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未被留玉一路抱着,穿过结界,尽是好奇。却见放眼望去,竟全是大小不一的石碑,密密麻麻,有高有矮,有精致有粗糙,相隔由远有近,整望过去,正是树林一般,且是个地地道道的碑林。
“这便是月醉归?”阿未左右环顾着,从留玉怀里跳了下来,趴着那一个个石碑上看,“这些碑上都有字啊!都是人刻的吗?还是鬼?”
“都有。”斯礼笑道:“小师妹若是喜欢,也留一个便是,无甚废功夫的。”
“我可不稀罕。”阿未从石碑转开目光,“我觉得,这个地方,我好似是来过的。”
“确有可能。虽然如今没了记忆,可是曾经的感觉不会毫无觉察。小师妹,你可能以前真的来过这里也未可知。”
阿未走到一下雕赑屃的石碑前,却见上面竟没有字,只草草刻了一直九尾狐狸,虽不甚鲜活,却一刀一刀入石深隽。
“你瞧瞧,可是你的本家不是?”阿未说笑,引斯礼凑上前来。斯礼果真大觉有趣。
“该是本家,只是此狐,何有我半分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便是族中宵小罢了。”
阿未不以为意,“我倒觉得,这狐狸虽不足精巧,可神态却同你有几分相似。该不是,哪里的情妹妹,不敢吐露心声,巴巴跑到这来为你立了碑才是呢!”
“小心!”却见一道白光猛地闪过,留玉大喝一声,拦住了刚刚冲着斯礼飞去的两道黑光。
阿未抬头,竟是一群乌鸦,成百上千,黑羽压天,愈聚愈多,遮天蔽日而来。
“先走!太多了!”斯礼双臂挥起,皲裂的地面缓缓升起一道蓝色的光门,妄图拦住那群乌鸦的去路。
“不行!这不够高。”阿未晓得那是斯礼用尾巴化的结界,怕抵挡不住攻势,害斯礼断尾,忙摇起了手腕系的铃铛,“你且快些撤了,我的铃声能挡一阵子。”
白光从留玉身上喷涌而出,他刚刚过手试探,便发现了这群乌鸦并未寻常,皆是不畏严寒的,他只得用冰去冻阻止那群乌鸦,可是量太多,他只怕心有余而力不足。此时倒果真只有阿未的铃铛还有些作用。
“跑啦!”阿未边用那铃音干扰着乌鸦群,边和斯礼留玉一同用最快的速度倒着朝后飞,斯礼和留玉也没闲着,手上的蓝光和白光一刻也不曾停过,秉持着能打下几只便打下几只的心。
斯礼很快便没了耐心,骤然提气,展出了九条银白的狐尾,蓝光瞬间扩散,一下子爆发开来,打下了一大片乌鸦。
正是起了杀鸡儆猴的作用,剩下的乌鸦似是怕了,迟迟不敢再朝前飞。留玉趁机全力带着阿未和斯礼逃了出去,甩掉了鸦群,三人再不敢顽闹说笑,直到离开了月醉归到了鬼界,才松了口气缓一缓。
“还好还好!”斯礼气喘吁吁,“幸而妨妨不曾跟来,否则现在还不知要怎么样了呢。”
阿未白过一眼,只恨他一心只惦记着荷妨,朝着留玉问道:“哪里的乌鸦,怎么这般厉害?连你的寒都不怕!”
“那不是乌鸦。”虽是安全了,可是留玉的脸上却丝毫未见轻松,“那是魔族的手下。叫魔魇。”
“好家伙!原是这物!我便说为何如何打它们也不痛!”斯礼发牢骚,腕间一转,又变出了那把扇子,“关键时候,倒是把这劳什子给忘了!刚刚该用它的才是。”
阿未笑道:“有什么好用,你还能一扇子把它们都扇飞了不成?倒是先同我说说这魔魇才是。”
斯礼也不顽笑了,正色道:“这魔魇,是魔族的喽啰。通常都是魔尊用法术变出来的。没有生命,也不会有痛和畏惧,反正除了完成主人的命令,什么别的也不会有。出了魔族,就会变成咱们刚才看见的模样,形同乌鸦。”
“那要是不出魔界呢?是什么模样?”
斯礼耸耸肩膀,“我也没有去过魔界,如何知晓?不过听楼主讲起过,便记得些。”
“哦...”阿未半知半解,又再问:“它们不是没有知觉?为何你刚刚打退那一片,它们便不追了?莫不是怕了?”
