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元天成

第三卷 风起云涌 第二百一十七章 论杀救之道

    
    前行了不久,在梧桐林里出现了一条小溪,横贯梧桐林而过,在小溪的旁边有一张石桌,此时的石桌旁边坐着一个身穿灰袍的僧人,正在十分专注的盯着石桌,也不知道石桌上到底有些什么能让僧人如此着迷,阳光透过树叶洒落在僧人的身上,给看起来年岁不大的僧人凭添了一份儒雅之气。
    在武僧的带领下,刘安和小渊子靠近了石桌,而僧人好像也被几人的脚步声给惊醒,终于是抬起头来,看向了刘安一行人。
    僧人站起身来,双眼之中出现了一刹那的恍惚,不过随即脸上便挂满了和煦的笑容,双手合十向着刘安行礼道:“贫僧无痕,见过小安先生,自上次一别,贫僧对先生可是甚为挂念。”
    刘安也是开心的一笑,抱拳向着无痕回礼道:“无痕长老别来无恙,是小安行事不周,应该时常来看望长老的。”
    在如今的大成国,能称呼刘安为小安的人除了居于深宫之中的安若兰姐们以外,便只有落发为僧,隐居于青莲寺内的宁王刘宁了,自从十五年前在金门关下落发为僧之后,刘宁便再也没有踏足皇城一步,这些年来一直深居在青莲寺内潜心礼佛,不问世事,避世也好,恕罪也罢,总之现在的刘宁不过是青莲寺的一个和尚而已,再也不是曾经那位叱咤大成国的大皇子了。
    小渊子的脸上也挂满了笑容,对着无痕见礼道:“小人见过无痕大师。”
    无痕也向着小渊子行了一个佛理,微笑着说道:“多年不见小渊先生,先生福缘不减当年。”
    听见无痕称呼自己为小渊先生,小渊子连忙躬下身子来,极为恭敬的说道:“能得大师夸赞,才是小渊的福缘。”
    无痕微微一笑,转头对着武僧吩咐道:“贫僧与两位先生探讨佛法,你去忙你的吧。”
    武僧对着无痕行了一礼,恭敬的说道:“那小僧便先行告退。”
    刘安转过头来对着小渊子吩咐道:“你也随着这位大师去吧,记得去捐些香火,在院外候着我便是。”
    小渊子恭敬的说道:“小安先生放心,小的这便去找务事长老,捐上这一年的香火。”
    小渊子知道刘安要与无痕单独交谈,于是对着二人行礼以后,便跟着武僧一切沿路返回,他之所以跟着进来,也不过是想要见一见无痕罢了,既然已经见着了,他再呆在这里也就不太合适了,毕竟刘安与无痕的交谈是不适合让他听见的。
    无痕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对着刘安说道:“石凳简陋,小安不会嫌弃吧?”
    刘安微微一笑,也不说话,劲直走向了石凳,也不顾石凳上是否干净,一屁股便坐了下去。
    无痕道了声佛号,便也在刘安的对面坐下,要是无痕还是以前的刘宁,他是断然不会就坐于刘安的对面的,因为君臣之礼不可逾越,然而如今的刘宁已经是佛法精深的无痕,而刘安也是自称小安,是以无痕能够坦然的与刘安相对而坐。
    待坐下以后,刘安也是出神的望向桌面,之前他便被无痕专注的神情所吸引,想要一探桌面的究竟,现在坐到了石桌的旁边,才发现石桌上原来是一盘棋局,而且还是残局。
    两人坐下以后都没有开口说话,就那么静静的关注着桌上的残局,周围除了窸窸窣窣的树叶声,便只有那不知疲倦的夏蝉在欢乐的歌唱着。
    良久以后,刘安开口说道:“无痕大师,红棋虽然势大,不过却是留有一处致命破绽,五步以内,黑棋必然反败为胜。”
    无痕抬起头来,对着刘安说道:“此局贫僧冥思苦想了一日方才寻到一丝破绽,没想到小安只是匆匆一瞥便观尽了其中的变数,当真是智冠无双,非常人所能企及。”
    刘安摇了摇头,迎着无痕的目光说道:“大师谬赞了,棋局乃是杀伐之道,我久居于皇宫是非之地,自然更为熟悉此道,而佛法讲究的是救世之道,大师日夜精研佛法,自然不擅杀伐,又岂可以一道而论高低呢?”
