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女人做梦都不曾想过,她最终的下场,会是那样...
当密密麻麻的狂徒朝着城门涌来,当数不尽的狼王骑军夹杂其中,当几十米之高的风暴汇聚于残破的城墙外头,早已甲胄破碎的女人,早已失去了未来的她,早已失去了希望的她,就只能眼瞅着那些同袍陷入疯狂之中。
缓缓地走上城郭之上,哪怕再是于心不忍,哪怕再是心有顾忌,可是每当她一想到这身后的城中百姓,她都得强忍着自己心中的那份伤感。
深深地呼出一口浊气,然后眼底随之散去本就不应出现的怜悯!
“守住城门,继续开火,绝不能让这些狂徒攻破城门!!!”
不断地开弦,不断地搭弓,不断地让自己手中的白羽箭矢是朝着城下的同袍们(射)去,而她眼底的光,也随着那些被她所(射)出去的箭矢而变得逐渐黯淡,直至最终的内心妥协。
“小姐,他们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我们就快要顶不住了!”
然而,在这场毫无胜算的反击中,女人的抵抗是显得那般的无力,当她的身边开始不断地传来求援的呼喊,她身为这一城之主,她身为那万机神宫的掌控者,她身为老人王唯一能够托付后事之人,这些所谓的光环,却不能带给她丝毫的胜利。
数不尽的狂徒们开始破城,在丝毫不顾忌伤亡战损的情况下,是硬生生地依靠着不断新增的尸骸和血骨,而在这古老的城郭边缘是搭建起来了一座座可供攀爬的高塔。
一箭甩出,箭头直指一名欲要登上城墙上的狂徒后,女人眼底的绝望,更是浓郁了。
“顶不住也得顶,为了城中的百姓,我们都得死顶着不退才行,此时在这城内尚且还滞留着很多百姓,还有很多的百姓还未完全撤离,而留给我们唯一的任务,便是守住城门,替这些百姓去争取到更多的撤离时间,这是我们的义务,更是我们的责任,我们责无旁贷,所以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我只要求你们与我一起死守城门,绝不能让狂徒逾越城墙,继续开火!!!”
一声咆哮,她亦是开始朝着身下那不断涌来的狂徒再次射击,直至自己将身前那壶白羽箭矢给尽数的射(了)出去。
然而...
希望这一次并未选择站在女人的这一边...
“小姐,我这边没有箭了...”
......
“小姐,我这边也没有箭了...”
......
“小姐,我这边也没了...”
......
“我这边也是...”
......
“小姐...”
......
“我这边也没了...”
......
越来越多的求援声,越来越少的战备物资...
直至最终,就连女人自己面前的那几个箭壶,也都变得空荡荡的了。
缓缓地将自己头上所带着的那顶早已破碎不堪的面盔给摘了下来,女人的目光,是直接眺望在了远方。
看着远处那尚处于傍晚时分的彩霞,女人这才发现,原来这天下的景,竟然是这般的美。
或许,在这个世上,任何的美丽,都需要为其付出代价吧、
“拔剑!!!”
转身回眸,眼中只有对于身后这座古老的城所留下的眷恋,还有那对于城中的百姓所留有的不甘,待耳边的厮杀声愈来愈近,便看到她是直接穿上城头,于瞬间拔出自己腰间的双剑,一声怒吼,便率先跃下了城楼,是径直的孤身冲杀进了那无穷无尽的狂徒浪潮之中。
她的身影,在那群泛着血色的狂徒浪潮之中,犹如一朵绽放的雏菊,是那般得格格不入,是那般得令人敬重。
而随着她的身先士卒,那群一直在默默追随着她的卫队战士们,亦是一个个的拔出自己腰间的双剑,一个个就宛若那末世之中的明亮星辰,是将这浑噩的混沌,照得那般闪亮。
女人,这位被后世之人成为守护者的她,这位被整个氏族视为拯救者的她,是选择在这个时刻,是选择在这份彩霞之下,让自己的生命得以绽放。
可是,女人的决绝,并没有为这座城带来丝毫的和平...
“(神选者):势...不...可...挡...”
当雷霆开始朝着古老的城郭疯狂袭去,当无数道的闪电在这固守的城墙上瞬间炸响,无数的落石开始纷纷散落,然后便能看到,这守护了此地几百年之久的古老建筑,就此轰塌。
而那些狼王骑军,则长驱而入,直杀城中腹地,剑指城中的真正中心。
万机神宫!!!
也许女人做梦都没有想过,直至她临死之刻,她都没能亲眼见证历史,都没能亲身经历变革。
城,终究还是被无穷无尽的联军给破掉了...
而心中的那份对于生的希望,亦是随着这破掉的城,而灰飞烟灭了。
那么既然如此,便多杀几人吧!
