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祖籍并不在域西府,二百年前迁入,不想却遭此横祸,沈家带来一门心法,世代相传,沈长凌从小便修习,加上天资聪颖,修为不俗,十三岁便踏入力境巅峰。
顾候遇到沈长凌就是那个时候,顾候对眼前的孩子甚是喜欢,随即便收入门下,这时顾候十一个弟子早已死去多年,顾候重新找到了当师傅的感觉,也知道沈长凌的家传功法,但是并不感兴趣,而是一心一意的教导他,传他无良神枪,沈长凌也对师傅敬爱有加,一时间全府上下皆知,沈长凌在域西的地位自然水涨船高。
那时候童军的建制不稳,算是刚刚起步,在之前地狱二十年之后,镇守一职全部落在血落族群之外,排挤压制甚至敌视便是从那开始,时任丹平镇守陈久生,是郡妃的父亲,他在争夺中成为丹平镇守,从此开始企图挽救血落。
沈长凌十四岁时大婚,那时陈久生眼看三十,大限将至,顾候物色个人叫戚蓝接任陈久生,那时顾候便想要戚蓝为他做事,控制丹平,主要还是将血落女子交给药庄换取顾候的仙药,继续苟延残喘,为了不引起血落的过激反弹,他还是选择了血落人,要是戚蓝识趣,或许沈长凌存在的价值就没有了。
戚蓝并没有按照顾候的意思行事,而是延续陈久生的方针策略,试图挽大厦之将倾,并且屡屡直接违抗顾候的命令,甚至于公然调查阻止顾候与药庄的交易,顾候便开始暗中打压戚蓝,血落生存也面临挑战。
二十岁那年,在童军之中历练六年的沈长凌资质修为都够了,顾候强行罢免尚在位的戚蓝,将沈长凌推上镇守宝座,随后便开始了他直到今日的镇守生涯。
讲到这里,沈丘寒已经知道顾候的目的所在,他想靠着师徒的纽带,将沈长凌绑在自己的利益船只上,作为曾经是傲世朝天境修士的顾候甚至师徒关系的重要性,修行与天争命,仙人纵然有着漫长的寿命但是却断绝了绵延子嗣的可能,仙人的身边少有亲人,更多是靠师徒关系维护,站在顾候的角度,他做的很对。
沈长凌有妻有子,常年在童军之中浸淫,加上身为血落之人,不免对师傅的指令有些排斥,起初还只是让他不要强加干涉,后来便是想要他亲自动手,想想身边的爱妻,他拒绝了师傅,师徒关系渐行渐远,童军短短两年的幸福生活戛然而止。
郡妃此时凭借着先父的声望,主持丹平的政务,借此她清洗了剩余的非血落人,将镇守府牢牢掌控在血落人的手里,为了不让血落更加艰难,暗中以沈长凌的名义招摇过市的数次进入府城,为顾候庆生,送礼,彰显师徒情谊,顾候碍于名声一直没像戚蓝一样过分打压,而是选择了不闻不问,沈长凌后来知道此时也是默许郡妃的所作所为。
师徒反目成仇则是顾候最后一次去到镇守府,他一直还是想挽回这个弟子,希望它能回心转意,并且扬言能让丘寒丘溟像自己一样,不受夭折之苦,沈长凌险些心动,可是在顾候见到沈丘溟的时候,一切都变了。
顾候一直认为血落是一种神术,不然云海之中不可能束手无策,它来自圣境星河,见到沈丘溟之后他更加确信三分,曾经身为朝天境修士的他,有着凡人哪怕是康怀他们也无与伦比的敏锐直觉,在靠近沈丘溟的时候,来自真灵之内的阴冷悄然袭来,他下意识的退后,浑浊的双眼紧紧盯着沈丘溟,冒着贪婪的目光。
沈长凌护子心切,第一次持枪对上顾候,顾候苟延残喘,虽然收拾沈长凌易如反掌可是外边还有大批的童军,自己对上血气方刚的沈长凌难免真气有损,于是晓之大义,言称此子必然与血落之因有关,沈长凌为了血落众人,最好将其交给他。
“我还是自私的……”
沈长凌讲到这里,自嘲的笑了笑,沈丘寒却是满脸的震惊,他想不到,自己整日游手好闲的弟弟,竟然会与血落之因有关。
但是顾候没有直接的证据,它更像长寿甚至永生,将自己失去的全部拿回来,那些曾经身为傲世朝天的荣耀光环一直是他魂牵梦萦挥之不去的,沈长凌不管这些,仅凭他信口开河,沈长凌不愿相信他,从戚蓝到自己,沈长凌一直知道顾候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更加不敢将儿子交到他手上。
顾候最终没有选择动手,而是黯然返回府城,自此,镇守府的杀手刺客便更多了,他们来自中定府,药庄,最后是域西府城,各有各的目的,戚蓝被强行罢免之后就是死在刺杀之下,为他以往处处针对顾候、开罪中定付出了代价。
