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先生家的小甜酒

    
    恬恬在家等着妈妈回来，看到爸爸带着妈妈回来超级开心，在苏卿身边粘了好久。
    但是卫子昂去房间之后一直没出来，母女两个一直在一起处到晚上，牛姨说再等一会儿就可以开饭了。
    苏卿一下子抱起卫羽恬，把她带到了餐厅：“恬恬，乖乖在这里坐着，等会儿就可以吃饭了，妈妈去找爸爸。”
    “好的。”
    苏卿走到房间，看到卫子昂蹲坐在电脑前查着什么。
    “你在干嘛？”她问。
    “我要找好医院，给你治病。”
    “不用忙了，中心医院就挺好的，下周我就要去做手术了。”
    卫子昂看向苏卿：“苏卿……”他几乎咬着牙叫她的名字，“我就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跟我离婚。”
    说到这两个词，苏卿心里又是一紧。
    “卫子昂，我本来没想让你知道这些事的，你既然已经知道了还猜不出为什么我要跟你离婚吗？非要我点破才行？”
    卫子昂能想到唯一的理由就是苏卿觉得自己生了重病，不想拖累家里。
    “苏卿！你这个人到底有没有心啊，生了病我们就好好治病，你觉得我会对你置之不理吗？你的脑子里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我是你什么人啊，你说扔就扔。”
    苏卿咬住了嘴唇，她无法反驳。
    “我就是怕死，我才三十多岁，我也不想这样的。”
    “你这个理由跟离婚有什么关系？现在癌症也不是不治之症了，国内有这么多权威的医生在，中心医院治不了我们就换医院治，别整天把死不死的挂在嘴边，苏卿！你说过的，你就算要死，也要做我的亡妻，你不可以说话不作数。”
    卫子昂说话的时候，表情特别委屈，他是第一次在苏卿面前如此像个孩子。
    “我……”苏卿抬头，眼泪却还是落下，“我就是怕我活不成，留给你和女儿一生的痛，那还不如早早离开，让你们恨我也好，埋怨我也好，我都不怕。”
    “你为什么这么不相信现代医学，都什么年代了，你拿出一点信心吧，你就算为了女儿也拿出一点信心吧。”
    “卫子昂，你知道医生跟我说什么吗？我本来要保守治疗，可是保守治疗只能保我三四年，做手术之后也要放疗，放疗就会让我变丑，变虚弱，变得没有生育能力，这样的我，你爱么。”
    卫子昂真是要被她气死了。
    “我怎么会嫌弃你？我只要你这个人，你把我当什么了，我是你丈夫。”
    “可我……可我还想给你生个儿子。”
    “苏卿！我有说过要儿子吗？你做事挺潮流的，怎么思想还这么封建啊？看来这个并不只是在折磨你，也在折磨我的精神，我别的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
    这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吐字清晰。
    苏卿想，如果自己真的失去了卫子昂，自己恐怕也活不成了吧。
    知道是自己有错在先，苏卿也不敢再说话了，生怕面前的男人一气之下教训她。
    经过情绪的发泄，卫子昂走到苏卿面前，伸手拥住了她。
    他只想好好抱抱她，不远再去想那些让人不悦的事了。
    “老婆，医生到底怎么说，后面要怎么治？”
    “下周，去做手术。”
    “我陪你，接下来所有的事我都陪着你，会好的。”
    听他说话的声音，苏卿敢肯定，这男人又哭了。
    “快要吃饭了，你把眼泪擦擦干净，别出去在女儿面前丢人，女儿大了，看得出来的。”
