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妹妹?”
林歆儿有些惊讶,“怎么没听你说过?那她现在在哪里?”
“你也没问过嘛!”
街头上,苏泽仰起头来,整张脸上都是自豪的笑容,“她去了镇江书院,这可是我们虞国三大书院之一哦!”
林歆儿点头,原来如此,镇江书院她知道,据说是虞国三座书院之中,择生要求最严格的书院,故而学子最少。而其余两座书院,一个规矩最重,一个名儒最多,三座书院,俱是虞国乃至其余国家繁多学子向往之地。
难怪苏泽满眼自豪,能入镇江书院之中,确是一件让人不得不自豪的事。
“你妹妹叫什么?”
“余小柒。”
“哎?不姓苏?”
苏泽停下脚步,两人来到了一座石桥前,桥下的西清河干枯了,原先爱在桥上驻留的人也少了许多,苏泽扭头望着林歆儿,微微一笑。
“小柒小时候生了一场大病,需要一味特殊的草药作药引,他的父亲去山里采药,却不慎掉下了悬崖,小柒家本就不富裕,先前为她治病,连房子都卖了,再加上这一场丧事,耗光了所有积蓄,后来,小柒的妈妈撇下她离开了淮镇,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
苏泽神色灰暗,眼中满是失望。
“我遇见小柒的时候,是在一家包子铺,她饿极了,便去偷包子,但被发现了,有人打她,打的可狠,但她一声不吭,只是趴在地上啃着手中那满是泥土的包子。”
“后来,我帮她付了钱,带她回了医馆,她浑身都是伤,可惨了,在处理好伤口之后,我就把她带回了家。”
“那年,她七岁,我十二岁,我从一个孤儿,多了一个妹妹。”
……
北辰街,这是一条坐落于淮镇北面的长街,不同于凤栖街与崇达街的繁华热闹,在这里居住的人家,大多都是淮镇有钱的家族。
淮镇虽不是城,但却有一方小小的衙门,张若是淮镇的镇长,也是这小小衙门的主人。
而此刻北辰街上,那衙门大院之中,张若正微低着身子,满脸平静,注视着身前一位歪坐在椅子上的少年。
少年手中有一本厚厚的册子,此刻正被他翻个不停,而册子翻到最后,少年许久未有动作,既不起身,亦不言语。
张若见状,在略作沉吟之后,微微上前一步,他望着少年,少年却是头也不抬,而张若开口轻声说到。
“这本山水册是最详细的,其中内容自淮镇建成之前便开始书写记录,大人欲要自淮镇的诸多山水节点之间找寻那藏风之地,那这梳清山水脉络,则是必不可少的一步,而要做到这一步,这本山水册,一定是最佳的选择。”
“可是我没找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少年的声音颇为冷漠,似乎很是不满,而张若不以为意,他微微颔首,再度开口说到。
“却也正常,梳清山水脉络本就是一件需要花费时间,精力的事,大人对这山水册不过是一通浅观,而仅凭这,大人便想要得到自己想得到的东西,只怕是…”
“只怕是什么?”
少年眼神凌厉,直盯着张若,而张若依旧不以为意,他慢慢直起了身子,嘴角轻扬,声音不大,却又格外铿锵有力地回答了少年的问题。
“只怕是,异想天开!”
魏天皓望着面前那位消瘦却又站得笔直的老人,许久也说不出一句话来,老人也在望着他,眼中是古井无波般的平静,似乎无论他要做什么,老人也不会有丝毫的兴趣,此刻的老人所表现出来的一切,跟两人初次见面的那一天,很不一样。
许久,衙门大院之中一片寂静,而最终打破这片寂静的,是一个汉子沉重的脚步声。
生得虎背熊腰,满嘴胡茬的汉子几步便走到了近前,院中的少年和老人则是在同一时间将目光放在他的身上,少年眼中带着问询,老人则依旧是平平淡淡。
“我将四下里都转了一圈,也问了不少人,山水地理上,除了那西清河干枯,没有其他,其余的诸多杂事,也就是越来越多的人来到这里,其中,不乏山河修士,再就是外面的大山之中,有山妖袭击村落。”
汉子一股脑的说完,而少年明显觉得还不够,他微微坐起身子,疑惑道:“就没了?”
“没了。”
少年将目光移回老人身上,老人也将目光自汉子身上移开,汉子将两人都打量了一遍,想说什么,却又没说。
张若终于还是率先开口了,但满是对汉子的揶揄:“祝大人这打听消息的本事,委实是不怎么样啊。”
闻言,汉子的脸上露出一抹尴尬,但他没有出言反驳,而一旁的少年则是轻轻扶额,深深地感到无奈。
魏天皓想不明白,朝中那么多能人天才,为何那一位让整个虞国,乃至整座天下都礼敬三分的大人却非要派眼前这汉子跟他走这一遭,他倒是对自己的能力很信任,可是对这汉子,他只能说是实在看不懂。
但眼前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魏天皓沉吟片刻,而后自椅子上站起身来,双手抱拳,毕恭毕敬地向着身前老人拜下。
“请先生帮我!”
