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问天笑道:“范大人这话说的,以咱俩的交情,我的东西,就是你的东西,只要不是我的命,别说我的身份,就连我的十三房老婆,你看上的尽管拿去。”
范小刀道,“我对你那十三房姨太没兴趣,我想借用你四合堂的一个身份,在京中调查一个案子。”
崔问天道,“我当是什么事,这点小事情。我在京城中还有个布行,平日里从江南走私一些绫罗绸缎,攒够数量后,就贩到北周那边。”
范小刀好奇道,“为何不直接从江南运到天梁城,还要绕路京城,这不多此一举吗?”
崔问天尴尬一笑,有些不好意思,道:“既然范大人问了,那我也不藏着掖着了。从江南走货,只是对外的说辞,其实,这些货源,很多都是从宫里流出来的,除了布匹,也走私一些铁器、盐茶。”
所谓的铁器,就是兵器。
京城那么大,衙门那么多,每年官办的布匹、兵器,很多时候清库时,都会出现偏差,其中很大一部分,正是监守自盗。去年,武库司丢失了一批兵器,最后查来查去,还是武库司的人偷偷拿出去变卖了。
管理严格的兵器都如此,像蚕丝布匹这种消耗品,只要稍微动些手脚,被人拿出来中饱私囊,也是常有之事。
这些货物,只要极低的价格从官府或宫里买出来,然后通过秘密渠道运出京城,发到北周或其他地方销赃,最后神不知鬼不觉地变现,最后清查之时,也只是落得奏折上的几个数字改变而已。
所以四合堂这些堂口,会在京城开一些门面,明面上没有什么生意,门可罗雀,可是现实却是利润惊人。只是,能够保证这一切运行的,还是得是人,是人脉关系,崔问天在京城经营那么多年,积攒了不少关系,结果被范小刀、赵行给端掉了,跑到了天梁城苦寒之地,虽然日子也不错,但跟京城相比,那是天渊之别。也正因如此,崔问天这一年多来,也想尽办法,设法回到京城,解铃还须系铃人,当年赶走他们的是六扇门,最后想回去,还得通过六扇门。
如今范小刀开口,崔问天自然也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范小刀笑了笑,“崔帮主路子挺野啊!”
崔问天道:“赚快钱赚习惯了,正儿八经的生意,就没什么兴趣了。那布行中还有六十多个兄弟,这两年来也都无所事事,能范大人办事,也是他们的荣幸。”
崔问天是聪明人,即便想回京城,也想通过范小刀的关系,但是在没有给对方办成事,得到对方的认可之前,也绝不会开口。
范小刀拱了拱手,“那多谢崔帮主了!”
崔问天道:“稍后我会给那边的兄弟们写封信,到时候让他们配合范大人行动。”
……
回到皮草行,唐不凡正在指挥着伙计摆货。
没有想到,唐不凡的办事效率,倒是奇高,接手皮草行才两天不到,新的货架已经到位,也上了一批新货,据说是不久前,一个商队在凤凰岭出了事,要着急回南方,剩下的货物以三折的价格出售,唐不凡将这批货盘了下来。
虽说三大商会在他这里有股份,但他也不会把自己生意绑定在三大商会身上,除了商会、黄河帮,其他能赚钱的路子,他都会涉猎一些。段天德、段云鹏父子前往凤凰岭交货,皮草行就剩下唐不凡和段云鸿一起打理,暂时事情不多,倒也能忙得过来。
范小刀道:“我是来跟你辞行的。”
唐不凡愕道:“范大哥才来了几日,怎么这么着急要走?”
范小刀道:“京城中有些急事要回去处理,我离开后,这里就交给你了。相识一场,虽然时间不长,但结交了你这个朋友,不虚此行,哈!”
唐不凡有些不舍,但他明白,范小刀是做大事的人,天梁城对他来说,不过是人生中的一趟路途,但对唐不凡来说,却是他的全部,他道,“范大哥放心,这里有我在,就是你的家,只要你想,随时都回来。”
】
范小刀道:“我当然会回来,还等着喝你跟段姑娘的喜酒呢!哈哈!”
说这话时,段云鸿恰巧进来,她听到这番话,一张俏脸变得通红,“谁说要嫁给他了?”
唐不凡讪然道:“段妹子!”
段云鸿气呼呼道,“谁是你妹子?”
范小刀嘴角微翘,露出一副只可意会的笑容。
刚遇唐不凡时,还觉得此人颇有男子气概,但在段云鸿身前,却如变了个人一般,真是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啊!
唐不凡道:“范大哥要回京城了。”
段云鸿微微一愣,旋即又道:“走就走呗,关我什么事!”
