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有古城,名曰“龙川”。
龙川之美,皆不可言赞。
初入,十里长街迷了人眼,花酒人间醉了芳心。
首踏人间,小狐狸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寻着香气,游走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找见了一香气四溢的儒雅茶楼。
“馨缘茶楼。”
黎晰望着店牌,多看了几眼,不大不小的茶楼,飘出淡淡茶香,沁人心脾。
“好茶。”
闻言,身旁不知何时多了一位陌生男子,见他束着长发,一身黑衣衬得此人皮肤甚白,那人手持一折扇,活像一个纨绔子弟。倒是生了一张好看的脸,一双桃花眼似水温柔,甚是讨人喜欢,微微泛红的双唇看起来软软的,伴着撩人的嗓音轻轻起伏,倒也会让碧玉女子心动不已。
黎晰不语。冷漠的看了对方一眼,想离之进入茶楼,谁想刚要走,颔下突感一凉。他顺着扇子看去,那男子勾唇一笑,眼角间透露出一丝狡猾,浅棕色的眼眸,泛着迷人的清澈,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深陷进去。
此般境意,黎晰不禁想抽他。
“有匪君子,如琢如磨。”那人上下打量着黎晰,看的人有些别扭。
“在下沈溯清,溯本清源的溯清。”他收了扇子,玩笑似地行着礼。
“敢问小公子姓甚名谁,家住何方,芳龄几何,有无婚配?”
“你是要与我谈婚论嫁吗?”黎晰白了他一眼,心想自己不会这么倒霉吧,刚入人间便碰上了断袖?貌似还看上自己了,出门前应该先算一卦的。
“若你有此意,我也不是不可以以身陪君子。”
“滚。”
黎晰大步向前,身后之人紧随其后。
“别跟着我。”
“你告诉我你叫什么,我就不跟着你。”
“如何?”沈溯清调笑道。
“无聊。”
“……”
他们一前一后地进了茶楼,迎面走来热情的店小二,悠扬的旋律随之入耳。
茶香四溢。
“呦!两位公子里边儿请!”
“真是不巧,今儿个我们店里请了有名的牡丹姑娘来唱曲儿,这不,楼下都坐满了,就只剩下楼上一桌了,要不您二位凑合一下,拼个座儿?”
“这……”
“既然只剩一桌了,那我们也不好推辞。”
“那在下就吃些亏,勉强和小公子一桌吧。”沈溯清不怀好意地笑着。
黎晰有些不太愿意,他不想和轻浮的纨绔子弟坐在一起,奈何这个混蛋已经答应了,又确实没有其他位置可坐。行……那就委屈一下吧。
“那好吧……”黎晰勉强答应。
“好嘞!楼上两位!”
店小二带着他们上了楼,在一个靠着木栏杆的地方坐下。这个位置还算是不错的,放眼向下望去,楼下众座宾客,竟无一处浪费的地方,楼上亦是如此。
两人相对而坐。
茶桌上摆放着一个刚送上来的瓷制茶壶,上面描绘着蝶戏牡丹的闲舒雅致。据店小二介绍,这壶是今天特意换的,壶里泡的是店里的招牌“梨花语”。味道清香淡雅,仿佛整个人都沉浸在梨花香中。
附近的客人纷纷谈论着什么,看起来并不是来听曲儿的,倒像是来看什么人。
沈溯清拿起茶壶,将黎晰面前的茶杯掷满梨花香,瞬时,梨花的香味浸满了黎晰全身,深入心肺。
“好茶当配美人。”
“我是男子。”黎晰一脸的不屑。
“哈哈,男子又如何,女子又如何?美是不分男女的。”
啧!黎晰真的觉得这个纨绔子弟能活到现在真的是个奇迹,不是他命太好就是其他人命太不好。
“小公子孤身一人来此地,不知所为何事啊?”沈溯清轻抿一口香茶,问道。
“那你呢?”
“又因何来此?”
算了,估计他也不会正经回答我,黎晰想。
沈溯清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很是欠打,向下望向戏曲台,轻笑一声。
“去一个地方,顺便听曲儿。”
“何处?”
“你……可曾听说过逢灵之渊?”
!!!
逢灵之渊……
“逢灵之渊?!”黎晰一惊。
他没想到对方竟没有说那些轻浮的话,更没想到居然还有人和自己一样想要寻找逢灵之渊。
“正是,逢灵之渊。”
“你……”
黎晰刚想细问些什么,就被众人的叫喊声强压了下去。
只听楼上楼下一片叫好声,鼓掌声,众人齐看向戏曲台幕后走出之人。出来的是一位美艳非俗的女子,馨月眉下一双柔情似水的眼睛,当真是让人一眼万年。眉间细画着一朵盛开的牡丹花,梳着凌虚髻,发间单佩着一只简单的木簪,那木簪之上也刻着牡丹花,那花说不上精细,但能看出雕刻之人甚是用心,牡丹花的各个部位均有,十分虽没有七分像,却也有着五分。
她轻纱遮面,画着淡淡的妆容,一身白衣,犹如清修的仙人,不染尘埃。
她慢步走到台中央,俯身向众人轻掬了一躬,脸侧的白玉耳环随着她那纤细的腰身轻快摆动,一双芊芊素手抱着古琵琶,正坐在台中,音律妙曲随之而出:
月藏西山笑,孤影弄清风。
欲见故人颜,把酒念清欢。
莫问公子期,无休待知己。
……
……
“妙啊!美人看我!!”
