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似这流金岁月

    
    林远辉正在书房里看着资料，就听到走廊上传来一阵轻轻地，小人的脚步声，而且小人也很快地就来到了书房的门口。
    他看到穿着粉色睡衣的女儿站在那里，头发有些蓬蓬的，脸上表情有些可怜兮兮地，粉润的小嘴微微地嘟起。
    他笑着招手，“林林，来，来爸爸这里。”
    林祎许小嘴依然还是嘟着，走到了他的跟前，两只小手搭在了他的膝盖上，可怜兮兮似乎又增添多了好几分，“爸爸，你抱着我睡吧，好不好？”
    “好，上来吧，宝贝。”，林远辉抱起女儿坐在自己的腿上，接着又把她圈到了自己怀里，吻了吻她的额头。
    自己的两个孩子其实全都要比同龄的孩子要高出了不少，但是此刻他仍然觉得抱在了怀里的这个小女孩还是那么地小，那么小小又柔软的一个。
    “林林为什么不多睡一会呢？”，他低声地问。
    “爸爸，老大她正在跟心心姨通电话，哥哥他在自己房间里拆旧玩具，他们，都不来理我呢。”，女儿却开始在告状。
    “是吗，他们都不理你啊，那他们知道林林醒了吗？”
    林林闻言，摇了摇头。
    林远辉在女儿的额头上又是吻了一吻。
    林林伸出小手轻轻地抓着他襟前的钮扣来玩，“爸爸，妈咪说，我还要再吃一天的白粥才能吃肉肉，还有其它好吃的。”，那语气真地是极其地委屈。
    “嗯，那是因为你感冒发烧才刚刚好啊，我们就听妈咪的话，慢慢来，别着急，好不好？”
    这几天因为林祎许生病了，不止是她一个人吃清淡的粥，全家人的伙食都很简单而清淡，舒颜是特意如此的，在孩子们生病期间，全家都会跟着一起吃着素淡一些的饭食。
    有时候，她是会想得太多、太过周全了，连孩子们有可能会因为生病感觉到被另眼相待的委屈都要想着尽量避免了去。
    “等你的病完全好了，妈咪就会给我们做好吃的肉肉了。”，林远辉说。
    林林笑了，“嗯，妈咪会给我们做好多好吃的，妈咪最厉害了。”
    “那，爸爸，为什么生病了就不能吃肉肉了，还要睡很多很多的觉呢？”，在林祎许的脑海里，对于十万个为什么的探索是不会因为生了个小病就要停止下来地。
    “爸爸小时候生病了也是像你这样地问过，爷爷奶奶他们就告诉爸爸，说小孩子偶尔发个烧其实也就是在长大，当时爸爸并没有听得太明白。”
    “后来家里有了哥哥和林林了，爸爸就认真地留意到了，每一次你们生病过后，还真地是发现到你们又长高了一点，强壮了一点了，甚至是又坚强了一点点了。”
    “那林林，有没有感觉到自己不再那么怕疼了呢？”
    “嗯，有的。”，林林点了点头。
    她的大眼睛眨了眨，并没有直接表现出来自己是听懂了多少，她只是很坚定地说：“我也要长高高地，就像妈咪一样高。”
    她已经是意识到自己能长成妈咪那般高的可能性，远要比起爹爹的要大上好多的，别看她人小，她都懂得的，她可不是那些乱说话的笨小孩。
    “嗯，那现在再闭上眼睛睡一觉，好不好？”，林远辉哄着女儿。
    “好吧。”，林林乖乖地闭上了眼睛，父亲的怀抱也确实是温暖而安稳，让她很快地就睡了过去。
    林远辉一直尽力地保持着不变的姿势。
    他看着女儿的睡颜，长长的睫毛，还有那微翘的眼角，这个小人儿，实在是像极了舒颜。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舒颜竟然已经来到了房门口，她是过来给林远辉添点热茶水的。
    她慢慢地靠近过来，轻手轻脚地加了热茶之后放下了茶壶，用嘴形对林远辉说了一声“我来抱她回房间”，然后极其小心地从林远辉怀里接过了女儿。
    *
    林远辉一直看着她们母女俩离开的背影。
    时光荏苒，这个对家庭忠诚无二，热忱奉献的女子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年近不惑，不过在他的眼里和心里，她依然都是这世上最美丽的女子，他感激她选择了自己，并且陪伴着自己。
    他合上了资料，也走出了书房。
    他先要去看儿子，房间门虚掩着，木木此时正在拆解旧的电子玩具，似是遇到了一些难题，小眉心蹙了起来，听到动静只是抬头叫了他一声“爸爸”，就又立即低头继续鼓捣了起来，专心得很。
    然后他来到女儿的房间，待到确定女儿是睡熟了，他把舒颜拉回了他们的卧室。