童军在镇守府土生土长,加上后来几十年的经营,根基深厚,对周围的一切山川河流人文地理深入骨髓的了解,防范来自外部对镇守的刺杀,还是没问题的,这也是后来西迁的原因。
沈丘寒也知道父亲身边的护卫经常更换,原来以为是防止混进奸细,原来都是被杀死的。
“就这样,我与他反目成仇,我几乎知道你的伤就是他的人造成的……”
沈长凌感慨万千,丘寒在一旁听得出神,但是知道自己身残的凶手之后还是怒火中烧。
“丘溟他……他应该不知道。”
此事父亲不会告诉还是小孩子的丘溟,沈丘寒自己便否认了自己的想法,那郡妃白叔叔他们知道吗?对于父亲和顾候师徒之间的事情他们应该是知道的,但是丘溟事情,父亲应该是瞒着他们的,而为什么顾候没有那这件事挑拨父亲和血落人之间的关系,那样就会简单很多,如果丘溟身上真有神术,那顾候就是想要自己独享,消息泄漏,光是康怀吴兮就不会放过丘溟,顾候还不是两个府主的对手所以才想一直派人将丘溟掳到手,他姑且这么想着,最后他想到了几年前过世的母亲。
“那母亲她……”
“不要问,我也不知道,也不想去猜。”
沈长凌又想起那天郡妃在丘寒婚礼上说的话,立刻打断了沈丘寒的话。
沈丘溟原想着没人陪自己玩便来哥哥这里捣乱,悄悄的靠近大帐,在外边听到父亲正在给哥哥讲故事,嗯,父亲讲的故事肯定比哥哥的精彩,果然很精彩。
沈丘溟的哭声渐渐远去,大帐内的父子一下便听出是那小子的声音。
“快出去,把他追回来,别让他出营!”
沈长凌猛地站起来,带着深丘寒追出去。
——
沈丘溟年纪虽小但是修为不俗,父子俩在巡防卫队的帮助下才抓住他。
丘溟躲在丘寒的怀里还在嘤嘤的哭着,“我想母亲了……”
丘寒也不近眼眶发红。
沈长凌看着两个孩子,安慰的说道。
“这些都是顾候的编织出来的谎言,他为了自己的目的,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我当初也相信了,可是后来想想,他都是为了打击我,现如今丹平镇守已经是他的人,我死之后,血落只能沦为城坊,不要相信他。”
沈丘寒没对父亲的话没有全信,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父亲醒来之后境界跌落,二十八岁的他算起来也时日无多了,一切来得突然,他一时接受起来也要慢慢消化,他守在熟睡弟弟的床边,离得很近,呆呆的看着他,心中想的全是父亲交给自己的话。
杀了他自己是不是就能正常的生活了,是不是父亲、妃姨、凝霜、良敬叔叔都能与外面人一样了?父亲下不去手,不愿背上杀子的内疚吗,是要交给自己吗?可是真的是顾候编织的谎言怎么办,自己要背负弑弟的罪恶去见母亲吗?他一夜没睡。
什么都没发生,沈丘溟躲在凝霜的身后,看着哥哥,他有点害怕,现在的沈丘寒经常呆呆的望着丘溟,只有凝霜的身后才能给他安全感。
夜晚,他再不是那个一觉睡到三竿的小懒猪了,轻轻的声响就会把他惊醒,他经常一个人坐在大帐前面,四处找寻那个让自己安心的声音,自从上次之后,那声音就销声匿迹了。
就这样接下来的几天时间,沈丘溟总是躲着哥哥,想方设法的躲在凝霜的身边,不声不响。
瘦骨在坤亚城坊内购置了田产房屋,在林木府的工匠们的劳作下不日就会完工,起初打算在血落安家的他还是选择去坤亚,那个远离血落的地方,最起码远离沈长凌,对于自己要做的事情,他肯定不高兴。
沈长凌给了他坤亚城坊的总兵,仅次于军候之下,是坤亚童军的最高长官,手下数名统领,风光一时无两,其妻子与有荣焉。
协老遵守诺言果然给他送来了一个人魔,美丽至极,他每日沉醉在她的外表之下,并甘愿放下一切过着采菊东篱下的生活,不顾妻子的反对,前来血落大营。
在沈长凌的面前,瘦骨还是坚持站着,沈长凌心里嘀咕,瘦骨不是个尊礼的人,今天怎么也学着客套起来了。
“大人,卑职昔日曾为一坊理政,也自知德不配位,身兼童军统领,常年征战,现下四方初定,卑职愿急流勇退,做一个……做一个……”
瘦骨岁苦思冥想还是记不住了,这可是准备了一路的说辞,念叨了一路可还是忘记了。
“唉,被指就是想在家带孩子,疼疼爱妻,不想征战沙场了,而且三坊之地甚是太平,军中好多人都准备卸甲归田了。”
“你可知自己乃是一坊总兵,你这样做,会给手下带来多少影响吗?回家带孩子?是叫那个资茹的人魔吗!”