留玉却摇了摇头,“非也。并非是魔魇怕了。该是背后操控之人停下了。”
三人正说着,刚走到黄泉,见那万里黄沙漫天,还不曾踏进鬼界大门,就连那孟婆都没见到,便被一鬼差拦住了。
那鬼差满脸谄笑,腰背有些佝偻,眼神却是矍铄,留着一对小耗子胡,毕恭毕敬对着三人行礼。
留玉和阿未倒是无所谓,可斯礼留了个心眼,在外不敢随意受礼,且回了个礼,扶起那鬼差,先同那鬼差称兄道弟的,探探口风。
“小弟邵诠,是这鬼界新任的鬼差,日后啊,还望各位执者,多多提携,多多提携!”
这鬼差的话音巴结得很,阿未瞧着,这瞧着模样,换成人间的时日,那鬼差怎么也得六十多了,斯礼看起来左不过二十左右的模样,他却巴巴的冲着斯礼唤大哥,属实有些意思。
“这...不知执者,可说的是一段姓的女鬼,这几日才死的?”
斯礼见时机差不多了,开口打听,果见这鬼差知道段馥蓁。
“正是呢!”阿未却不知何时到了鬼差背后,将他的灰白的头发系的毡布般,怕是那鬼差回去,得收拾好一阵子了。
“哦!她呀,可怜喔,做人的时候被害得惨,这做了鬼呀,却也不能有个好下场。唉,这世道。”鬼差不知是不晓得阿未的动作,还是不敢有所躲闪,竟真不理睬,由着阿未造次,自己摸着那小耗子胡摇头晃脑。
阿未这下有了消息,没工夫同鬼差磨洋工,一翻又到了鬼差身前,揪住了他的胡子,“你且快说,那段馥蓁现在何处?我们上哪里去寻?”
“哎呦!”鬼差吃了痛,疼的眼睛都睁不开,连连摆手,“执者手下留情,可放我一马吧!这段馥蓁啊,现在还是莫要去寻了才是!”
“为什么?你说,说了我便放了你!”阿未笑盈盈的,正觉得开心,丝毫没有准备放手的打算。
留玉心中无奈,只暗叹她这无法无天的脾气,日后必要闯下祸端才是,还得早些治好她,有了无非那个性子在,好歹是能保全自己的。
斯礼却正看得有趣,哪里会提点阿未停手。他知这鬼差邵诠甚是狡猾,若无阿未这般,还当真未必会全盘托出。
“执者,我说!我全都说!”
“快点说!不说,我就把你的头发也一根一根的拔掉!”阿未正将那胡子打了个结,配上鬼差的脸,竟还有几分的俏皮。
“这段馥蓁啊!被一个厉鬼抓走了!你们莫要管了,那厉鬼呀,打不过的!”
“厉鬼!怎么又来了一个厉鬼?”阿未回头,收起笑容,用灵力同斯礼和留玉暗中交流。
留玉亦用灵力回道:“却是有的。康乐镇夜里阴气甚重。你先前看见,提点我的那些游魂野鬼,很有可能正是因为这个厉鬼的阴气重,才被吸引而来。”
斯礼摇着扇子,却是看向了鬼差,“你知道?却不救?你可知,你这是玩忽职守!我现在就去找十方楼,让他们告诉鬼王!”
人当然是要救,可是这厉鬼究竟是何等能耐,斯礼一无所知,不想冒这个险。找个由头,骗这些鬼差去替他将人救下,才是他如今心中所想。
“使不得啊!这可使不得啊!”鬼差果真吓得够呛,一张脸更是绿了,带着一脸被打成结的胡子就要拜斯礼,“这鬼王知道了!小的定是不会有好果子吃啊!执者,并非是小的不愿意救啊,是,小的真的没这个能耐!那厉鬼,原先便在人间游荡,吃了不少游魂,本就是有几分能耐的。前段时间啊,更是不知道从哪里得了个五百年的妖丹!”
鬼差摊开手,亮出五根手指,“五百年啊!可是五百年的妖丹啊!加上他的阴气!小的一个人去,那可不是送死吗?”
“那你为什么不禀告鬼王?”阿未将信将疑。
“这...”鬼差泄了气,“本是该说的,可是小的不是才新管这康乐镇嘛!这康乐镇原先的鬼差啊,刚刚升去了大地界,小的现在去向鬼王禀报...那不就是...”
“那不就是,等于嚼耳朵,告诉鬼王上一任鬼差办事不力。然后,鬼王便会气恼,上一任鬼差为了自己升迁,将厉鬼如此大事压下不报,必要将他撤下来才是。而你,虽是立了功,可是再不能得鬼心,早晚也得被找个由头赶走,我说的可是?”
那鬼差,看着阿未的眼神,可见的从恭谨,变成恐惧,最后变为了敬畏,“执者果真是,洞晓人事!果真英明!小的,小的望尘莫及!”
“得了吧!”阿未吐了吐舌头,“鬼不就是人变得?死了也改不了这臭气。怨不得说这人间疾苦,还不都是自己害的?造孽,造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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