    他从背后抱住了她，脸颊贴着她柔软的发丝。
    她开始蓄起长头发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就只是为了他说过一句，他有些想要看看她长头发的样子。
    “宝贝，我们去把头发剪回来吧。”，他在她耳边呢喃。
    她转过身来看他，“怎么了，又不喜欢看我的长头发了？”
    “当然不是”他摇头，“你怎么样都是最好看的，我是说头发要吃营养，你最近头发掉得有一点多。”
    “是吗？”，她蹙眉，连忙用手去捋了捋头发，“我自己没发现呢，真地掉了很多吗？”
    “嗯，有一点，不过也很可能只是因为季节的缘故。我陪你去剪回短发吧，清清爽爽地就跟以前一样，好不好，嗯？”
    “好”她点了点头。
    他帮她顺着头发，用手指反复在她的发间轻轻地来回穿过。
    她笑了，“怎么了，又舍不得要我去把头发剪了吗？”
    他在她的额上吻了吻，“不是。”
    如果，年华终将如那地上的缕缕碎发那般离我们而去，我们会一直携手，一起老去。
    *
    这天吃过了晚饭没多久，林远辉的胆囊结石发作了。
    这是最近一次体检时查出来的，医生建议再观察，不过虽是很细小的颗粒，疼起来也是一点不含糊，这一次是第一次真正地发作。
    他绞痛难忍，痛得他这么大个人，都不得不捂着肚子蹲在了地上。
    舒颜看在眼里，心里也是跟着阵阵地泛着疼。
    她扶他下了楼，开车送他去医院。
    急诊医生给他开了一大四小的五瓶药水，她一看这药量，立即打了电话给颜素苹，说明了这边的情况。
    林远辉向来身体健康得很，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颜素苹心里也是着急得很，定了定神才叮嘱他们务必好好地配合治疗，家里有她，不用担心孩子们。
    舒颜一直镇定地握着林远辉微微发凉的手，他的手从来都是温暖的，此时的这一种凉感让她感觉到异常地陌生，他的疼痛可想而知。
    她挺直了身体，让他倚靠着自己休息。
    当所有的吊瓶打完，时间已经是次日的四点多钟，药水让林远辉的疼痛止住了，可是他的精神却尚未恢复回来。
    回到家，林远辉进到卫生间简单地洗漱了一下。
    把陪在门边的舒颜拉过去，在她头顶上吻了一吻，手背又滑过她因为一夜未睡气色暗沉的面庞，对她弱弱地说了声：“谢谢老婆，你辛苦了，我先去睡一下啊。”
    “嗯，快去吧。”，她虚扶着他来到床边，待到他躺好，她也在他的额头上吻了吻，帮他拢了拢被子。
    下到一楼，她看到了早等在了一边的母亲，连忙过去说了一下林远辉的最新情况。
    颜素苹听闻林远辉疼痛缓解了，就松下了一口气，让女儿也赶紧去休息，做早餐的事情就交给她，可最后却还是让女儿给劝回了自己房间去补觉。
    舒颜知道母亲必是也陪着一晚没怎么地睡过。
    她抬头看了看时间，就到厨房去把米和香菇拿出来分别都泡上了水，然后才歪斜在沙发上休息了一小会。
    她站起来，草草地洗了一把脸，开始准备一家人的早餐。
    天已经渐渐地有些发亮了，厨房的窗户里投进来淡淡的晨光，她打了一个哈欠，看着火炉上的锅里冒着的丝丝白气，心里是淡定依然。
    生活从来都是平凡而琐碎，遇到了问题就一起去面对和协力解决，不必太惊慌。
    香菇肉丝粥，白芝麻鸡蛋饼，早餐很快就做好了，她看了看一楼颜素苹的房门，母亲大概是睡安稳了，挺好。
    距离孩子们起床还有一点时间，她上了二楼，直接来到卧室想看看林远辉。
    天又亮了一些，他此时背对着窗户侧躺着，她暗恼自己刚才的大意，走过去把刚才忘了关上的窗帘轻轻地拉好了。
    她蹲在床边看着他，他的眉心微微地拧着，面容失去了平时的放松，她又是一阵心疼。
    为了这个家他一直是全心全力地，虽说为了保证生活品质，家里开销不会是小的，但其实一切都还是可以轻松应付地，偏偏他是一个十分要强的男人，就又硬是给了自己多加了一份压力。
    这时，他眼皮动了动，竟叫了一声“老婆”。
    “嗯，是我。”，她站起身，在他额上深深地吻了吻，“今天就好好地在家休息吧，我来跟阿峰说。”
    他尝试着却依然没能睁开眼睛，“好。”
    “那快睡吧。”
    她关上房门下了楼，走到了阳台上，又狠狠地伸了一个懒腰，闲下来的时候困意还是十分地明显的。