    卫子昂故意把眼泪都擦在苏卿身上，还有些气：“这么大的事你也敢不告诉我，我看你真是心里一点都没我，所以我才会拿李琰撒气，我也不是有意要这样的。”
    苏卿推了推他：“我也记得，我们好像在谈离婚的事。”
    现在“离婚”一词是真的会让卫子昂炸毛的，他已经记恨上了苏卿前面说的话。
    “你再敢说一次！”
    这次，苏卿摇了摇头：“我不说了，但是这件事真的跟李琰没关系，很久之前你就知道的。”
    “嗯，下次你顺便跟他说声抱歉，今天上午我揪他衣领了。”
    苏卿差点笑出声，这一点都不是卫子昂能做出的事。
    “他不会介意的。”苏卿拍了拍卫子昂的后背，“快出去吧，女儿等我们呢。”
    卫子昂算是把脸上的眼泪擦干净了，整理了一下衣着和面容。
    “为了你这个不让我安心的坏女人，婉儿这两天待产住院我都没来得及去看。”
    苏卿伸手拉了拉他的衣服，表示歉意。
    “那，过两天带我一起去吧。”
    第二天，卫子昂不知道在忙些什么，苏卿问他也不说，只是匆匆忙忙说出去有事。
    几乎一整天的时间都在外面，苏卿发了他几条微信也没回，等到下午五点多的时候才回了一条：快到家了。
    不出二十分钟，卫子昂就回来了，什么话都没说，脱下外套就往房间里走。
    苏卿看着他，一整天都莫名其妙的样子，也跟着走了过去。
    “你今天到底去干嘛了啊？问你你都不说话。”
    卫子昂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看，然后自顾自换家居服去了。
    苏卿低头看了两眼，手上是卫子昂的病历卡，上面的内容让她眉头越皱越紧，最终忍不住大骂：“卫子昂！你是不是有病！”
    在外头的卫羽恬听到自己母亲音调如此之高的声音，小脸就看着父母房间的方向。
    牛姨马上转移卫羽恬的注意力，觉得先生和太太不会又要吵架了吧，这段时间她真是操碎了心。
    卫子昂很淡定：“为了永绝后患，这没什么。”
    苏卿走到他面前，把病历卡拍在他身上：“永绝什么后患？我看你真是要绝后了，你是不是有病，去做这个结扎为了气我是吧。”
    卫子昂并不觉得自己做错，脱下了身上的衣服，露出带有浅浅肌肉线条的上身：“不是气你，是完全打消你的念头，把你的后路给断了，你就不许在跟我提什么离不离婚的事了。”
    “卫子昂，你还真狠得下心，头脑一热就去医院做手术，医院是你家开的啊？”
    “就是个微创。”衣服套到了身上，伸手去拉苏卿的手。
    “微创也不行，你松开我。”苏卿扭着手腕，想从卫子昂的手心中脱开。
    “苏卿，你听我说。”卫子昂这次是一本正经地说，“我从来都不认为我们之间再需要一个孩子来继承家业，再不济，婉儿不是有个儿子么，而且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把你的病治好，别的我什么都不关心，我已经跟赵樊说过了，这段时间由他替我在公司做决策，你也不许再想一些有的没的，离婚也是绝对不可能的，反正现在你也没有理由提离婚了。”
    “你这个人真是不可理喻，你这什么脑洞才能做出这样的事，烦死了，离我远点。”
    苏卿真不想理他了，气冲冲走出房间。
    看着她离开的身影，卫子昂不太介意她现在闹别扭，这不是他一时冲动做的决定。
    苏卿不理人的持续性也挺久的，几乎要超出卫子昂对她的预期判断了，所以准备去探望卫尘婉的时候，他们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只有苏卿和恬恬坐在后排时说话的声音。
    卫子昂有点吃味。
    卫尘婉第二个孩子又是个男孩，苏卿牵着女儿在那里看刚出生的宝宝，自己像被撇开去了一样。
    苏卿在跟恬恬说着新生宝宝，他看着母女俩，认真的脸庞，他默默靠近了一步。
