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先生家的小甜酒

    
    一觉醒来竟然已经晚上了，卫尘婉迷迷糊糊地从床上下来，套上家居服，都有些热了。
    也不知道林晞怎么样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此时林晞和其他人一起在人群中铸成了人墙，防止人群造成对冲。
    由于每个人入T市都要先进行检测，随后在家自行隔离，并且有问题的话需要随时能找到人，每一个人都要花不少时间去做这件事。
    所以他们根本没有时间休息，每天要坚持到凌晨，第二天又要很早起来。
    他已经感觉到手套里面都是湿的了，整一套白色的防护服都不透气。
    林晞也不知道站在自己身边的同事是谁，大家都穿得看不见脸，只能从衣服用马克笔写着的名字辨认每一个人。
    林晞听到一旁的旅客手里抱着孩子，孩子指着他们说：“妈妈，他们是雪人吗？”
    孩子家长只想快点走出这里，只能敷衍地说了句：“不是。”然后把孩子胳膊一拉就继续往前龟速前进。
    “啊？那为什么他们是白色的？”
    林晞还能看见小孩圆圆的眼睛盯着他看，看了好久。
    他也很无奈，他相信这里所有的人都不想成为雪人。
    非常麻木地做着手头上的事，突然听见左前方有很大的声音，逐渐演变成哄闹声。
    他们几个人都看过去，不知道要不要过去帮忙。
    林晞跟旁边人说：“别急，我去看看。”
    本来闹哄哄的听不清，等林晞跑到了那边好像听见有人在劝一名旅客听从安排。
    对方个子很高也很壮，背着一个包，刚才挤开了金属围栏想从另外的地方走，被他们及时拦下。
    那人嘴里骂骂咧咧，好像是说自己没病，不需要这么复杂的检查，他要回家，不能隔离，不然工作就不能做了。
    林晞跑过去。
    “先生您好，请配合我们的工作。”
    对方完全不买账：“凭什么啊，这流感跟我有什么关系啊，我又没得病，我着急赶回T市就是为了后面谈工作的，你们这么一弄我在家里待14天的，还怎么谈工作啊。”
    “大局当前，请先生配合一下我们，我们是为了每一位旅客的安全。”
    “我没得病，我保证。”
    林晞上前：“不管现在您有没有得病，我们都需要做检查，这个流感有潜伏期，您可能是病菌携带者，必须通过我们的检测环节。”
    “你们烦不烦啊，我们公司几百万的合同，你们耽误得起吗？”
    说完就提着包准备离开。
    林晞身边的人赶紧上前去拦住，对方人高马大，一把就把人推到地上。
    “小玫，你没事吧。”被推倒的还是个女孩子，赶紧被同事扶了起来。
    这个情况一出现，林晞必须上前制止。
    这种事情他做惯了，不过拿出对付嫌疑人的那一套好像又有些过了，所以只好先不让人走。
    这男人被林晞按住了肩膀，回头就想甩开，可林晞的手就跟钳住了他一样。
    “喂，你们怎么不讲道理啊？”
    林晞冷笑，他还有理了？
    “我们现在口头上警告你配合我们的工作，如果再拒绝配合检测，那将会对您实行必要措施。”
    “靠，你们特么听不懂人话啊，我**你**别碰我！”紧接着一句又一句地冒出脏字。
    林晞厉声呵斥：“我警告你第二次，不要再反抗了。”
    周围旅客的眼睛都没他们这里吸引了过去。
    这男人也不知是真的着急还是觉得丢脸，他想赶紧走，所以还想动手推林晞。
    被林晞直接躲开，然后用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把人直接制伏在地上。
    “你坚决反抗，那么为了其他旅客的安全，我要对你执行强制措施。”
    林晞身后的人一股脑过来，林晞用他的方法扣住这个人慢慢起身，估计刚才那一下把人摔蒙了，对方也不吱声了。
    给他另外安排了小黑屋做检测，并且和他居住地的街道和居委联系上了，直接无缝对接，让他断了现在就要跑的念头，实时监控这类不老实的人。