“白姑娘!我心悦你!!”
“白美人!嫁我!!嫁我!!我愿意把心都给你!!!”
……
一群庸人。
荒唐至极。
在场的男子居多,各种各样的男子:穷人,富人;未婚,已婚;好看的,难看的;高矮胖瘦,应有尽有。不同地方的人,不远万里来此茶楼只为一睹那位女子的倾城佳容。
龙川有佳人,“清新白”牡丹。
这,也太疯狂了吧……
简直是无可救药。
叫喊声充斥着整个茶楼。
众男子向台上投掷着身上的财物,大把大把的灵石,各式各样的金银珠宝,让人眼花缭乱。
可台上女子并不为之所动,依旧沉浸在自己的唱曲儿当中。
沈溯清朝黎晰晃了晃手示意他看向自己。
“小公子,你觉得如何?”
“唱得很美。”
“但曲儿的忧伤感太强了,难免会让人浮想联翩。”黎晰轻举茶杯,将茶静送到口边,定了定神道。
“那人呢,又当如何?”
“也美,但是她的脸上无半点欣悦之感。”
“是啊,笑得太勉强了。”
沈溯清轻叹一声。
“对了,你方才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嗯,出去说吧,这里太吵了。”黎晰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轻声道。
他们起身离开座位,随即一位身穿道袍的女子紧跟其后。他们穿过拥挤的人群,推推搡搡半天,好不容易才来到茶楼外。
“啊啊啊!我的衣服~我的鞋子~好在本公子穿的是深色衣服,要是浅色的,那还得了!”
“那群人是没见过女人吗!瞎挤什么!”
沈溯清没好气地抱怨着,双手用力拍打着落在身上的印子,无语万分。
“我还以为你会和他们同流合污呢。”黎晰挑了挑眉。
“怎么可能!”
黎晰看着眼前人有趣的样子不禁偷笑着,小殿下笑起来的样子宛若天边一抹淡淡的浮云,轻柔又好看。
让看者瞬时心情舒畅。
“欸~小公子你笑了,真好看!”
“你看错了,我没笑。”黎晰收了收笑意,并不太想承认。
“明明就是笑了,不承认干嘛,又不是什么坏事。”沈溯清坏笑道。
是啊,笑了就是笑了,藏着掖着干嘛。其实自己也并非想这样,只是不想承认自己居然还会有笑出来的一天,原来自己还会笑啊,更不想承认自己离开那个地方以后竟可以那么轻易的笑出来……
自己是有多久没笑过了……
“好了,说正事吧。”黎晰正言道。
“你之前提到的逢灵之渊,你可知在何处?”
“自然,我有图纸。”说着,沈溯清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处。
“……”
“你去那里干嘛?”黎晰将视线从沈溯清的胸口处移开,问道。
“去那里的人还能干嘛?目的不都是一样的。”他边说边轻转着扇子,垂眸低看向自己的手腕,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也对,除了满足私欲好像也没别的事情可做了,总不能是闲来无事吃饱了撑的跑去那里游山玩水吧。
呃,看他的样子好像也干得出来……
罢了,想来自己也是要去那里的,但自己地图上的信息是否完全正确,他并不能保证,倒不如问他借一下地图,完善一下自己的那张。
黎晰刚要拉下脸开口,不想又被突来之事给打断了。
只见地上有一男子,身穿旧米白色外衣,看起来并不大合身,黑老色衣襟,微微有些褶皱,身系黑色丝线流苏。五官清秀,高挺的鼻梁上支着一副简单的叆叇,书香气息甚浓。深棕色的细发整齐的扎成团子,轻薄的墨色发带垂落于下,脸侧的遗发随风清扬飞舞着,调皮极了。
这样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正手忙脚乱地收拾着地上散落的字画,他小心翼翼地从地上捡起被弄乱的字画,怕是方才人太多的缘故,以至书生书箧里的字画纷纷从箧中跳下,跌落于地。
“欸!別踩别踩!小心我的画!”
“啊!那边的大哥脚下留画!”
“哎!那是我的诗文!别用它来擦手啊大娘!”
只见那书生左一句右一句的来回紧张地说着,叫人小心他的字画,声音随茶香飘溢,慌乱的样子甚是滑稽。
他距黎小殿下他们并不远,一卷字画伴着沙土滑落到黎晰脚下,黎晰弯腰将其拾起,抚手轻拍去字画上的尘沙,不料字画轻开。只见那字画上右上角工工整整的书写着一首小诗,其人笔触并不算有力,也没什么风格,但字迹很温柔,让人看了喜欢。
月藏西山笑,孤影弄清风。
欲见故人颜,把酒念清欢。
莫问公子期,无休待知己。
此诗正是刚才茶楼女子所唱之曲儿,名为醉清忧,由怅暮秋先生所著。
诗旁配画着一位白衣姑娘,轻散着秀发,身边浮画着清新白牡丹为点缀,画中女子手持一把淡黄色油纸伞,孤立于微微细雨之中,那人轻微雾眼,似掩着忧伤。
画者为顾菁奕,正是地上那滑稽书生,临诗作画,倒也算是个有才之人。
画中之人为茶楼弹唱女子,四牡丹之首,人称“清新白”牡丹的白念歌。
“梨花语”淡淡清香,飘带着轻言细语悄缠于痴情人衣角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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