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不可能那么强

    
    早晨七点，天色完全大亮。
    连日的晴天结束了，今天的太阳躲在云层不露头，天是阴灰色，海水深蓝。
    南澍站在崇山家的木廊下望海，岸边的风有些大，吹起海水的潮气，十分凉爽。
    “好像要下雨了，”崇山踩着白沙地，也眯着眼睛观察大海的样子。
    “这么大的风，你们应该不出海吧？”南澍不太了解，但就凭原始木舟，这时候出海太危险了。
    崇山道，“嗯，今天得处理那头熊。”
    村里也不缺吃喝，用不着危险的时候出海渔猎。
    南澍问，“这会儿有空的话，先教我一点刀法？”
    “哦，我还以为你只是说说，”崇山挑眉。
    教刀法快得很，他回屋里取来挂在墙上的刀，扔给南澍。
    “这种微末之技，你也看得上？”崇山随手捡起一根堆在屋后的木枝，摆了个起式。
    在他看来，南澍就算不是魔神，也是跟神祇关系最近的人，见识的都是神威，凡人武力应该入不了他的眼才对。
    “这可不是微末之技，”南澍有样学样的模仿崇山的动作，表情揶揄，“想否定你的话就得褒奖，你难道是要我夸你的刀法有多厉害？”
    崇山，“…………我可没有这个意思。”
    他看了一眼南澍的动作，与自己做的丝毫不差，简直像他的影子一样！
    不怪他一直怀疑南澍的身份，这家伙有些表现，实在太不像凡人了。
    “残卷只有三式，”崇山正色道，“我现在演示与你看。”
    高大的身影站在白沙地上，身上陡然爆发出一股锋锐之意，好像一柄利刃直冲云霄！
    南澍精神一振，刀意！
    崇山动起来，锐意灌注进手中木枝，宛如实质，好像木枝长出了锋利的刀刃，刀气从刃锋喷吐而出！
    拔刀！
    崇山动作极快，手中木枝斩过空气，明明什么都没接触到，南澍的目光却瞬间一凝，顺着崇山出刀的动作望前望去。
    哗啦……
    海面远处一道被风吹起的浪头被看不见的刀气凭空劈成两半！
    崇山脚下将白沙划出半弧，收回手臂旋身上撩，刀气好像包裹在木枝上，随着他的动作从肩头瞬间罩过。
    刀气连成一片，仿佛一个不能触碰的盾！
    南澍微微睁大眼睛，这一式是瞬间防御，那下一式……
    果然，崇山手中木枝罩过肩头，微微弯下的双腿瞬间蹬地暴起，方才凝而不发的刀气排山倒海一般倾泻而出！
    高大的身影跃至空中，一声暴喝，刀气劈开了岸边的海水，掀起劲风。
    崇山嘭的一声落回沙地，发出闷响，似乎有些消耗过大，他调整了一口呼吸才回头问，“看清了吗？”
    教的是魔神待定，他方才的演示可是尽了全力。
    南澍皱紧了眉头，复现动作应该很容易，但刀意从何而来？
    他握紧刀柄，努力回想着方才感受到的那股刀意，闭上眼睛……
    拔刀！
    防御！
    跳起下劈！
    崇山站在一旁看着，张张嘴，有些无言，“…………”
    他也不知道该不该高兴，南澍的动作与他一般无二，甚至很有气势。
    但是……
    刀气一点都没感觉到。
    魔神待定也学不会这残卷，崇山在心里叹气，他其实还是希望南澍能将他刀客这个身份延续下去，带出海边大山的。
    南澍手中长刀向下，刀尖插进白沙地中，他拧着眉沉默。
    崇山的动作在他眼中能被一帧帧肢解，变成幻灯片似的单独画面，每个动作的细节都迅速刻进脑中。
    动作不算困难，他的体能刚好可以完美复现出来。
    但这股刀意，他却做不到。
    南澍甚至觉得自己理解了这刀意的来源，那是一个凡人能够做到的强烈意念，换成他神级的意识体，绝对威力巨大。
    可他获取不到产生刀意的方法，被规则拒之门外。
    强烈的挫败感袭上心头，南澍不禁在想，是不是新手村太过顺遂，到这受不了自己本身无力的落差？
    南澍神情有些茫然，突然产生一股，不知该何去何从的感觉。
    “……没必要为这点微末之技沮丧，”崇山拍拍他的肩，破天荒的安慰道。
    南澍将乌木刀插回刀鞘，递还给他。