    刚才被推倒在地的是火车站的工作人员，小姑娘动了动手臂和腿好像都没什么大碍。
    还特地朝林晞走了过来：“林警官，谢谢你。”小姑娘的个子只到他胸口，跟他说话要完全把头抬起来。
    “没事，这是我们应该的。”
    互相都看不清对方的脸，只能从衣服上的名字来认人。
    林晞已经说了没关系，小玫还是一个劲地跟他道谢。
    林晞没有别的想法，只觉得在这种时候他们自己的人就应该互相帮助一下，尤其对方还是女孩子。
    可能最近这种事情频发，林晞还提出要在检测地区周边安排上他们公安的人保证所有工作人员的安全。
    不仅要防疫，还要防止有不配合的人作妖。
    他们每天的岗位都在变动，要根据情况一次次修改，这天晚上倒是给每个人空出了足够的休息时间，这是非常难得的。
    高隽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一个身高出类拔萃的白色身影，从他衣服写着的“公安-林晞”，高隽是找对了。
    他走过去拍了拍林晞：“林晞，我这里结束了，你呢？”
    “我也快了，这些人表格填完就行了。”他指了指眼前的旅客。
    “那行，我先进去给你热饭，等你来了正好。”
    林晞点点头，让高隽去休息室了。
    他这一队的旅客人不多，却花了不少的时间，主要就是有人认出了林晞的名字，还特地排队的时候问他是不是T市公安分局的林队。
    林晞又不好否认，只能点头。
    好多人听到了索性都不排队了，就聚在林晞这里，这就给林晞的工作带来了不少麻烦。
    还好有防护服还有口罩眼镜之类的，挡住了他的表情，内心无比想快点结束工作，说不定还能有时间留出来给卫尘婉打电话。
    “请各位好好排队，抓紧时间填表，配合我们的工作，谢谢。”
    虽然是劝走了一部分人，但是还有他的死忠粉聚在那里。
    林晞在不影响她们的情况下好心劝说，因为现在是特殊时期，不能因为几个人妨碍到了大群体。
    有女生拍了照心满意足地走了。
    林晞都觉得自己是座雕塑，尤其还穿了一身白，更像了。
    等到队伍末尾的人也都走完了，他们这里的人才都撤走。
    拖着沉重的脚步往休息室走，两只脚都不像是自己的了，要是可以的话他真想匍匐前进。
    到里面的休息时间，带着手套先消毒一遍，然后再把防护服上的帽子摘掉，护目镜下有一条擦不掉的印记，头发都黏在额头上了。
    这几天都没时间好好洗，有的时候他就直接把头凑在水龙头底下用凉水冲一遍就算好了。
    走到里面，看到高隽一个人坐在一个角落，饭吃了一半丢在旁，一只手拿着手机，一只手捂着眼睛。
    林晞走过去问：“高隽，你怎么了？”
    手掌就接触在高隽身上的时候，感受到了他在颤抖。
    “高隽，出什么事了？”
    有人来安慰他，这让高隽的情绪更加难以自制。
    他胡乱的用手背擦了擦眼睛，林晞这才看到高隽刚才默不作声一个人坐在这里偷偷哭。
    林晞蹲下身：“你什么情况？是不舒服吗还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你别吓我。”
    高隽把眼泪憋了回去，说道：“刚我妈给我打电话，说思雯发高烧了，已经送医院了。”
    林晞赶忙问：“那医生是什么结论？”
    “不知道，刚去了医院，说人太多了要等，做测试也要等好几个小时才能出结果。”
    这个流感的致命性很高，所以一听到这样的消息，高隽就开始害怕，挂断了电话就开始哭。
    他才刚结婚，他才刚跟恋爱七年的董思雯结了婚。
    “高隽，你先别着急，咱们先等检测结果好不好，我先给你去申请看看，能不能先让你回去，家里的事也一样重要。”
    林晞起身去办，高隽立马叫住了他。
    “林晞，先别去，刚我妈打电话给我就是让我知道一下情况，让我在这里好好干，我想先等等结果。”
    林晞看他还红着眼睛，实在不忍心让他继续工作。
