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申时,淑妃正坐在坤露殿内,愁眉紧锁,想着这次如何能让温妃彻底失去武成帝的宠爱。就在此时,红樱满脸喜悦的进入房内。
红樱笑着说:“娘娘,大人来了。”
淑妃脸色一变,转忧为喜,忙说:“快,快请父亲进来。”
话音刚落,进来一位穿着官服蓄着胡须,满脸正气的老伯。这位老伯正是朝中的曹尚书,曹简。曹简看见淑妃,行跪礼道:“微臣拜见淑妃娘娘。”
淑妃忙扶起曹简:“父亲,你我父女,何须行此大礼。”
曹简起身道:“虽为父女,可娘娘毕竟是陛下的妃嫔,该讲的礼节万万不可少。”
淑妃挽起曹简的胳膊,撒娇说着:“父亲,这儿现在没有淑妃娘娘,只有您的女儿曹宁淑。”
曹简许久未见女儿,禁不住淑妃的撒娇,只好依了她:“这……好吧。”
淑妃笑道:“父亲快别站着了,快坐。”说着,淑妃将曹尚书扶到了椅子边。曹简坐下后,淑妃才重新坐回榻上。一番寒暄之后,淑妃直接问了她最关心的事情,那便是曹简在朝中的近况。
淑妃先是让其他侍候的宫女下去,然后又让红樱守好门,一系列事情做完之后,才开口问道:“父亲,女儿听闻陛下将孙玄提为吏部尚书,对您可有影响?”
曹简回答她:“孙玄为人正直,做事认真,只是他上任后,再想往六部里安排自己的人恐怕难上加难。”
淑妃又问:“父亲,这孙玄做事如此死板,必会在朝中树敌,父亲何不借此机会除掉这个绊脚石?”
曹简叹了口气,说道:“除掉一个人还不容易,难的是如何能除掉他还不让陛下产生怀疑。毕竟孙玄刚上任没多久,此时动手以陛下的性子定会一查到底。索性耐着性子等些时日,等他自己露出马脚。”
淑妃撒娇说:“父亲,如今女儿在宫中不比从前。陛下整日待在温妃那儿,这次又升了萂妃位份,您看这坤露殿的草都有墙头高了。您在前朝若不加把力,女儿怕是要被陛下忘了。”
曹简仿佛知道女儿要和自己诉苦,将早已备好的词说给淑妃:“那温妃本就有王尚书和苏织造两股势力相帮,萂贵妃也有六皇子撑着,你自己不诞下皇嗣,为父在前朝如何勤恳也没用啊。”
淑妃一脸委屈,好像是被抛弃的孩子:“父亲,哥哥在东北也是立下赫赫战功的,按理说,苏家哪里能与哥哥相提并论。您就不怕哪日陛下夺了哥哥的兵权吗,难道您就眼睁睁看着女儿失去圣宠吗?”
曹简显然没想到淑妃会拿兄长的兵权说事,一时间也慌了神:“虽说后宫与前朝关系甚密,你也不能随时把你哥哥的兵权挂在嘴边,若是让旁人听去,别说兵权,只怕你哥哥的脑袋也要不保了。淑儿,你自己不加把劲讨陛下欢心,纵是为父绑了陛下前来也无用啊。至于你哥哥,东北边境安稳,陛下也不会将他怎样。”
淑妃一听曹简这样说,便是没有帮自己的意思,便哭了起来:“父亲,您真的没法子帮女儿吗?”
曹简摇摇头,说道:“为父无能。”
淑妃趴在桌子上哭得更厉害里:“父亲既然没有法子,女儿只好按自己的办法来夺回圣心了。”
曹简站起身,上前抚着淑妃的背,安慰她:“淑儿,你安稳的在这宫中生活下去多好,为何非要和妃嫔争斗呢。”
淑妃抬起头,看着曹简,说道:“父亲,不是女儿想斗,女儿是不得不斗。女儿与曹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就算不为自己,为了家族,女儿也不能丢了这妃位啊,父亲!”
曹简再次叹了口气:“罢了,当年就不该同意你入府,若不是先太后执意要你做皇上的侧室,只怕这会儿你也是过着普通人家的日子,享着普通人家的清福,何至于此。”
淑妃见曹简如此说,坐起身擦了擦眼泪:“父亲,这怎么能怪您呢?”
曹简见淑妃不再哭泣,准备离开:“你好生歇着,为父这便回去了。你母亲前一阵子患了时疾,我也该回去照顾她了。你在宫中切莫使坏心眼,你若出事,岂不要了你母亲的命。前朝,为父定会尽力。”
曹简话一出口,淑妃立马开心起来,说道:“女儿都听父亲的,父亲一定要替女儿问母亲安。”
曹简又说:“好。淑儿,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淑妃眼中还含着泪光,说道:“红樱,送大人出去。”
红樱上前,送曹简出门:“是,娘娘。大人这边请。”曹简走后,红樱再次回到殿内。
曹简叮咛淑妃切莫生事,但是淑妃的计划已经进行到一半了,红樱也没了主意,便问淑妃:“娘娘,大人既交代了,我们的事情还办不办?”