    两人对视了片刻以后,无痕主动移开了目光,低头看着桌上的残局说道:“贫僧观皇上之面相,心坚目定,气息激荡而渐至悠扬,想必是天之眷顾,获得了不浅的机缘。”
    刘安抬起头来看着郁郁葱葱的树叶,平静的说道:“佛门清净之地,倒是换心明思的上佳之选,就在踏入这梧桐林时朕心有所感,整个人也是豁然开朗,想透了一些原本想不透的事情。”
    无痕拿起了棋盘上那枚深入红阵的卒,向着刘安问道:“那皇上是准备继续杀伐之道还是已经参悟了救世之道呢?”
    没有回答无痕的问题,刘安反问道:“皇兄,难道你就没有一点杀心吗?”
    不过寥寥几句话,两人的之间的称呼就发生了变化,小安变成了皇上,而此时的无痕也仿若是回到了十五年前的那个雨夜。
    无痕将手中的棋子放回了原位,然后闭上了双眼,转动着手中的佛珠说道:“不喜、不悲,勿痴、勿嗔。”
    刘安也收回了望向天空的目光,盯着那枚被无痕放回原地的卒,平静的说道:“然则世人皆不是佛徒,悲喜嗔痴,善恶贪惰皆为常态,如若不以杀止戈,又如何让人产生敬畏之心?”
    无痕不停的转动着佛珠,睁开眼盯着刘安说道:“止贫之苦,止恶之怒,止惰之贪,止杀之嗔,扬善之美,扬友之爱,扬谦之德,扬恩之威,世人如是,皆无忧无虑。”
    这一次刘安主动避开了无痕的目光,站起身来走到了小溪边上,背负着双手说道:“自朕登基十五年以来,才堪堪摆脱贫之一字,又谈何其它呢?朕又还剩下多少个十五年呢?如若杀能止恶,杀能止惰,杀能止嗔,那为什么不痛痛快快的杀上一场呢?杀伐一道,救世一道,虽殊途却同归。”
    “皇上能以杀入道,但是皇上的后继者能够继承此道吗?堵不如疏,以杀止戈终归只是短暂的平静,若要长治,还需救世。”虽然无痕知道未必能说服刘安,不过他还是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
    看着溪水中那不真实的倒影,刘安说道:“朕又何尝不明白这些呢?但是治理天下又岂如这简单的棋局呢?朕救世十五载有余,算是勉强做到了止贫之苦,可是少了一个贫字,贪字却是变大了无数倍,别说十五年了,即便是三十年,六十年,这贪之一字也消除不掉,朕等不起。”
    “那么皇上又打算如何做呢?”无痕也不是迂腐之辈,有些道能看到尽头,却是满路荆棘,行不至终点,于是便主动结束了关于道的讨论,问起了刘安的打算。
    刘安转过身来,看着无痕说道:“杀一批,救一批,不知大师以为如何呢?”
    无痕继续问道:“如何杀?如何救?”
    一阵微风吹过,刘安的长衫迎风飘摆,整个人都散发出了无上的威严。
    刘安一字一句的说道:“杀小救大,杀鸡儆猴!”
    无痕没有出声,而是闭幕沉思了许久后才再次开口说道:“这些年来真是苦了小安了。”
    刘安洒脱的一笑,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然后脱下了短靴,卷起了裤腿,将自己的双脚放入了冰凉的溪水之中,整个人都为之一快。
    刘安双手撑着地面,再一次抬头望向天空,淡淡的开口问道:“大师,你就真的没有一点杀心了吗?”
    无痕手中的佛珠停止了转动,这是刘安第二次问他是否有杀心了,他知道刘安想要表达的是什么,刘安所说的杀心不是指他会对刘安起杀心,而是在问他愿不愿意还俗出山,重新做回他的宁王殿下。
    知道刘安不是在试探于他,而是真的希望他能重拾杀心,能够出山帮助刘安治理天下,不过无痕却是过不去自己心里的那一道坎,他忘不了当初的那个丰神之姿,忘不了那漫天的雷霆,忘不了雷霆过后空无一人的关外战场。
    刘安知道无痕不会轻易的答应自己,于是继续说道:“国公府朕一直留着,而且当年那些四散的家眷们朕也寻了回来,那里除了没有原本的主人以外,与十五年前一般无二,如果大师愿意出山,朕可以下罪己诏,承认当初误判了古国公,彻底恢复原本属于国公府的荣誉。”
    无痕的双手有些微微的颤抖,听完刘安所说以后,他那看似毫无波澜的内心此时已经是波澜壮阔,神色也是激动异常。
    刘安回头看了一眼气息有了明显变化的无痕,再一次加大了自己的筹码,接着说道:“大师,古国公当初留有一子想必你也是知道的,难道你愿意看着他一直背负着妖魔之后的声誉活下去?你可是古彬的结拜大哥,也是那个孤儿的义父,难道你不想将自己的义子寻回膝下抚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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