女人的心思,就是奇怪。
段云鸿与范小刀认识了有段时间,起初对他不理不睬,又有徐剑行的衬托,显得此人平平无奇,可是经过天梁马贼一劫,她对范小刀观感有了极大的改变,以前那种高高在上优越感,忽然变成了需要抬头仰视的敬畏,这让她的心中也起了微妙的变化。
她也明白,相比之下,唐不凡才是她的最佳选择。
至于范小刀,那种有点朦胧又有些难以琢磨的情愫,只能暗藏在心底,当成自己内心中一辈子的秘密。
范小刀自然不会去理会少女的心思,而是对唐不凡交代道:“既然要开门做生意,有些事就要勤快些。有什么问题,去三贤庄找梅长老就行,看在我的面子上,应该不会为难你。还有,薛都督那边,他不是承诺采购一批军需吗,你也要勤快些,把口头承诺落地。”
唐不凡道:“薛大都督的地位,怕是不理我。”
“他不理你,不是还有中军、师爷、管家吗?这些钱,得花、要花,该打点打点、该破费破费,把事敲定了,还怕没钱赚?钱,赚到了就要花出去,人,结交了才是交情,有这层关系,不比什么帮派、靠山都要强?”
一番耳提面命,范小刀才起身告辞。
……
天梁城外。
赵行将马缰绳递给了范小刀,问:“不跟我们一起回京?”
范小刀道:“现在天梁城到处都是眼线,跟你们回去,岂不成了活靶子?”
独孤剑这时匆忙赶至,道,“我刚接到登闻司密报,东厂派出了十大高手,要在路上截杀小范大人。”
范小刀冷笑,“东厂还有高手吗?”
赵行道:“东厂之中,还是有不少人精通刺杀之道。而且,对方在暗,你在明,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凡事要提防一些。记住,你死在京外,那是死于流寇之手,只要活着回到京城,那么杀你之人再想动手,得要顾虑一下了。”
独孤剑道:“看来,东厂这些人是存心要下狠手,干脆明目张胆,不加以掩饰了,这么大事,难道不怕宫里知道”
赵行担忧道:“只怕是宫里的命令!”
独孤剑大惊,“这么严重?”
范小刀被封为安乐公,是皇帝的私生子,虽然没有明面上承认,可是整个京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在这种情况下,东厂调兵遣将截杀范小刀,那这个态势,可比之前要严重多了。
钟一刀问,“你到底犯下什么十恶不赦之罪?”
范小刀道:“我敢说,问题是你敢听吗?”
赵行瞪了他一眼,“不该问,就别问。”
范小刀叹了口气,“你们回去,怎么跟诸葛大人交差?”
赵行道:“我们三人武功低微,在天梁城跟你大战一场,最终不敌,败下阵来,是你手下留情,没有下死手!”
独孤剑道:“可是我们没有动手啊?”
赵行抽出了剑,“谁说没有?”
赵行长刀一挥,带起了一阵凌厉的剑气,向范小刀劈了过去。
范小刀心领神会,连连后退,剑随手出,惊鸿剑挡住了赵行的一剑。
一声惊雷,平地而起。
天梁城外,众人连连避让。
强大的剑气,将一些躲避不及的人卷出去三四丈。
他们也没有料到,看似十分平常的两个年轻人,忽然大打出手。
雪地上的泥浆四溅,赵行原本雪白的长衫,变得满是泥垢,二人交手之际,狂风大作,让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隐约之间,只看到一刀一剑,两个人影,刀剑交错,金戈声割裂,刺痛了耳膜。
独孤剑和钟一刀见状,也加入了战团,“看剑!”
以三打一,那用剑年轻人丝毫不落下风。
四个人战作一团,外行看热闹,只看到剑气凌空,那股力量,摄人心魄,城门外的大柳树,被剑气横扫,竟拦腰折断!这直接惊呆了众人,这是什么武功,比起他们,城中那些帮派的混战,只会拼狠斗勇,简直就如同儿戏!
“恶战”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
天梁城的吃瓜百姓,却过足了眼瘾。
临行之前的这一战,这是给天梁百姓看的,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内,天梁城外的这一场打斗,势必成为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也是给天梁城三大商会看的,以后要对唐不凡的皮草行下手,得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
还是给京城那些人看的,以范小刀如今的武功,就算是赵行外加登闻司两大高手,依然不是对手,想要杀他范小刀,那得拿出点真本事来。
虽说是演戏,但双方都是使出了压箱底的本领。
终于,范小刀一声长啸,使出了李家剑法中的六道轮回,一剑挥出,长剑引无数天地真元,径直向赵行等人头上笼罩而去,独孤剑暗骂一声,你玩真的啊,若一剑若真落在他们身上,就算不死也得重伤!
赵行心领神会,凌空跃起,横断刀迎上。
砰!
赵行口吐鲜血,整个人径直飞了出去。
而那一道剑气,却擦着钟一刀和独孤剑的头顶而过,径直轰向了城门。
轰!
天梁城墙,轰然倒塌!
范小刀惊鸿剑归鞘,飘然落到马上,双腿夹马腹,离开了天梁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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