张若没有动作,魏天皓一拜而下也不曾起身,一侧的汉子微怔之下,亦是朝张若躬下身子,院中,气氛肃然。
张若望着朝自己拜下的少年,沉吟许久,方缓缓开口,但却是带着一份旁人难以察觉的的颓然。
“在下不过是被贬谪的罪臣,大人这般,在下恐是难以受得起啊,还请大人莫要折煞在下,有什么事要在下做的,尽管吩咐就是。”
少年依旧未曾起身,对张若的话恍若未闻,而张若站在原地,再度沉吟不语。
“大人…”
张若轻喊到,而躬身拜下的少年也是有了回应,只听少年苦涩开口问道:“先生不愿帮我?”
“是大人并不需要在下帮什么。”
魏天皓抬起头,第一次那般仔细地打量着身前的这位老人,而老人依旧一脸平静,平静得冷漠万分。
哈!
魏天皓忽然笑出声来,而后长袖一展,便转身朝着衙门外走去,只是在即将踏出衙门大门的时候,魏天皓又停了下来。
回头望去,张若依旧保持着原先的模样,他的离去,并未让那位老人有一丝的关注。
魏天皓的眉头皱起,眼中则是涌起万分疑惑,他知道,别人不知他的身份,但眼前老人一定会知晓,可哪怕这般,老人依旧不愿帮他,他实在不明白这究竟是为什么。
“先生,帮我,也是在帮您。”
话音落下,魏天皓再不回头,大步走出了这衙门,沿着北辰街向南远去,身后跟着一位虎背熊腰的汉子。
衙门内,张若依旧站的笔直,而另一侧一道门内,一个老妇人拄着拐,踉踉跄跄地走了出来。
老妇人先是望向衙门大门外,然后将目光放在了院中老人的身上,沉吟许久,而后涩声说道:“他说的对,帮他,亦是帮我们自己,可你,为什么要拒绝呢?”
老人抬起头望向那老妇人,苍老的脸上满是褶皱,古井无波的眸子之中,忽地多了一丝迟疑,但却又在瞬间散去,化作死一般的平静。
“帮不了。”
“为何?”
“苟延残喘,好歹是活着,垂死挣扎,换来的,只能是枯骨一把。”
老妇人神色呆滞,眼底深埋着的那一丝希望也在此刻随着老人的话语破灭了个干净,留下的,只是深深的无助。
……
走在街头一脸郁闷的魏天皓狠狠将脚边的一块石头踢飞,而后望着滚远的石头,他满眼生气地对身侧的汉子说道:“我看他张若就跟这块破石头一样,一旦被一脚踢开,就滚不回来了。”
汉子微躬着身子,闻言迟疑了一下:“张若可不是石头,先帝尚在的时候,他可是跺一跺脚,整个朝堂都得震一震的人物。”
魏天皓转头看来,眼中满是无奈:“你当我不知道吗?所以我才想要他张若帮我,而他若是帮我,我自然也能让他再度回归京城。”
“这个,可不是那么容易,而且现在的张若,恐怕已经无心掺和朝堂里的那点事了。”
“我就不信,他会甘心。”
魏天皓说完,驻足不语,汉子还想要再说些什么,但抬起头来,却见魏天皓双眸之间满是惊诧,望着前方。
止住口中的话语,汉子向前瞧去,原是两人不知不觉间早已走出北辰街,来到了崇达街上。
而在他们的正前方,一位身穿白裙的曼妙女子正慢慢走来,魏天皓的目光全然被白裙女子吸引而去,就连汉子喊他也没有听到。
白裙女子一个转身,便走入了街边医馆,魏天皓见状立即追了上去,毫不犹豫地跟着进入医馆,只留下汉子一脸无奈地站在街头。
少年人呐!
汉子无奈,来到医馆外隔门望去,只见医馆内人不算多,而魏天皓则已经走到了白裙女子身边。
汉子打算进去把魏天皓拉走,但才抬起脚,身后便传来一声问询。
“这位大哥,以前好像没见过?”
汉子回头望去,是一位白衣少年,听口音,是小镇人,而少年身侧,站着一位穿红衣的女子,只看衣饰,便知女子非小镇人。
汉子笑了笑,摇了摇头,没有搭话,只是迈步进入医馆,打算拉走魏天皓。
苏泽有些疑惑,但也没说什么,只是笑着向身侧的林歆儿示意一下,便跨过了医馆大门。
还未站定,一声轻笑自身前传来。
“小大夫,我正找你呢!”
云语夕含笑走来,“找你帮忙,随我去个地方,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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