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先生家的小甜酒

    
    隔天。
    因为被气到了，杨珮漫几乎都不出房间了，连饭都不吃了。
    杨爸爸看女儿这个样子，实在是对妻子莫名的偏见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把吃得东西给杨珮漫准备好，敲敲她房间的门。
    “漫漫，爸爸烧了你喜欢的红烧大虾，还有糖醋肉，要不要尝尝啊？”
    房间里弱弱飘出一句：“我不饿。”
    “你怎么能不饿呢？你都一天没吃东西了，爸爸烧了很久的，你就尝一尝好不好啊。”
    “那就先放着吧，我会吃的。”
    杨爸爸叹了口气，很鄙视地看了眼自己老婆。
    杨妈妈才不管这么多：“她不吃就放着，饿了总会自己吃，在房间里想通了会出来的。”
    “你什么时候心这么狠了，漫漫还是不是你女儿啊。”
    “是我女儿我才要管的，不管她就放任她这么去啊？到时候受了伤才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杨珮漫就听见外面母亲说的话，把脑袋埋进了枕头里，她是一点都不想听，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就对另一个人产生偏见呢。
    她手里捏着手机，屏幕上先是的还是她和秦彧珩之间的对话框，言语间是一点都没有透露自己的情绪。
    她可不想秦彧珩就这么摊上别人对他的诬枉。
    手机突然响了，是秦彧珩打来的，杨珮漫赶紧坐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然后才接了电话。
    秦彧珩不知道把手机放在了哪里，杨珮漫好像只能看到一片天花板。
    “秦彧珩？”
    “嗯，稍等我一下。”手机里传出他的声音，却没看到他。
    过了会儿，镜头晃了晃，杨珮漫看到了秦彧珩的正脸，头发湿漉漉的，身上穿了件长袖T恤。
    “你刚去洗澡了呀？”
    “嗯，感觉一天没见到你了，有点想你，所以急着给你打电话，头发也没擦干。”
    有秦彧珩这句话，杨珮漫舒心很多。
    秦彧珩看她趴在床上就问：“这么早就睡了吗？”
    “没，就是躺会儿。”
    “隔离回家之后很累吗？”
    “也不是，就是有点提不起劲来。”
    秦彧珩盯着屏幕里的杨珮漫看，看着她的表情一点都不高涨，眼睛也总是向下看着。
    “漫漫，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跟我说说吧。”
    杨珮漫知道自己藏着的情绪一定会被他发现的，尤其是秦彧珩这么一提，自己的委屈劲直接上来了，鼻子酸得都控制不住，嘴巴努了努，没说出半个字。
    “漫漫？怎么了？别哭啊，发生什么事了跟我说。”
    秦彧珩从来没见过杨珮漫这么委屈的表情，如果说是工作上的事那林晞应该会知道，但是林晞是个讲道理的人，不会把一个女孩子为难成这样，那只剩下家里的事了，家里的话……
    没等杨珮漫说话，另一个声音响起了。
    “杨珮漫！”杨妈妈直呼其名，“你是不是又在跟他打电话？”房门被敲得砰砰响。
    杨珮漫飞速地把手机压在床上，回头看着房门，好像能看到自己老妈生气的样子。
    “没有！”她反驳。
    “你把门给我打开，把手机给我！”
    “我都多大人了还要没收我手机，你别管我！”
    母女两个人吵得撕心裂肺，秦彧珩完完全全听见了，手机屏幕前全黑，完全看不到那里发生的事，只能听到声音，听到杨珮漫大声反驳她妈妈的声音。
    过了会儿，杨珮漫把手机拿起来，擦了把眼泪：“秦彧珩，你隔离还有几天啊？”
    “你家里到底怎么回事，你别让我着急，出事了我就想想办法。”他也很着急。
    “没事，我就问你，你隔离还有几天？”
    “我还有三天。”
    “那你隔离出来之后，工作怎么安排？”
    杨珮漫问什么，他就答什么：“应该会休息几天，但是第一天回来有个大会要开，应该是表彰大会。”
    “好，我知道了，你等着我，我想你。”
    秦彧珩没来得及回话，电话就被掐断了。
    杨珮漫把手机捏在手里，从床上爬起来，走到门口把锁拧开，一下子把门打开。
    “你不是要我手机吗？那我给你。”
    杨珮漫把手机网沙发上一甩，再也不管了，她饿了，要吃饭。