    扶着阳台的栏杆，她看到楼下有一对白发老夫妻在做着伸展体操，他们都穿着颜色鲜艳的运动服，一边做动作还一边说着话，他们的旁边还趴着一只白色的大狗。
    她看得心中有感，转过身来，看着他们自己这个五口之家。
    两个孩子还小，杂物免不了还是会堆起了一些，只是，这屋里满满的都是全家人一起相伴度过的时光，无可替代。
    她走回了屋里，缓缓地在餐椅上坐下，把头伏在了桌边想要稍微休息一下，许是真地累了，很快就迷糊了过去。
    直到感觉有一只小手搭在了自己的手臂上，她才缓缓地醒转，抬起了头，对上的是儿子关切的眼神。
    “木木，你怎么就起来了，是小闹钟响了吗？”，她问。
    林祎扬轻轻地摇了摇头，他看着妈咪脸上的印痕，靠近过来，把自己的小脸贴到了妈咪的手臂上，“妈咪累了”，不是问话，而是肯定句。
    舒颜立即用脸颊去蹭儿子，笑着说到：“嗯，妈咪刚才是有点累了，不过休息了一下已经好多了。”
    林祎扬直起了身子，“那妈咪，爸爸现在好了吗？”，他半夜起来去过父母的房间，知道他们一直迟迟未归。
    “嗯，爸爸打过针了，现在能睡得好觉，一会他又能好好地吃饭，那就是没有事了。”
    林祎扬向来聪明得很，他默默地消化了一下妈咪的这个回答，不再追问下去。
    其实舒颜自己也时常会为类似于这样地，总要拐了弯地解释而有所反省，她就只是做不到太随便地就去回答了儿子的问题。
    这是她的长子，她寄望很高，这种情况下她总是忍不住地想要给儿子多一点现实的感觉。
    她走神了片刻，再去看儿子，只见儿子认真地对她说到：“爸爸和妈咪都辛苦了，谢谢妈咪爸爸。”
    她笑了，此时此刻只觉得所有的疲累都消散了，她捧起了儿子的小脸蛋，狠狠地亲了一口。
    *
    颜素苹一脸歉意地从自己房间走出来，看到餐桌上一切准备妥当，她有些懊恼起自己来，非要提出自己一个人送两个孩子去上学。
    林祎许却向妈咪和外婆表示自己今天不想去幼儿园，她要留在家里陪爸爸，舒颜也答应了，给她请了假。
    林祎扬见状也心动了，也想要留在家里，最后他轻轻地咬了咬嘴唇，还是决定跟着外婆去上学了。
    林远辉起来时，感觉已经是好多了，他从楼上走下来。
    此时的一楼，母女俩一起坐在餐桌边上，舒颜在看笔记本，林林则是握着彩笔认真地在纸上画着。
    舒颜抬眼看到他，立即就起身走了过来，关切地问到：“感觉好点了没有？”
    “爸爸”林林也从椅子上滑下来，奔跑来到他的脚边，“我来帮你吹一吹。”
    “好的”林远辉笑着俯身，想要抱起女儿。
    舒颜却抢先一步把女儿抱了起来，然后举起女儿凑近他的跟前，让他在女儿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
    林林知道爸爸的身体不好，并没有像平常那样向他讨抱抱，只是用手指点了点他的鼻尖，然后咯咯地笑着转身抱住舒颜的脖子。
    “我们早上是吃粥，我去给你做碗面条，你喝一口热乎的汤吧。”
    “好的。”
    舒颜又抱着女儿凑了过去，“再亲爸爸一口，一会你就拉着爸爸的手去桌子那边坐好，妈妈给爸爸做饭吃好不好？”
    “好哒。”，林林点头答应，转身就去亲了爸爸，然后小腿挣了挣，下地站好之后立即就拉起了爸爸的手。
    父女俩坐下来，林林把自己的水杯推了过来，“爸爸，你喝水。”
    林远辉挠了挠女儿的头发，“好。”，喝了一小口水。
    “爸爸，有好点了吗？”，林林问。
    “是啊，好多了，谢谢林林了。”，他说着看向了厨房里的身影。
    女儿指着桌上的花瓶，告诉爸爸：“我跟妈咪去买的鲜花，好看吗，爸爸？”
    “嗯，真好看。”，花瓶还是以前那只蓝色花瓶，插着缀有小水珠的香槟玫瑰，他勾了勾嘴角，又看回了厨房里的女人。
    房间有花束，厨房有食物，女人的眼里有阳光，这就是他心之向往之所。
    舒颜心有灵犀地回头，目光刚刚好地与他碰上，笑了。
    她缓缓转头，轻轻地拂了拂耳边的碎发，目光从水槽里的蔬菜，案板上的碗，炉火上的锅，一一地掠过，又笑了。
    恰似，这流金岁月。
    选择你爱的，爱你选择的，就做一个刚刚好的人，平凡却不平庸，热情却不浮躁，不去争抢，不感迷茫，不负自己不负生活，也就不会负了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