    “你不是还认得吉草，厉害的能力多了，这刀法也不过是三式残卷，”崇山道，“以后你离开这，外面的术法想必你比我见识的多。”
    南澍笑了笑。
    是啊，只是那些都与他无关，最厉害的能力者就是老妈，这里应该没什么神能与老妈比肩。
    他深吸一口气，将海面吹来的风塞进肺里。
    现在与新手村相比，他所拥有的能力其实提升了，虽然他的光屏一成不变，任务也不刷新，但至少他有了明确的技能，还多了一本电子百科。
    脑子里的梅丽莎不知是福是祸，总躲不过。
    没了兵装、队友、老妈，这才是“游戏”不开挂的样子。
    “这天气，越来越差了，”南澍转身往屋里走。
    “嗯，像是要有暴风雨，”崇山道，“好在你提前把辛祝的屋子补过，希望这次别吹倒房屋。”
    “我去看看阿庆，”南澍琢磨着，他感觉不出这村子轮回的边界，不知道范围究竟是怎么算的。
    难道说，这村子独自轮回，还能完美融入世界？
    -
    南澍答应了云珠教她简单的人体结构，一进屋就被缠上了。
    刚好他打算给阿庆换药，便把云珠也带过去。
    包扎伤口的布带要更换，再用点生肌的草药一起包上，南澍只能做这种简单处理，多的他也不会。
    “哇……”云珠见到阿庆拆开的伤处，不由惊呼。
    阿庆躺着不满的对南澍道，“你咋又把小云珠带来了，小心崇山揍你。”
    “这活以后就交给云珠了，”南澍理直气壮的说，“她可是你们的村医。”
    “呐，云珠你看，”南澍可不管这位病患的心情，“人的皮肉是有弹性的，原来紧紧的贴在一起，一旦切开就会张开口子，必须像这样缝起来才能长在一起。”
    云珠在旁边乖巧的连连点头。
    “阿庆这个已经缝上了，看不见皮肤和肌肉的界限，我带你去看那头熊，”南澍给阿庆换过药，将新的草药都教给云珠，在阿庆愤愤的目光下，带着小姑娘施施然离开。
    “这小子就算救了我，也还是很讨厌！”阿庆没好气的说。
    旁边陪护的村民笑道，“南澍人不坏，外面风可真大，好像雷雨要来了。”
    村子中央已经聚集了不少村民，都是来帮忙处理巨熊的。
    崇山也在其中。
    这能剥下一张很完整的熊皮，南澍心想。
    他带着云珠在外围看巨熊被肢解，一边简单告诉云珠人体脏器的位置。
    村子面朝大海的方向摆放了桌案，熊头被砍下来剁在桌案中央。
    桌案两边放着两只粗大的陶碗，碗里满装着白沙似的晶体，那是晒干了的海水留下的盐砂。
    辛祝正捻着盐砂，将两小块新鲜的兽骨埋进去，点燃了奇怪的草叶。
    “辛祝在做什么？”南澍奇怪的问。
    “摆放祭桌，”云珠解释说，“我们带回大的猎物，都会这样祭给山神海神的。”
    “咦，今天海珠怎么没来，”云珠奇怪道，“以往她可喜欢看猎人们分猎物了。”
    南澍暗道，夜里被狐狸精妖法上身，需要休息也正常。
    风更大了。
    细沙被风吹得从地面卷起，盘旋到半人高处才落下。
    这肯定是台风了，南澍心想，这风速若没有大山拦住，刮进内陆，可不就是夏季雨水季节的台风。
    他回头看看远处的海面，海浪一层比一层高，向岸边奔袭潮涌。
    巨熊的分解工作也进入尾声。
    轰隆……
    滚滚响雷从天边传来，天色铁青，一道紫色的闪电咔嚓一声巨响，贯通天地！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霎时间狂风呼啸，吹得人睁不开眼。
    “风太大了，先把这些搬进村长家吧！”有村民大声道。
    “搬吧，马上就要下雨了！”
    南澍赶紧跑到辛祝边上，“老爷子，你先回去，这桌子我们来搬！”
    飓风吹得辛祝须发皆飞，袍袖鼓动。
    “你看海上，”辛祝抬起手，指着海面掀起的巨浪。
    南澍一愣，不就是台风，再不济海啸？
    他顺着辛祝指的方向望过去，目光凝聚，波涛汹涌之下，一个庞然大物跃出海面，碧鳞利爪凶暴狰狞！
    “那是什么！”南澍不禁白了脸色。
    很快，一个令人心惊胆战的名字出现在海上巨兽头顶。
    ——应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