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本锦瑟颜如舜华

第二百九十九章 解脱

    
    夜云倾看着他,他的脸上没有一丝不甘,反而是释然一般的笑着。
    冰冷的刀鞘架在自己的脖子上,重华终于感到了释然,这么多年了,这么多年了!自己心中的恨始终没有一丝的减少,他亲手杀掉了自己的父亲,他以为自己的恨能有所减少,但是没有,那些恨意随着时间的推移与日俱增,那个埋在心里的种子如野草一般疯狂生长,甚至淹没了他的理智。那些不堪的回忆,那些痛苦的过去,还有那个大雨滂沱的午后,和自己受尽折磨安静死去的母亲,都如同毒蛇一般侵蚀了他的大脑。他没有一刻没有被这些恨折磨,他的恨意逐渐扭曲变态,甚至在他割开自己父亲喉咙的时候,他感受到了一丝快感,一丝解脱的快感。
    现在,夜云倾的刀就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他又一次感受到了那种快感,他甚至都能想象到自己的头被割下来后的场景,可是他一点都不害怕,他兴奋的有些发抖,这些痛苦的过去,终于不用再折磨自己了。他感到释然,这么多年,活在黑暗里的自己,过的在恨意中苦苦挣扎的自己,终于能够释然了,终于能够结束了。
    他曾经答应过苏北鸢,会杀了刺杀她的人,今天他死了,就算是兑现了对她的承诺。
    他大笑起来:“杀了我,夜云倾,杀了我吧哈哈哈哈....”可是笑着笑着,就有什么从眼眶里涌了出来。
    是什么模糊了自己的眼睛,是眼泪吗?他为什么要流眼泪,是在同情自己不堪的一生吗?
    夜云倾看着他,他笑的撕力竭地,眼泪不断从眼眶中涌了出来,夜云倾不知为何,心中难以说出的滋味。
    上一次哭是母亲死的那个午后吧,那个时候雨水打在脸上,他分不清脸上是雨水还是泪水,可是撕心裂肺的痛苦和恨意是真的。
    “快杀了我啊!夜云倾!你不是一直想要杀掉我吗!”重华声嘶力竭的吼道。
    他实在是太累了,他恨不动了,这些恨意成为压在自己心头的一块巨大的石头,让他喘息不上来,现在,只要夜云倾的手微微用力,他就能解脱了。
    脖子上冰凉的触感忽然离开了,夜云倾将刀移开了重华的脖子。
    重华不可置信的看向夜云倾问道:“为什么?你不是一直想杀了我吗?”
    夜云倾冷冷的看着他:“你知道两年前我在京城那晚,那一刀明明可以要了你的命,但是为何没有杀你吗?还有刚刚那一刀,只要我稍微偏一点就足以扎穿你的心脏,但是我没有又是为什么?”
    重华盯着他:“为什么?”
    “因为你父亲曾经跟我说过,让我不要让你死!”
    重华站在原地犹如雷击,他的大脑一片空白,问道:“为何。”
    “你父亲跟我私下里说过,曾经的他是厌恶过你,因为你的母亲,但是你终究是他的儿子,你母亲的死,让你父亲对你母亲的恨意逐渐减少,你父亲也意识到自己对你过分苛责,毕竟你依旧是他的儿子。”夜云倾冷冷的开口,没有任何感情,不过是在叙事。
    重华颤抖着问:“那为什么,他不肯将往生阁给我。”
    夜云倾道:“你的父亲意识到自己对你过分苛责的时候已经迟了,他想要改变跟你相处的方式时已经晚了,你不愿意再接受他,恨意已经深深的埋在你的心里,虽然你没有说,但是他已经从你阴狠的目光中感受到了,他看的到你眼中的恨,你的恨已经超过了你的理智,所以他不敢再将往生阁交给你,你觉得,一个满心恨意的人,若是接手了一个杀手组织会发生什么悲剧?”
    重华静静地听着,血从肩头留下,顺着手指滴在地砖上,积成了一个小水洼,但是他感觉不到疼,他感觉胸口仿佛被套了一个大洞,洞里穿过冷风。
    “所以你的父亲便说要将往生阁给我,但是要我不要杀你,就算你有一天要杀我,也请我不要杀你,是他欠了你。你父亲早就知道有一日他一定会死在你手里,他说他不会怪你,是他欠你的,也是他欠你母亲的。”
    重华听着,听着,忽然他痛哭起来,他撕力竭地的吼起来:“着算什么!这算什么!我已经决定要死了,又告诉我这么多年的恨都不过是一场笑话!他欠我的,他欠我母亲的!我恨啊,我恨啊!我没有一日不想杀他的,没有一日不被这恨意折磨的,可是现在我又算什么?我这些如同小丑一般的把戏又算什么!我要解脱了,却又告诉我我恨错了,却又告诉我我的父亲是这样的,我亲手杀了他啊!亲手割开他的喉咙啊!”
    重华的情绪几近崩溃,他跪在地上,拳头狠狠的砸向地面,地面的砖石被他一拳一拳砸的裂开,手上也被砸破,鲜血直流。他趴在地上,大声痛哭。
    夜云倾看着他,轻声开口:“我不杀你还有一个原因。”
    重华伏在地上没有说话,沉默着。
    “因为我若杀了你,鸢儿会难过,她把你当朋友,就算你害过她,也从未恨过你,她不想你死。”夜云倾将刀收回刀鞘:“你走吧,活或者不活,你自己决定。”
    夜云倾脚步声渐行渐远,重华伏在地上,冷风从耳边吹过,他终于没再忍住,放声大哭。
    夜云倾看着远方,天色已经黑了下来,远处一片漆黑,不知道苏北鸢她们到哪里了,安不安全,城外血流成河,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她。
    苏北鸢在营帐里,感觉到了一股凉意,外面起风了,冬日的冷风刮得人脸生疼,她披了件衣裳走出去,外面火盆里的柴火爆了又爆,除了还醒着的巡逻队,外面一片寂静,不知道夜云倾那边什么样了,她想起了那晚做的梦越发不安起来。她摇了摇头,心里念道着:“不过是梦而已。”
    一边又像是撇清关系一般自言自语说道:“他死了就死了,关自己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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