    母女两个人闹成这样，这是第一次，杨爸爸在其中都起不到和事佬的作用，左右为难，就这么僵持了三天整。
    杨珮漫发现自己三天不碰手机其实真的能坚持下来的。
    她算好了时间，算好了什么时候能见秦彧珩。
    上午，她就在房间里慢慢化妆，听着母亲在外面看电视，还要跟父亲说：“你看看，这场流感带来了多大的损失，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病毒竟然能带走这么多人的生命，这时候也只有白衣天使们敢这么舍身救人，太伟大了。”
    从衣柜里拿出一件长外套穿上，拎着包包就往外走，包包上还挂着那个毛毡皮卡丘。
    她走出房间，杨妈妈立马站起身：“你干嘛去啊？”
    杨珮漫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冷漠地回答：“我去见男朋友。”
    “你不许去！我说的话你是一句都没听进去，我让你跟他断了，你还是不听。”
    这次她很冷静，目光坚定：“我一定得去，我要去他的表彰大会，我要看看你嘴里说的伟大的白衣天使是怎么接受表彰的。”
    说完，转身就走。
    杨家父母两个人面面相觑，好像在思考女儿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杨妈妈张个嘴，半天才说：“什么表彰啊？什么意思啊？”
    杨爸爸还是反应比较快的：“啧，你看看你，之前也没问清楚，就问了人家一个年龄，女儿的意思是她男朋友是医生，今天要接受表彰的，诶哟。”
    他叹了口气，从杨妈妈身边走开。
    天知道这两天，自己老婆看电视的时候说过多少回医生的好话，这好那好，却偏偏不让女儿跟医生谈恋爱，她这个做母亲的怎么会有如此偏见。
    杨珮漫的手机被母亲没收了，没有手机就没法联系秦彧珩，也不知道具体时间具体位置，只能自己背个包，凭运气找人。
    她来到第三军区医院，这个她工作了近三个月的地方。
    杨珮漫走到门口问保安：“请问一下，今天是不是开表彰大会？”
    保安想了下回答：“好像是的，你是……？”
    “那他们现在结束隔离回到医院了吗？”
    “好像刚回来，没从正门走。”
    “谢谢啊。”
    杨珮漫背着包包快步走进医院。
    医院的格局跟之前不太一样了，出入口又重新安排过了，还有一些通道也重新开辟了出来，所以杨珮漫几乎是一路问过去的，她没有手机只好这样。
    表彰大会在医院主楼顶楼的大礼堂，她觉得自己不太方便就这么找上去。
    坐着电梯的时候还有其他医生陆陆续续上去，她一个人缩在电梯的角落里，尽量降低存在感。
    别人都正大光明地走进大礼堂，只有杨珮漫出了电梯都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她到处张望，最好能直接碰上秦彧珩。
    大礼堂里响起了用麦克风说话的声音，杨珮漫在外面听的一清二楚，表彰大会已经开始了。
    大礼堂的两扇大门关着，她就站在门口，抓着衣袖靠在墙边。
    她真的有点想秦彧珩了，她猜，如果秦彧珩不是因为隔离被留在了民宿，他那天一定就来找自己了。
    杨珮漫盯着自己的鞋尖看，有一种等待的过程中无所事事的感觉。
    电梯门打开了，又有医生走向了大礼堂。
    有人从她身边走过，一个脚步停留在了她的面前，开口：“请问……你是不是小杨？”
    虽然杨珮漫依然戴着口罩，但是风鹭琰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杨珮漫抬头：“哦，我是。”
    “你是不是来找秦彧珩的？”
    她略有些不好意思，点了点头。
    “那怎么不进去啊？”
    杨珮漫尴尬地撸了撸头发：“那个……我没跟他说，自己来的，所以他不知道。”
    “那没事啊，我带你进去好了，你跟我走，不会又是想给他一个surprise吧。”
    知道风医生是在说她上次偷偷到医院来算是想给秦彧珩惊喜，最后把秦彧珩气得够呛。
    杨珮漫激动地向前一步走：“我可以进去吗？”
    “这又没关系，不过是表彰大会罢了，都是些代表在里面，你偷偷坐在最后就好了。”
    风鹭琰推开大礼堂的门，杨珮漫猫着腰跟了进去，默默坐在了最后一排。
    台上可能是领导在讲话吧，说了这次流感带来的影响和他们第三军区医院所达成的壮举和成就，按照成就请了医生代表上来接受表彰。