    妹妹家里又添新成员了，这是好事，苏卿也一起跟着高兴，只是那份高兴里没有卫子昂。
    要不是医院里有规定，产妇需要好好休息，苏卿能在卫尘婉身边呆一整天。
    最让卫子昂后背一凉的是，卫尘婉看苏卿这么喜欢孩子，张口就问：“嫂子有没有想再跟哥哥生一个宝宝呢？”
    苏卿的笑容就直接僵在脸上，愣了两秒说：“你哥都多大年纪了，我也三十多岁了，还是不要了，有你家这个小弟弟就够了，我以后经常带恬恬来玩。”
    说完，眼刀唰得一下劈响了卫子昂。
    卫子昂只希望卫尘婉能少说两句，可卫尘婉没有接收到他的心灵感应，继续说：“哥哥这个年纪依然能称得上是壮年，怕什么。”
    确实不用怕，只不过这个壮年昨天给自己断后了。
    回家的路上，恬恬已经支撑不住，在苏卿的怀抱里睡着了。
    卫子昂开着车，看着后视镜，苏卿在看车窗外，没有把一丝目光留给他。
    到家之后，卫子昂主动走到后面给她打开车门。
    “我来抱恬恬吧。”
    苏卿避开他的手，自己费劲地抱着已经五岁的女儿下车，走向了电梯。
    哎……
    卫子昂叹了口气，他真是伤敌一千自损一万八。
    苏卿一点都不依赖卫子昂，所以在家就算不跟他说话也没关系，但是卫子昂不一样。
    就算是他独立惯了，也没法离开苏卿。
    苏卿先他一步躺到了床上，卫子昂左看看右看看，觉得差不多时间了，自己才上床。
    见苏卿紧闭眼睛，就知道是不想跟他说话了。
    “明天我们就要去医院了，你跟恬恬说过了吗？”
    苏卿闭着眼，在思考要不要回答他的问话，沉默了半天听见卫子昂继续说着：“一定要好好治病，不然我该怎么办，你是我所剩无几唯一能陪伴在我身边的人了。”
    苏卿背对着卫子昂睁开眼，他说这样的话好让人心疼。
    “花多少钱都可以，只要你能活着。”卫子昂的手从她身后放在了苏卿的胯骨上。
    既然她不想说话就不说吧。
    卫子昂也闭上了眼睛，明天要好好去听医生分析病情了。
    手背上被覆上了掌心的温度。
    苏卿把自己的手放在了卫子昂的手背上，不是把他的手挥开，而是扣紧了他的手指。
    “你还没睡啊。”他悻悻地说，有一种自己透露心事被发现的感觉。
    “卫子昂，这可是你说的，如果有一天你敢不兑现你的承诺了，我真的会跟你一起死的。”
    她是害怕的，一直有信心且骄傲的自己也是会害怕的，害怕医治无效，害怕被抛弃，害怕死亡，如果卫子昂能做到他所说的一切，那……
    或许是跟救命稻草。
    “嗯，当然会做到，在我们结婚宣誓之前我就想过这件事了，所以以后的事都不准瞒着我，不然我真的会生气的。”
    苏卿这次是见识过卫子昂生气的样子了，不太清楚他在公司有没有发过脾气，但是他生气起来样子也挺好看的。
    以为事情已经结束了，安静了几分钟，又听见苏卿开始说了。
    “觉得亏么？早知道讲讲大道理就可以说通的事，你非要‘以身作则’，原本我是做好准备了，万一我的病情不太好的话，我是说万一，那你还能跟别人有个孩子。”
    “万一你个大头鬼，这句话你要是放在之前说，我真的能气哭，让你也来哄哄我。”
    “我开玩笑的。”
    “开玩笑也不行。”卫子昂把人搂紧，“我的孩子只有你能给我，别人没有这个资格。”
    当然，现在任何人都没有本事生他的孩子了。
    听卫子昂这么说着，苏卿想起了之前卫尘婉跟她分享的，里面的男主也会说这种话，她一下子就出戏了，差点忍不住就笑了出来。
    算了算了，别被他看出来，她可不想把人惹生气了。
    而后，苏卿就开始了无休止的治疗，几个专家会诊过后的结果就是，她可以做手术，但是有一定的风险，风险不是在于是否能把癌细胞全部切除，而是需要切除的位置很关键。
    医生把所有的后果都跟他们说了，让他们再好好考虑一下。
