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先听那个?”斯礼推门而入,直直摘走了阿未腰间的酒葫芦,海饮几大口下去,才落了座。见白岫躺在床上睡着,留玉和阿未坐在桌前,齐刷刷看着他。
“要是坏消息严重的话...”阿未夺回酒葫芦,放在耳边一摇,瞬间苦了脸,眼巴巴的盯着酒葫芦,留玉刚替她打回来的酒,就这样没了,一时说话也没了分寸,话音都带着火星子,“那就都不要听!”
“那还是先听好消息吧。”斯礼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一肘撑在椅把上,一手按着眉心,“好消息就是,段馥蓁救回来了。没什么大事,妨妨已经去医了,估计一会就能醒。”
那白岫早听他们说了段馥蓁的事,不知刚刚是不是没睡沉,只听完话音,便蹭的一下从床上弹身而起,三步便到了桌前,原先的颓靡竟也散了大半。
“我娘子回来了!”
“哎!都说了她不是你娘子,你娘子是青黛!妨妨带着她在正厅,正煎药呢!”再一眨眼,那白岫却是连影也没了,只留下斯礼不知还能不能传进他耳中的喊话:“你慢点啊!别吓着人家啊!”
“我们不去吗?”阿未问道。
“不着急。”斯礼道:“让人家俩叙叙旧,咱不参合,等会妨妨也过来了,刚好咱们歇歇,等会再吃顿好的去。”
“好呀!吃什么!”阿未眼睛一下亮了,“上次那个醉鸡!甚合我意!还能再用的!”
斯礼笑道:“行,都依你。等会吃完,咱们再陪妨妨上街逛逛,她喜欢的那些玩意还一样没买呢,今儿好好逛逛。”
“那逛完呢?”阿未惦记着酒葫芦一时,见着斯礼此时正是好说话的,便想着如何拐弯抹角再坑他几葫芦酒回来。
她这也是头一回白天出来,本是知道打酒要给银子,可之前晚上从没人守着酒,她便都是偷来的,心里过意不去是一回事,可再过意不去,这酒也得喝不是,这不才巴巴骗留玉去替她打酒。这一来二去的习惯了,倒是忘了自己去也买得到。
外边热热闹闹的声音,这水磨砖墙哪里挡得住,那各式的吆喝,直往阿未耳朵里钻,挠的阿未心里愈发的痒。
斯礼眼睛一眯,眉梢含笑,“知道你想什么呢!赔你赔你!今儿我小师妹喜欢,要十坛也是有的。”
“那打完酒呢!”刚刚的恩怨瞬间一笔勾销,阿未心里美开了花,又将斯礼做了那个最好的兄长看待。
“打完酒,回去啊!”这回斯礼倒是斩钉截铁,“算算,这都耽误多少日了?咱刚好今儿打完酒回去。过几日,我带你去锦安城顽,你们可知道那是什么?那可是大渊的京都!那热闹,那繁华,跟这康乐镇根本就没法比!”
“真的呀!”阿未听得坐不住了,恨不得现在就飞到锦安城去,留玉却是一抬眉眼,望着斯礼。
“坏消息是什么?”
“对喔...”阿未心思早就飞的远远地了,留玉这么一提醒,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桩事,只是她却也不怎么关心这些事,随耳一听倒也罢了,“有什么坏消息?半天憋不出来?”
“哦。”斯礼不紧不慢道:“倒也没什么大事,也就昨天,渝济门跟我们一块去救段馥蓁不是?活活打了一夜,哎我跟你们说,那场面,别提多...”
“你能不能一句话说完?”
“行。”斯礼道:“最后,我们带着段馥蓁逃回来了,渝济门全军覆没,现在应该已经到鬼界领完汤了。”
铃铛不曾想起,可是阿未却已然动了,灵动轻巧,招式诡谲莫测,让人无从琢磨。
斯礼哪里敢还手,只躲着,九条尾巴似乎是要织出密不透风的网,将阿未困在其中。
阿未见他接连避战,愈发拿大,铃声响起,竟是一式蝎子飞,将那铃铛不知何时带到了脚腕,斯礼哪想到这一出,只能硬着头皮沉气,猛地抬手,掌心的灵气飞出,与阿未的一金一蓝纠葛不断,翻天覆地。
那尾巴乘胜追击,偷偷蛰伏至她身后,阿未一惊,忙收了自己的金光,翻身躲过一尾,又一式潜龙勿用躲过一尾,又一脚踏上窗柩,接回身接连三翻,将那三尾招式躲尽,将那脚腕的铃铛又踢到了上方。
“叮铃铃!”
