跑了不成?”
陆年的耳朵很好,前面的什么都没有听见,就听见他说几十年能在一起,那么这个事情,就应该这么愉快地说定了。
他拉住米五谷,问道:“你去找她,是不是就为了这个事情?”
米五谷笑了笑,道:“那我就不去了。”
陆年在他的肩头使劲拍了拍,然后一转身,御风而去。
米五谷看着他远去的身影,这才一步跨出,来到了北武洞天的青宝国都城。
在一处小巷子里,他沿着石道慢慢往前,路过一处敞开大门的深宅之时,见到了其中的瑶芳。
庭院里种了几株桃树,此时不是桃花季节,花已早落,绿叶犹存。瑶芳站在桃树下,抬头看着天上的流云,眼里光芒闪动,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在她身边不远处,一个孩童蹲在了地上,正用一根树枝阻拦蚂蚁的去路,他格格直笑,似乎觉得此事颇为有趣。
米五谷咳嗽了一声,不见瑶芳看来,便又重重地咳嗽了一声,见她皱了皱眉,是已经发现了自己,可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愿看上一眼。他苦笑摇头, 便一脚跨入大门。
听到脚步声,孩童转过了头,瞧见是个陌生人,便立马丢了手中树枝,躲在了瑶芳的身后。好像是躲起来了,便觉得安全了,他悄悄地探出脑袋,轻轻地询问出声。
“你是谁?”
孩童的声音,终于将瑶芳的视线拉了回来,不等米五谷回答,她便伸手将孩童的脑袋藏了回去,顺便说道:“他是个老流氓,千万不要多看,不然会长鸡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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