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先生家的小甜酒

    
    结婚两年多，林晞工作上的事情也没停过，他们刑侦科很受重视，尤其是现在自媒体这么发达，微博还有视频号上关注的人越来越多了，还有从警校毕业的高材生到他们这里来实习，一来就说要以林晞作为榜样好好干。
    一听这话，几个人就笑得要死，林晞这“伪标杆”到底给了人什么错觉，怎么人人都要把他当作榜样。
    林晞正襟危坐，现在丝毫不受他们的影响了，他会先让实习生做好心理准备，因为他们科室的事情真的很多。
    虽然话是这么说的，但是他总是为别人着想，能不晚下班的就赶紧放人家回去，他一个人多担待一些。
    不过也是因为这整天忙来忙去的工作，他对家里感觉越来越亏欠。
    父母带着孩子，卫尘婉的工作跟着时间而变动，家里就他跟孩子在一起的时间最少。
    所以一旦有休息的时间，他总会花时间带儿子出去玩，只不过休息时间真的不多。
    有一次因为一件重要的刑事案件，林晞好几天没回家，而且跟邻省联动他还要离开T市，这么一个月之后再回到家，儿子看他的眼神都有些陌生了。
    吓得林晞赶紧去批了几天假，留在家里跟儿子培养感情。
    三天的假期一过，他又要回去工作了。
    网上的直播越来越火之后，他们T市公安分局也接到了一个任务，就是给网友们做一个公益直播，请到的是他们治安民警，借了一间大办公室，布置了一下就是他们晚上的直播现场了。
    因为在同一个地方，他们刑侦科上午闲着的时候还偷偷去瞄了两眼。
    金墨轩作为他们科室的八婆，跑回来说：“笑死我了，那间大办公室搞得跟什么似的，墙上贴着‘不忘初心，牢记使命’，不知道的人以为主席要来视察我们这儿了。”
    “金墨轩同志，请注意说话的分寸，这是一个党员该说的话么。”预备党员杨珮漫一本正经地指出。
    晚上那间大办公室打得火热，还请了专业导播作指导，两个治安办的民警也是人才，两个人一搭一档把一个个案例讲得像相声节目似的。
    林晞正好值班，去上厕所的时候就听到办公室里传出他们的声音。
    “大家还是要注意，遇到事情千万不要打架，因为后果是很严重的，打赢，坐牢；打输，住院，得不偿失啊。”
    林晞路过办公室门走去厕所的时候已经被人发现了，导播的眼睛就像猫头鹰一样盯上了，所以等林晞洗完手从厕所里出来之后，导播一个箭步窜出了办公室，直接逮住了林晞。
    “林队，你好，我们这里请治安办的在做公益直播，你要不要露露脸啊？”
    林晞有点懵，导播就当做他默认了，拉着人就进来了。
    治安办的警察一看是林晞，激动地在直播间直接喊：“诶哟我们导播厉害啊，直接把刑侦科的林队拉来了，林队要不要在我们这里坐会儿？”
    林晞进都进来了，也不好意思拒绝别人的好意，只是先解释了一下自己还在值班，不能离开太久。
    当林晞出现在直播镜头里的时候，网友留言的滚动速度翻了个倍，十五分钟内，原本只有两万人的直播间直接升到了十万。
    “林队既然来了，就顺便跟我们在直播间的小伙伴们说说一些方便透露的案子吧，我看大家好像都很有兴趣。”
    林晞想了想，就说了两个方便说的刑事案件，还有人在评论区提问，林晞要是能说的都一一解答了。
    林晞出现在直播间的事还是卫尘婉的同事把直播分享给她，她才知道的。
    卫尘婉把林墨峥抱到腿上，平板点开直播，看着林晞没有多余表情地坐在直播间说话。
    她笑了笑：“峥峥，我们看爸爸。”
    林墨峥指着平板道：“爸爸！爸爸怎么在这里面？”
    “爸爸在给大家做直播，让更多的人了解爸爸的工作。”
    两岁的林墨峥似懂非懂。
    林晞看了看时间觉得差不多要回去了，就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身边两位。
    话题告一段落，林晞起身之前还是好好跟直播间的各位说：“我还要回去值班，所以就不在直播间多留了，希望各位还是多多关注我们公安，如有危险请及时拨打110，我们人民警察会守护你们的平安。”
    说完，林晞跟直播间里的所有人打了声招呼，就回去了。
    就这短短的二十多分钟里，很多人还是希望林晞能够多做客直播间。
    林墨峥又指着平板问：“爸爸又不见了？”
    卫尘婉把平板拿走，抱着林墨峥回房：“爸爸不见了，峥峥也要睡觉了。”
    不得不说，林晞突然这么来一下还是给人新增了不少谈资。
    林墨峥三岁多的时候，他们搬了新家。
    这又是卫尘婉偷偷在筹备的，林晞拿多少工资她最清楚了，所以她又自己一个人偷偷去看了房，综合了大家上班的远近，又考虑了周边环境，自己一个人先付了首付。