留玉清凌凌的脸上有些微乎其微的笑意,悄无声息翻手而起,再覆手而收时,屋里已然一丝残存漂浮游荡的灵力也没有了,宁静平和,就是冷了些。
“小师妹心忒狠!”斯礼一拂袖,跌回了椅上,想着倒杯茶来压惊。
阿未冲着留玉吐吐舌头,又向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去同斯礼抢茶喝了。
别人自是看不懂,可是留玉看的真切,阿未最后一铃,斯礼已输了不止半式。那是一记死招,若斯礼不躲,那铃铛的灵力便会直对着他的咽喉而去,若是上飞或是后撤,阿未的时辰掐得的正好,下一瞬便会直接踏上斯礼的肩头,那时斯礼便是俎上鱼肉。
若是左右躲过,更是会直接撞上阿未的闪身,等躲完,阿未也到了他身后,自是为所欲为了。
留玉烹的茶,于阿未而言尘韵不足,寡淡有余,没滋没味,属实没趣。酒又没了,正巧荷妨推门而入,看着大眼瞪小眼的三人,心头一跳。
“议什么大事,也同我讲讲?”
她将手中的医书搁在桌上,笑着拿过了阿未和斯礼的酒葫芦,不多时两个酒葫芦都盛满了铅华酒。现如今,她以能体会用灵力控制铅华酒效用一层,给斯礼的增强灵力的,给阿未的是滋养身子的,倒是比外头大的酒好些。
“没讲什么!”阿未大大方方接过酒葫芦,心安理得,开心得很,“这下可好了,酒也不必打了,走吧。”
“去哪啊?”荷妨自不知方才谈论一出,由此发问。
阿未道:“回十方楼啊!”
“不是先去金宝楼吗?”留玉当阿未忘了,好意提醒。
却见那阿未狭长的眼尾轻挑,眸中大是不可思议,“那厉鬼如今恼了,且不说荡平人间,这康乐镇必是保不住的!哪个敢耽搁?我可还没顽够呢!”
她原先便是此意,先试试斯礼的灵力。奈何刚刚过招,斯礼只用了三尾,若是九尾,她扪心自问,若真打起来也不能有优势。便是留玉,毫无保留加起来,三人也打不过渝济门一众弟子。
更不要说,那厉鬼已将渝济门彻底覆灭,斯礼和荷妨又从他手下抢了段馥蓁回来,那厉鬼便是不来寻仇,也定是要将段馥蓁抓回去的,阿未只念着,留下必是个送死,还是快快回去的好。再说,白岫也救活了,邵依晴的元寿也拿到了,本没必要再管人间闲事,倒是反倒坏了规矩,实不划算。
一时寂静无声,斯礼亦无言,将玄石取出,放在了桌上。
“没别的事情了?”斯礼见没人反对,最后又问一遍。
依旧没人搭话,斯礼吐出一口气,定了心,准备趋那玄石之力。
荷妨好像失了神,定定望着那黢黑的玄石,那眼神,不是从前那般的轻飘飘,是深沉沉的。也许这才是没有掩藏的,最深处的本相。
玄石散发了淡淡的光芒,却见光芒愈来愈亮,晃悠悠浮在了半空中,像他们来时一般,又为他们幻出了一道门。
阿未一脚迈出,指尖将将碰到时,千钧一发之际,留玉按下了玄石。大门骤然消失,没有了奇异的光芒,屋里气氛一度寒冬一般。
“这是作甚?”阿未嗔怪一眼,却只当留玉同她顽笑,“快将东西拿出来!”
她笔直的脊梁,纵是俏皮一些,却依旧分毫不会让自己失仪的言谈举止,她的见识、行事,她的无忧无虑,无法无天,毫无后顾之忧,无一不在彰显,她无法回忆起的那段记忆中的身份,是多么的尊贵。
斯礼看着面前三人反应,自是各怀心思,他便不多话,由着别人定夺好,自己听从便是。
在渝济门门口的那一夜,斯礼已同荷妨说过了阿未的情形,她自知此时的是阿未并未无非的性子,她从未同这个性子打过交道,只听斯礼说是个祸害性子,倒也畏惧三分。
始终面无表情的留玉,这才将玄石搁在了桌上。若说阿未古怪,可偏偏就要有一个留玉,能真的明白她的心思。
“阿未,我们不能走。”留玉道,打破了沉寂。
“嗯?为什么?”阿未眨了眨眼睛,还没能意识到,留玉所言的不能走,不只是此刻不走。
“阿未,你来。”留玉用木杵撑开了窗,外面熙熙攘攘的街道露了出来。正是大白天,顶好的天气,干活都好了些脸色和心情。
“你看。”他指着窗外之景,“这里是康乐镇的主大街,你看看,可是热闹?”
阿未蹦蹦跳跳到了留玉身边,一把挽住他的胳膊,朝着留玉所指往外头看,正是灵界绝不会有的烟火之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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