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南在老家里呆不住了,虽然她母亲想在家里在养养他这个住了五个月医院的儿子。
上学学习好,最后考上大学,可南曾经给他老母亲带来荣耀。而今可南成了母亲最大的心病,天天为他揪心。
想来想去,还是先去学校上班。反正不吃药也没有了声音,不吃药身体也舒坦了。而且能上班就说明病好了,就能找个对象了。曾经那么挑剔,现如今恐怕能找一个就不错了。谁愿意找一个神经病整天陪着过日子呢。
可南买了一套新西服,穿戴整洁去上班。他先去了校长室。现在的实验中学校长已经易人。原来的李校长调到滨海市教师进修学校任校长,新来的叫张校长。张校长是某师范大学物理系本科毕业。听实验中学的老师说张校长也曾经被分配到在北宿镇的三中,早于可南分配到三中的时间。后来张校长调进市里,担任滨海市第一中学副校长。在可南生病请假的时间里,张校长就接替李校长任实验中学的校长。听学校的老师说,张校长人很好,年轻,平易近人,青年教师都爱找他谈心。
可南就去了校长室,刚坐下,张校长就突然说:“把你的职称给晋了。”可南就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其实可南也着急进职称,他现在还是中教初级,是自然晋级。)没能接着张校长的这句话继续说下去。而张校长呢,大概见可南没那进职称的意思,就关心了一下可南的病情。然后就说可南去后勤找高主任去吧。
可南就去后勤办公室找高主任。高主任在可南住院期间曾经和学校工会主席代表可南所在的实验中学去看望过可南。那是可南第一次真正住院。
高主任那次看望住院的可南,也是突然说:“还考研究生吗?”可南没有回答,心想:可南精神都分裂怎么他还问可南这个问题呢。
可南就想起来在可南还没有生病的时候,在可南所在的史地生办公室里,一位老师对与可南一个宿舍的黄老师说:“直接给他说呀!”
“人家考研究生 !” 黄老师说。
可南就记得在他在实验中学追校医陈枚的时候,陈枚经常找与可南既是同一宿舍,又同一个办公室的黄老师。
直接给他说什么呢?是让黄老师直接给可南说陈枚愿意接受可南的追求吗?或许不是这个意思,是可南多心,可是办公室里没有别的人呀。
这么绕来绕去,是可南不喜欢的。
现在,可南要求上班找到这个后勤主任。他不再给可南谈考不考研究生的事了。他说可南坐在办公室里等一会儿。等了一会儿,一个也经常与陈枚一起检查卫生的高大粗壮的体育老师进来了。可南见他进来,就礼貌性地站了起来,因为可南与他也算熟悉。谁 曾想 这个体育老一把抓住可南胸前的西服领子,提了提,说:“在哪里买的好西服呀!”可南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就说在滨海市百货大楼买的。
后勤主任分配给可南的工作是浇花浇草拔野草。于是学校的老师们就见可南每天拽着二三十米长的塑料管子放水浇花草地带,又见可南用手一点一点拔除花园周围的杂草。有时候手被扎破,鲜血直流。后勤主任对他凶得很。常常对他大声吼叫,抱怨他草地没有浇透或者嫌草没有拔干净。更有甚者,后勤可南同办公室的一个和可南同岁的,另一个比可南大七八岁的老师,暑假里三个人被安排把几十个教室里的破旧的学生用的桌椅方凳背到校园西南角的木工室。天气热得很。一趟一趟地背。与可南一起的那两个人骂骂咧咧,到处撒尿。开学后,在后勤办公室,当后勤全体人员都在,六个人打扑克,另外三四个闲聊着。可南就谈到,可南的邮箱里常收到黄色的视频,与可南一起在暑假背学生桌椅的那两个人把扑克摔出几张:“他娘没有人问他的事了!”另一个也摔出几张扑克:“他老娘!”可南坐在离他们打扑克的办公桌前,一时下不了台。整个后勤在场的十一二人都知道他们俩借事骂可南。因为可南在家属院的屋子里害病骂人好几年,现在病好了,该他们骂了。可南是在自己家里朝院子里骂,而他们则是骂到可南的当面。显示出他们才是厉害的角色、会骂的人。
到了寒暑假,可南又打扮一新,抖擞精神,开始到滨海、济宁、济南的婚姻介绍所征婚了。在这些介绍所里,可南都隐瞒了自己患过精神病。可南常常对着镜子看自己的面容,五官还是那五官,只是已经是四十一岁的人了,与大学时候的照片相比,人老相了。添了白发、皱纹,改变了对人和事的看法。在济南,参加一个婚姻介绍所在山东大学举办的联谊会。可南在联谊会上看上了一个女子,鼓足勇气,让红娘去问一问,红娘回来说:“不行!人家姑娘才23岁。”
红娘给介绍了一个在济南做化妆品生意的,年龄三十左右的女子。身穿大格子呢子上衣,下身穿黑裤子。是穿着时髦,却愈发掩盖不了青春一去不复返的残酷现实那种女子。可南和她两个人聊了一会,也就作罢了,互相没有留下电话,没有提及下次见面的事。
济南的红娘又给介绍了泰安市的一个女子。可南坐汽车到了泰安,然后给那女子打电话。那女子说可南不要动,就在汽车站旁等可南。可南就买了包香烟,抽了两支,那女子来到了。又一剩女。个子高高的,身材有些胖,张相不敢恭维。可是可南也知道自己的情况。可是难道厌厌地在一起活着吗?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不这样又能怎样呢?
那女子把可南领到他的家里,她的家离车站不远,是一片棚户区。但是她家的房子却大得很,当她把可南领到二楼时,她说她家的房子有六百多平方。当时新建这些房子的时候,那可是惹眼得很。只是这世界变化快,在周围高楼大厦病包围中,这里就是一片废墟。人又何尝不是这样?多少青春男女曾经风华正茂?多么高傲,多么挑剔的人一年又一年,变成又丑又只能活动在一个小范围里老年人。人是一代又一代,叫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浪拍在沙滩上,就这么残酷!
泰安这女子的姐姐、姐夫、哥哥和妈妈都在,并且听说她姐姐是个狱警。她们到外面的饭店订了很多的饭菜,看来她们都很在意这次见面。可南心里想,一会一定要告诉她们自己患过精神分裂症这个事情。好让女方拿主意。饭局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吃过饭,过了没有多大一会可南就起身告辞。那女子的姐姐和姐夫说:“我们也要到西边的104国道上去等过路车,咱们一块走吧。”可南说好,就一起上路。可南就告诉了她姐姐自己的病情,她姐姐听后吃了一惊,说是回头她把实情告诉妹妹。当可南回到家的时候,那女子就打来了电话。说是她和她全家都无法接受可南是精神分裂症患者这有一事实。可南不但没有失落和难过,反而一身轻松。人在这种情况和别的情况下为什么非得要结婚呢?单身至少有自由。单身是有单身的好处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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