    而剩下的……
    被卫子昂抢了先，他说在卫尘婉结婚的时候没送什么拿得出手的新婚礼物，所以这套房子算是给她的礼物了。
    卫尘婉看着卫子昂一脸财大气粗的样子，弄不明白卫氏5%的股份、还有那些金条和名表怎么就叫拿不出手了。
    房子比现在林晞那套大多了，光装修加散味就花了一年的时间。
    林晞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差点当场昏过去。
    “婉儿，我这次算是真的吃软饭吃到底了，要不我跟你姓得了。”
    卫尘婉拍了林晞一巴掌：“说什么傻话，有多大力做多大事，我也没什么别的本事，只有仰仗着一个卫氏了。”
    林墨峥转着脑袋来回看着爸爸妈妈问：“妈妈，什么叫吃软饭？”
    卫尘婉亲了一口峥峥的小脸蛋回答：“吃软饭就是……在自己能力不所及的地方先退一步，这就是吃软饭。”
    林晞也揉了揉林墨峥软乎乎的头发：“对，爸爸现在就是吃软饭。”
    “但是，儿子，你爸爸在别的地方很厉害，是妈妈比不上的，他是楷模。”
    林墨峥可能还有些听不太懂，自己开始玩起来了。
    也花了好长时间搬家，卫尘婉是想好了，这房子这么大，跟父母住也更宽敞。
    吴优优也高兴，但是跟林叶忠商量了一下，感觉还是不要打扰人家小夫妻两个人比较好。
    林墨峥慢慢长大，也要进幼儿园了，林晞本不好意思爸妈再天天接送，但是两位老人非常乐意，有什么比跟自己孙子在一起开心的事，所以吴优优又提出想退休了。
    “叶忠，你说我年底退休吧。”
    “你怎么又想出这件事了，医院会让你这么轻易地走？”
    “我想退休，医院难道真能绑着我不放？”
    “你现在是返聘，工作已经比之前轻松多了，还想退休啊。”
    “你这个退休工人，退休了闲下来了就说风凉话，哼，不理你了。”
    而林墨峥逐渐懂事之后，终于还是问出了大人们都想避开的问题。
    “妈妈，为什么爸爸总是不来幼儿园接我？”
    林墨峥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林晞正好因为加班留在了公安局，晚上十点依然还没回家。
    卫尘婉侧躺在床上看着他，一度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林墨峥在幼儿园里会有很多亲子活动，卫尘婉要是有时间会亲自陪儿子，要是她没时间那就是爷爷奶奶去，有的时候会有演出表演，家里也只有爷爷奶奶还有妈妈去捧场，就连有时候老师让孩子们回家和爸爸一起开展一项体育活动，林墨峥也只能找她进行。
    “儿子，爸爸不是故意不来接你的，他有非常重要的工作要做。”
    林墨峥继续问：“比我还要重要吗？”
    “emmm……你对于爸爸来说也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但是爸爸是在守护这座城市，你也是住在这城市里的一份子，所以爸爸是换了种方式来守护你，不要怪爸爸好不好。”
    林晞自己也会有感觉，好像每次回家，儿子跟他并没有很亲。
    卫尘婉总是安慰：“没事的，儿子周岁抓周的时候你也看到了，一个扑腾，左手抓着你的手铐，右手抓着金箍棒，妈都说了，峥峥肯定像你。”
    可林晞回想了一下自己小时候的样子，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没少给林叶忠添麻烦，这么算来的话林墨峥要是走了他的老路，自己也会头疼不少。
    “也不知道儿子以后学习好不好，万一也跟你一样忽上忽下，那就麻烦了。”
    说到这事情，林晞就不干了：“又拿我成绩说事是吧，那我考上公务员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啊？”
    看着林晞闹别扭的样子，卫尘婉就想笑：“我开玩笑的，你要是成绩不好，怎么能跟我考上同一个学校呢。”
    起初听了这个回答还挺满意，后来一想，卫尘婉都是考失误了他才有机会跟她一个学校的。
    林晞果断自闭了。
    林墨峥幼儿园里，老师要求画关于一家人的画，林墨峥特别认真，因为他记得家里有谁，还把舅舅和舅妈也画了上去。
    可能是遗传自卫尘婉，这个幼儿园小朋友画画竟然还很不错，在班级里收到了老师的表扬。
    卫尘婉去接他回家的时候，看到林墨峥背着小书包，手里拿着铅画纸开心地跑来邀功。
    “妈妈！”
    卫尘婉蹲下身，抱住了冲过来的峥峥。
    “今天在幼儿园里开不开心啊？”
    林墨峥把手里的画纸展开：“妈妈，我今天画了我们一家人，老师表扬我画的特别好，你看。”