    她看着台上的人，不愧是军区医院，连站姿都非常挺拔。
    台上的人说：“请急诊区的医生代表，秦彧珩医生来发言。”
    杨珮漫看着走上台的人，看着他按照手稿开始发言，恍然间觉得他们似乎有几年没见一样，见到他本人的时候委屈感又冒上来了，双眼通红的看着秦彧珩。
    秦彧珩从手稿这里抬起头：“所以这一次……”他看到了坐在最后排那个小小的身影，“我们每一个医生都尽到了自己的责任，无论原先是什么科室的……”
    他分心了。
    这两天给杨珮漫发消息一直没有得到回复，打电话也显示关机，他被统一隔离在那里无法出来，心里着急得不行，他想好等到表彰大会之后立马去找杨珮漫的。
    现在不用他找了，杨珮漫就在眼前。
    他差点在台上表情管理失控。
    手稿还有两张A4纸没念完，他希望快点结束这个流程，结束这场表彰大会。
    秦彧珩讲完自己的话，从台上走下来的时候眼睛一直看着杨珮漫，没有说一个字却仿佛是吃了一颗定心丸。
    风鹭琰就坐在秦彧珩前排，扭头看他：“彧珩，我看你刚发言都打愣了，莫不是见到女朋友了？”
    秦彧珩只是笑笑，没说话，其实内心的愉悦都快遮不住了。
    表彰大会一共两个小时，台上领导宣布结束的时候秦彧珩第一个站起来往后走，牵着杨珮漫的手就出去了。
    大家还在讨论说秦医生这么着急忙慌地去干嘛，风鹭琰了然于心。
    秦彧珩带着杨珮漫从安全通道往下走了至少三层楼，然后在半层的位置停住了脚步，把杨珮漫堵在了墙角，低头扯下口罩就吻。
    这是多日不见的思念之情。
    杨珮漫小力地推了推秦彧珩：“有监控的。”
    “我挡着，不让监控拍到你。”
    秦彧珩很适度，亲完了就改换拥抱，他说防止在医院交叉感染，还是戴好口罩比较好。
    表彰大会之后，他们也有几天假期，秦彧珩说送杨珮漫回家，两个人在停车场待了好久。
    “漫漫，现在能跟我说了吗，那天在家到底怎么回事。”
    杨珮漫支支吾吾，一想到自己老妈的态度，刚才所有的开心都消失了。
    秦彧珩转头看她：“没关系，真的出问题了我跟你一起解决，好不好。”
    杨珮漫就怕这个问题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
    “我妈……她有点介意我谈恋爱。”只说了半句。
    “你到了正常恋爱的年纪，一般来说父母很少会反对恋爱，那天你妈妈发了这么大的火原因应该不在于你，如果一定有反对你恋爱的理由，我猜，问题是出在我身上了，对不对。”
    杨珮漫都不用把话说全，秦彧珩什么都能猜到。
    她有些不愿意说，但秦彧珩也不想她一直把事情憋在心里，杨珮漫只好简单地说了一下，只是这么几点，在秦彧珩这里已经能拼凑成一整件事了。
    车子开到杨珮漫家楼下。
    “真的不用我上去跟你母亲解释一下么？”
    杨珮漫松开安全带：“先别了吧，我妈这脾气，搞不好家里屋顶都要掀翻了。”
    “那好吧，也怪我工作没做好，让你在家还受委屈，下次我做好准备给你妈妈留个好印象吧。”
    “嗯，那我就先走了。”
    “好。”秦彧珩看着她下车，然后又叫住了她，“漫漫。”
    “怎么了？”
    “你不会因为这件事，跟我分手吧。”
    “不会的，我会努力在我妈这里做做工作，给她洗洗脑，大不了……我跟你私奔。”
    知道她是玩笑，秦彧珩无奈道：“别瞎说，恋爱是件很美好的事，我不想给你留下这么个不值得的体验。”
    “我知道的，你放心吧。”
    秦彧珩看着她上楼，看着她的背影消失。
    突然感觉心理压力很大，他是这方面的医生，但是在女友父母这里的问题他可能没这么容易处理，要不问问林晞？
    他没有着急开车回家，而是坐在车里给林晞打电话。
    林晞刚经历了一件大事，得知自己要当爸爸了，就差让全世界都知道这件事了，所以秦彧珩把电话打过去，都没说出一句话来就光听林晞在那里说了。
    “祝福你。”秦彧珩终于有机会开口了。
    林晞这才问他打电话来什么事。
    秦彧珩在林晞面前也有点难以启齿：“就是……杨珮漫父母可能对我有点，有点意见，你说我该做些什么，如果是你的话，你是怎么处理的。”
    林晞那里静默了几秒，回答：“我老婆的父母早逝，家中只有一兄长，你若要问我怎么处理，只有一个办法，认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