瘦骨脸上惊得发白,尽管知道沈长凌对自己的事情有所了解,但是从他口中说出自己还是心里发颤,想想家中的资茹,天资般的容颜,楚楚可怜的样子顿时充满了心房,对沈长凌的胆怯也被一扫而空,耳边似乎还传来了资茹醉人的声音,初到坤亚的资茹一直闭口不言,瘦骨围着她吱刘乱转,用尽各种办法,最后终于叫了声大人,真的是三日不张口,一语惊天下,在这张容颜惊世的脸上发出这种声音,瘦骨一切都值了,抱她在怀中一夜未眠,至今鼻间还残存着香味。
“大人,卑职家事,大人不变多问!”
瘦骨硬气的回到,这下激怒了沈长凌,当下童军形势危急,瘦骨不思进取,反而入药庄彀中,沉迷美色,还是徒有其表的人魔,视若珍宝,并不惜与之顶撞,大声呵斥,叫来外边的执法军棍,只要他还是坤亚总兵,就要承受军法,不打不足以振军心。
瘦骨没有怨言的趴在地上,不一会背上便是血红一片,周围的兵士也开始求情,希望瘦骨能够回心转意。
瘦骨趴在地上,忍受着背上的剧痛,咬牙坚持着,脑海中想起协老随自己说的话,“非常时期,此行必然不会太顺利,能扛过去才能和资茹长相厮守啊。”
资茹的那一声大人更是萦绕在耳畔。
“色迷心窍,无可救药!”
沈长凌给出瘦骨的评价,脚下的人已经成为了血人,渐渐的没了声响,沈长凌叫停了军棍,命人抬进了伤兵营。
“传我命令,再有扰乱军心者,乱棍打死!”
瘦骨被打的命悬一线,在军医的精心治疗下仍是昏迷不醒,军营之内人心浮动,在沈长凌的命令传出后更是反响激烈,以前瘦骨的老部下纷纷前来探望。
突然地事情也惊动了正在壤幽地区巡视的白良敬,身为军候,瘦骨的直属上司,他马不停蹄的回到大营之内,若是瘦骨活蹦乱跳在他面前肯定又是少不了一顿。
“怎么回事,这小子怎么鬼迷心窍成这个样子?”
白良敬担心的说道,最近诸事不顺,他在壤幽之地巡视,壤幽之地的百姓怨声载道,当初将自己女儿卖给药庄,现在怪到了童军头上,如果当初早些下发粮食怎么会落到如今的模样,家里时常念起不知在何地的孩子,哭闹不止,屡次发生暴乱,都被当地童军强力镇压,其中免不了府城的偏袒维护,暴民更加嚣张,白良敬一气之下,将所有罪责退到府城身上,当地代表张邈的行商顿时被暴民冲击之下抱头鼠窜,一边大声谩骂暴民,“谁也没抢你们孩子,是你们自己为了填饱自己的肚子坐出来的丑事,现在怪到我们身上,刁民!”
童军则视而不见,最后在行商之中出现多名伤者的情况下,童军才压下来,对此白良敬询问沈长凌,这样会不会太过分,回答就是,暂时还有什么好方法吗?恶人还需恶人磨,居心不良我们只有用其人之道。
偷抢之事更是屡见不鲜,府城教化形同虚设,反而助长不良风气,壤幽城下时常还会有百姓前去砸门,仍不死心,壤幽也一直关闭城门,壤幽成了百姓向北的天堑。
“坤亚的童军军报上提及,瘦骨私会协老数次,言语不详,协老依约赠佳人,就是这些,最后怕是听信了老东西的谗言。”
“不能任由他胡来,否则军心不稳,争相效仿,危矣!”
沈长凌看着地上残存的血迹,想起瘦骨至死不松口的样子心中还是难受异常。
“所以我下手这么重,可就是这样,那小子还是死鸭子嘴硬,王八吃秤砣铁了心啊。”
“那就打死他!”
白良敬恨铁不成钢,牙齿咬得咯咯响。
“良敬,别说气话了,堂堂总兵被无辜杖毙,他手下的统领和营中的旧部再来场兵变你我都受不了。”
“那就给他安上个罪名!”
“哼,罪名还用安吗?他身上不救现成挂着呢吗!”
白良敬以军候下令,经查瘦骨勾结药庄买卖女子,贪赃枉法收受贿赂,罪大恶极,着以军法杖毙。
这在军营引起一阵混乱,又胆怯的又兴奋的,怀着各样的心情在执法场上围起人海,沈长凌、白良敬并肩坐在执法台上,台下是半死不活的瘦骨,身上的血迹未清,刚从伤兵营抬出来,浑身还带着药草的味道。
大营之外,一群壮汉护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气势汹汹的闯进军营,迅速有人前去禀告。
行刑还没开始,沈长凌就被传令兵的通报惊讶到。
“营外来人说是指证瘦骨勾结药庄等不法事,已经传闯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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