    卫尘婉看着画纸上的人物，一个个颜色都很饱满，连五官都画了出来，整张画上唯一有些突兀的是一块黑色的区域，卫尘婉算了算这个全身黑色的人可能是林晞，林墨峥不知道林晞平时穿些什么，也不清楚林晞在做什么，所以画上的林晞看上去既单薄又单调。
    卫尘婉摸了摸林墨峥的小脑袋：“嗯，儿子画得真好，不愧是我的好宝贝，我们带回去给爷爷奶奶看看，晚上还可以给你加个鸡腿，要不要。”
    “要！”
    林墨峥笑着举起手，孩子比小时候长开了，一颦一笑特别像林晞。
    “那走吧，咱们回家家。”
    卫尘婉考出了驾照，终于能够持证合法开车了，在驾校的时候，教练师傅还以为她是被吊销驾照的老司机，卫尘婉的开车技术没的说。
    驾照刚出炉，赵樊的电话就打来了，说卫子昂帮她已经把车订好了。
    卫尘婉不惊讶卫子昂花钱的速度，惊讶的是他消息的灵通程度。
    林墨峥坐在副驾驶，乖巧地系上安全带，等待着回家的加鸡腿。
    晚上，卫尘婉已经照顾林墨峥睡下了，指针指向了九点，林晞还没回家，手机上还显示着林晞跟卫尘婉说自己要晚点回家，案子就快结束了。
    卫尘婉坐在客厅里，茶几上是林墨峥的那幅画，她看了会儿随后起身。
    林晞在讯问室里把人从头到脚都审了一遍，起初不肯说，两个嫌疑人明显是串供的，但是这种担心别人会出卖自己的感觉时间一长之后就会急剧生出，林晞就抓住这样的机会，套出了两个人的话。
    这个案子已经拖太久了，每个人都需要好好的修整。
    林晞需要给大家争取充足的休息时间，包括他自己。
    他坐在办公室里，等最后的收尾工作，手机上收到了微信新消息。
    点开后，是卫尘婉发给他一张图，下面说：这是儿子在幼儿园画得画，受到老师的表扬了，你看是不是画得很好。
    林晞点开了图片，儿子把每一个人都画得很到位，林晞两根手指放大了自己的那一部分，看了又看。
    随后回复了一句：嗯，画得是很好，峥峥的天赋来源于你。
    卫尘婉看到林晞的回复暗喜，收拾收拾东西也准备回房休息了。
    但是她不知道林晞是最了解她画风的人，刚他就放大看了两眼就知道自己这里的形象是被卫尘婉修改过的，上面的色彩和线条用的很流畅，即使假装手法笨拙也不是一个幼儿园小朋友能画出来的。
    林晞默默叹了口气。
    家里他不能够放下，但是工作上的事太多了，他也不能不识时务。
    在结婚前以为两者都能兼顾，结果发现还是不行。
    高隽在去年的时候也有了孩子，林晞很想问他讨教一下，如何才能抽出时间陪伴家庭。
    林晞到家的时候，卫尘婉还没睡，看到他回来了就想把峥峥抱到他自己的房间去睡。
    林晞上前一步：“我来吧。”
    “不用不用，你快洗澡去，我来，趁我还抱得动他。”
    林墨峥不容易被吵醒，被抱到自己的小床上，翻了个身继续睡，卫尘婉悄悄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看他确实睡着了才走。
    卫尘婉走到卫生间门口问：“老公，你饿吗？要吃东西吗？”
    里面混着水声道：“不用了，你休息吧，我洗完就过来。”
    林晞有种洗去了一身疲惫的感觉，回到卧室见卫尘婉还在看手机，他默默躺在旁边看着卫尘婉玩手机。
    “这两天，峥峥在幼儿园还开心吗？”他问。
    卫尘婉把手机放到床头柜上：“挺开心的，今天不是画画还被表扬了嘛。”
    “那就好。”
    卫尘婉侧过身看着林晞：“老公，其实这个问题你应该自己去问他，问问他玩得开不开心，喜不喜欢老师，有没有交朋友，峥峥总是问我为什么你不参与他的活动，你是不是不喜欢他，爸爸很忙这个理由我已经用了无数次了，你应该自己陪他的，后面峥峥要过暑假了，而我的课又要从一周两天变成一周五天了，虽然爷爷奶奶在，但这总还是不一样的。”
    “我知道了。”林晞闭了闭眼，“老婆，我是不是太过于把精力投入工作了，才会让峥峥问出这样的问题。”
    “我觉得这是我们家的难处，我从来不觉得你的工作给家里带来了什么不好的地方，因为我知道你工作的伟大，但是峥峥还不懂得里面的道理，他只会觉得你不重视他。”
    “我也想把时间空出来，但是……现在局里大大小小的事有的时候都要经过我的手，做决策的时候也是几个人给意见，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了。”
    “我懂，你别太焦虑了，等峥峥长大了，他会明白的。”
    他会明白吗？
    林晞也希望林墨峥能自己懂这些道理，但是回想起自己小的时候，就是因为爸妈经常不在身边，所以才在上学的时候不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