    “你这两天安心等结果，别弄得太忙，到时候都接不到电话。”
    高隽点点头。
    林晞拿了自己的饭，席地而坐，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或许还能通个电话。
    刚才高隽说家里事的时候林晞第一反应就是卫尘婉，如果他收到这样的消息，可能跟高隽的反应有过之无不及。
    他点开手机，上面的消息是卫尘婉先跟他说了吴优优在医院的事，他妈妈和全国各地的专家在研究这个流感的菌株。
    而后才是她自己的事。
    林晞抱着试试看的态度给她打了视频电话。
    响了好几下，电话刚接通，紧接着就听到卫尘婉蹦出：“林晞。”两个字。
    林晞连耳机都没来得及插上，她的声音就传来了。
    他手机支在板凳上，饭盒拿在手里，脸色也没有刚过去时候那么好，眼圈下面泛着青色，身上穿着他自己的T恤，卫尘婉一看到他这个样子就觉得有些难受，险些要哭。
    “不许哭。”张口就是让她别哭，“我今天结束得早，还有时间给你打电话。”
    “你还好吧，这两天我看新闻，总是说各地的火车站有检测到病例，而且现在死亡人数一直在上升。”
    林晞把一整个卤蛋都塞在嘴里，说话都有些不清晰了：“你就好好宅在家里别出门，让你哥和你嫂子也一样，就算要出门人群多的地方也别去，任何东西拿到手里都要消毒。”
    “嗯，我上午去了超市，买的东西都用酒精消过毒了，我还勤洗手，我还把被子都拿去在太阳底下晒了好久。”
    “那你这几天吃得好不好。”
    卫尘婉想到了自己一直在吃速冻的东西，晚上依然是其他馅的饺子：“这你就别管了，我只要能吃饱就行了。”
    林晞看她避重就轻，恨不得在她脑袋上来上一记：“你别老吃方便面，太没营养了还不好消化，别等我回家一看，你面色蜡黄。”
    卫尘婉反驳：“那也是没这个机会了，外头连泡面都买不到了。”
    “那行，这两天我看天气也挺冷的，在家也要多穿点，千万不要感冒发烧。”
    “我知道，那你冷不冷？我看你现在穿的挺少的。”
    林晞扯着领口给卫尘婉看：“我不冷，我们忙起来一点都不冷，你看我里面还穿了你给我带的保暖内衣。”
    说不冷是假的，他们身上穿的衣服既闷汗又不保暖，火车站很多通风的地方，他们尽量把室内都让给女孩子，大男人都站在风口，跑起来的时候容易出汗，风一吹就受冻，太冷了只能原地打转活动身体。
    但他在卫尘婉面前不能这么说。
    “那就好。”
    卫尘婉不知道忙什么去了，在镜头前消失了。
    “干嘛去了？挂电话前再让我看一眼。”林晞在手机另一头喊她。
    过了好几分钟，卫尘婉才出现，凑在镜头前问了句：“林晞，你看这好看吗？”
    看着手机上出现香艳的画面，林晞赶紧把手机扣下，然后张望着身边有没有人看到。
    他把手机小心地凑在胸前，不让别人看到，随后说了句：“你干嘛呀，我没戴耳机。”
    卫尘婉也吓了一跳，突然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蠢事，然后比划着让林晞把手机拿近，超小声地说：“我本来是想给你看看我买的新睡衣，让你有点动力的，现在好像有点尴尬。”
    林晞憋着笑：“不尴尬，没人看到，就我看到了，确实有动力。”
    “那我去换掉了，等你回来再说。”
    林晞也学着她的样子，悄悄说：“好的。”
    卫尘婉好几天没有见他了，有些想念，可林晞需要休息，她狠心让自己挂断电话。
    林晞把吃完的饭盒拿去扔掉，路上碰到这几天才认识的同事们。
    人家问：“刚才看你打电话，是家里人？”
    “嗯，我老婆。”
    “难怪笑得这么开心。”
    人人都能看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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