    就如苏卿所说的，她有住进了原来的那个病房，大家都是熟人，她还挺聊的开。
    原本卫子昂还想问她需不需要高级一点的病房，被苏卿拒绝了，她觉得病房里有人跟她聊聊天能缓解她紧张的情绪。
    忙前忙后的变成了卫子昂，他去全方位了解这个手术还有术后的治疗，还去打电话咨询了其他专家，大家得出的结论都是，建议手术。
    卫子昂是当着苏卿的面把手术同意书签好的，苏卿也一致认可，只有做手术才能让她完全没有后顾之忧。
    手术就定在了后天一大早。
    卫子昂还担心苏卿会害怕，可她的表现完全没有对未知的恐惧感。
    等最后的麻醉科医师了解完情况离开了之后，卫子昂牵住了苏卿的手。
    “你别怕，我会一直等在手术室外面的，等到你手术结束。”
    “我一点都不怕，这比起我刚开始知道得病，又要一个人来医院治疗，并且还要瞒住你，现在已经好很多了，人果然不能偷偷摸摸的。”
    手术前一天晚上，卫子昂就陪护在苏卿身边，苏卿睡得倒是挺好的，反倒是卫子昂睡不着觉。
    他担心透了，尤其是第一次知道苏卿的病是在一年之内发展成这样的，非常自责。
    手术当天清晨，苏卿看到卫子昂的面容就知道他一晚上没睡。
    医生在那里做术前最后的准备，卫子昂在同意书上签了一个又一个名字，苏卿的病床从他身边推过。
    卫子昂准确地抓住了她的手：“卿卿，我会在外面等你的好嘛，我会一直等在那里的，你别怕。”
    苏卿没说话，只是看着卫子昂跟着她走了一路，直到手术室门前才把手松开。
    手术很成功，而后循序渐进的治疗用了将近两年的时间，用的都是进口药和副作用最小的放疗疗程，给人带来的伤害没有很大。
    两年的疗程下来没有癌细胞残留，之后只要做定期体检就可以了。
    这件事也是卫尘婉很后面才知道的，责怪哥哥嫂嫂不告诉自己。
    苏卿后来回想起来，都觉得那段日子差点成为人生中最痛苦的日子，自己还妄想不告知卫子昂，就这么偷偷地跑医院。
    还好，有卫子昂在，这朵生命中的向日葵，倾入血液般温暖的人。
    卫羽恬在很多年后想起来，自己在成年的时候，父亲就把大部分股份都转到了她的名下，早早从公司里退了出来。
    然后父母两个人经常到处飞到各地去旅行，跟姑姑和姑父比起来真是逍遥自在多了。
    卫羽恬想起自己被父母引诱着学了金融之后，现在接手了卫氏，真是被骗了，自己坐在这个卫氏最高职位连恋爱都谈不了，想跟她接触的男孩子都被她的家室所惊到了。
    不知者都觉得她每天飒气无比，是卫氏新的当家人，其实不然，她每天都会被一些糟心的项目、五花八门的账目和黏糊糊的老人家们弄到炸毛。
    她坐在办公室里，伸了个懒腰之后无聊到开始摸鱼。
    手机上的微信视频电话响了，她以为是父母又到了哪里之后给她打电话，炫耀一番，结果看到上面是卫云祺的名字。
    “喂？”接通之后卫羽恬看到了屏幕上出现了卫云祺的脸庞。
    “姐姐，后天我生日，一起出来玩吧，哥也在。”
    “哟，今年怎么想起来跟我一起了，你不找同学一起吗？”
    “我现在有点条件反射了，跟同学待在一起很容易就想到实验室里的那些个……”
    “Stop！别说了，说的我一身鸡皮疙瘩。”她差点忘了，自己这个表弟的专业是法医，“直接把地址发我，我肯定来。”
    卫云祺还没给回复，旁边林墨峥的脸竖了出来：“姐，你要来的话可要给祺祺带礼物。”
    “知道了！你们两个臭弟弟。”
    林墨峥很是骄傲，对着这个只比自己长五个月的姐姐道：“我现在可是人民警察，才不是臭弟弟。”
    他们几乎一起长大，关系很好，虽是两个家，但都是在父母们无微不至的爱中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