当眼中的希望化为仇恨的怒火,当心中的信仰变为屠杀的红泥,那么对于女人来讲,一切都变得不再重要了!
让自己成为一朵盛开的莲...
让自己成为一枝枯败的根...
盛开吧!!!
绽放吧!!!
绝望吧!!!
“啊!!!”
然而,直至当手中的剑卷了刃,当身上的甲裂了痕,当无数柄钢刀直刺自己的五脏六腑,至死女人都不曾看到,她所想看到的...
那份希望...
万机神宫,就这么被数不尽的狂徒所覆灭了,至于女人来讲,至死她都未能等到援军,都未能等到从前线所赶回来的援军。
等到所谓的援军真正赶回到万机神宫的时候,这里的一切,都与离去之时的样子相差甚远了。
残缺的城墙,破败的街道,早已被野兽啃噬的没了样子的尸骸,以及那漫天飞舞的苍蝇,那遍布满地的蛆虫。
“夫人...”
看着眼前的这一切,看着眼前这般破败的家,老张完全就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双膝一软,就这般直接跪在了这破败不堪的城池之前。
夫人...
我...
我...
我来晚了...
来...
晚了...
重重地将脑袋是磕在了满是蛆虫的地上,老张是紧闭着双眼,任凭他那豆大的眼泪是顺着鼻尖滴落到地上。
而在老张的身后,则是一支整整齐齐的大军,有数不清的木甲机关兽,更有数以千计的万机卫,以及那被女人视为整个氏族的希望的全新科技...
渡鸦!!!
“蛮王???”
......
“法王???”
......
待老张重新站起了身,他的眼底,便没有所谓的希望了,有的除了那股由心而发的恨意之外,便什么都没了。
“回逐鹿!!!”
潇洒的转过身去,然后直接登上了一台外形就好似一艘大龙舟一般的青铜座驾,而紧跟着老张一同上船的,还有一台渡鸦。
更准确地讲,是一台造型与其余型号的渡鸦皆不相同的渡鸦。
“是...”
而更为人称奇的是,当老张这边刚一下达了指令,那台一直紧跟着他的渡鸦,竟然能口出人言。
原来,这才是女人心中最后的希望啊...
......
“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与生命为敌...”
虚弱地斜靠在那块早已破碎不堪的碎石堆儿上,然后用着那双流淌着可悲又怜悯的眼神,是目不转睛地望着眼前的这个女人,望着眼前的这个可怜女人,轻声发问。
“生命?”
而她对于眼前同袍的发问,却只是回应了那声充满了戏谑性的言辞。
“在我们背腹受敌的时候,生命在哪里?在我们与敌人僵持不下的时候,生命在哪里?在我们被敌人逼到绝路的时候,生命又在哪里?而如今,你竟然还有脸在我的面前提起这生命二字,简直令人可悲...”
什么家园?
什么信仰?
什么妻儿老小?
什么君臣礼仪?
什么爱?
什么恨!
“你...真是可怜...”
看着眼前的女人(原万机神宫的主人),看着这本应令她感到无比敬畏的前辈,此时却是个这般的模样,躺在碎石堆儿上的她,不由得眼底翻起泪花。
“别难过了,我的姊妹,你马上就会跟你所爱之人团聚了,既然你所信奉了一辈子的生命,此时并不能救你,那你就更应该懂得,你所信奉的信仰,到头来什么都不是...”
轻轻地替女人擦拭掉脸颊的泪花,她(原万机神宫的主人)不由得轻声说道。
“不...我不是在为我所信奉的信仰落泪...我是在为了你而落泪...因为我能从你的眼神中看到...你心底那份被隐藏起来的责任...我能从你的口吻中听出...你心中那份对于生命的不舍...我能从你的态度中感受到...你对于过往的不甘和懊悔...这些我都能感觉出来...也正因为如此...我才会替你难过...替你落泪...而此刻的你竟然还妄想着对生命宣战...真的可笑...难道你真的看不出来吗...这样的战争...这样只会用无辜者的鲜血所引发的战争...你将毫无胜算...因为...希望存在于我们每个人的心里...它存在于我们每个人的意志当中...而这份意志...这份坚定...你永远都不可能将其抹去...我...真的替你感到...可怜...”
直视着她的目光,女人用着自己体内最后的一丝力气,是说出来自己最为想说的一句话。
而当女人的话音刚落,她的眼眸,亦是开始变得涣散起来,直至彻底地没了神采。
“是么?”
至于她,则是缓缓地从女人的身上站起,然后在一声质疑之后,是将其肺上的双剑,是瞬间拔出。
可怜???
不!!!
我并不可怜!!!
可怜的是这个世界...
可怜的是被这个世界所蒙蔽了双眼的人...
可怜???
真是...
可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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