淑妃咬着牙说道:“办!为何不办?父亲年纪大了,怕事,我可不怕。若不能打倒温妃,如何解我心头之恨?”淑妃说话同时攥紧了拳头,倘若温妃在她面前,她一定会把这拳头挥在温妃脸上。
傍晚,夕阳西下,天边的云霞慢悠悠的飘向远方,似乎看腻了这宫中的尔虐我诈。翎雲殿中,一众宫女太监侍候在内殿外,随时等着接上面的旨意,丝毫不敢懈怠。
内殿中,武成帝坐在榻上,旁边是温妃,温妃怀里抱着清乐。清乐一下一下拨弄着温妃的衣服,丝毫没有理会大人们在说些什么。
武成帝看温妃一脸憔悴,便想她是不是又熬夜照顾清乐,于是问她:“清乐身上的红疹还没好吗?”
温妃蹙着眉头回答:“没有,陛下。太医至今诊断不出是什么原因,臣妾每日见到清乐身上的红疹都……”温妃说着别过脸暗自流泪。
武成帝起身站在温妃面前,然后伸出手揽住温妃,说道:“爱妃别急,总会有办法的,朕便是寻遍天下名医也要治好清乐的病。”
温妃泪眼汪汪的看着武成帝,哭着说:“臣妾心疼得紧,清乐她这么小这么可爱,如何能受住这病痛,臣妾只想替她得这怪病。”温妃怀里的清乐看见母亲哭,伸出小手扑棱着,撇着小嘴,好像下一秒就会哭出来。
武成帝一看温妃哭,也慌了。虽说皇帝有后宫佳丽三千,但却没人教过皇帝如何哄哭鼻子的老婆。武成帝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亦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温妃,只能搂着这母女俩,轻声说:“爱妃莫哭,你一哭朕都不知道怎么安慰你了。”
温妃听后,哭得更厉害了:“陛下莫不是嫌弃臣妾了,可是臣妾,臣妾心里难受啊,陛下。”
看着温妃哭得如此上心,武成帝安慰着温妃,心里想着:清乐的病定是有人作祟,朕查出来定饶不了幕后之人。清乐这么小就对她下毒手,可见此人用心不是一般的歹毒,不除,只怕宫闱难安。
武成帝拍了拍温妃的后背,以示安慰,然后说:“爱妃,早些休息,朕阴日再来看你。近日政务繁忙,朕还得回和政殿批折子。”
温妃立马停止哭泣,带着哭腔说道:“那陛下注意休息,累了便歇着,切莫熬太晚。”
武成帝又摸了摸温妃的头,温柔的说:“爱妃快睡吧,朕走了。”说完便转身离去。
温妃抱着清乐站起身,行礼道:“臣妾恭送陛下。”
武成帝走后,苏世从偏殿过来。苏世看着温妃满脸泪痕,便知该说的话温妃已经全说给了武成帝。
苏世问道:“怎么样,陛下可信了?”
温妃擦擦眼泪,说道:“信了。”
苏世从袖子里取出手帕递给温妃,说道:“信了便好,陛下越是相信清乐无药可医,就越是厌恶背后动手之人。”
温妃拉着苏世的袖子,和她说:“世儿,没有十足的把握,可千万别冲动。”
苏世伸出另一只手,抚在温妃的手上,安慰她:“小温子,放心,不能彻底打垮她也能让她忌惮几分。”
深夜,四下一片寂静,只能听到花池里传来的阵阵蛐蛐的鸣叫。屋内,温妃在睡梦中皱紧眉头,额头冒了一层细密的汗珠,看样子十分难受,应该是做了什么噩梦。
许是梦见了故人,温妃口中不停喊着:“赵令,赵令……”
守夜的宫女小翠听到温妃的呓语后起身出门,咯吱的开门声惊醒了在噩梦中挣扎的温妃。她坐起身子,看到小翠从窗外走过的身影。
温妃心想:淑妃果然是在这里安插了奸细,不行,我得去找世儿商量商量。温妃披上衣服,轻轻的走出屋子,向着偏殿的方向走去。
偏殿内,苏世依旧是睡得四仰八叉,因为天气炎热,她早已把身上盖的薄毯子蹬到了床下。温妃看见后,无奈的笑了笑,这丫头,不管在哪儿都睡得这么香。虽不忍吵醒苏世,但是除了苏世温妃也没别人可以出谋划策。温妃上前,轻轻摇了摇苏世。
苏世闭着眼睛挠了挠温妃伸手摇她的地方,侧了身子继续睡。温妃一看,只得狠心用力拍了一下苏世。这一拍果然有用,苏世立马坐了起来,眼睛还没全睁开一看床边坐着个人,“哇”一声喊了出来。温妃赶紧伸手,捂住苏世的嘴,并示意她安静。苏世看清了是温妃,提在嗓子的心才放下。
苏世扒拉开温妃的手,说道:“小温子,你吓死我了,这么晚了你来我这边,是出了什么事吗?”
温妃面露为难,回答她:“世儿,我……我梦见了赵大哥。许是说了梦话,被小翠听了去,如果我没猜错,她现在应该是在淑妃那里。”
苏世大惊:“什么!?小温子你……罢了,既然如此,我们便以不变应万变。你就当做不知情,看那个小翠还会有什么动作。”距离赵家出事已经两年了,苏世没想到温妃还会梦见赵家独子赵令,那个本该迎娶温妃的人。既是被有心人听了去,就必定会拿此事做文章。
温妃有些疑惑,为何不除了小翠,留着岂不是个祸患,便问她:“世儿,你的意思是将计就计?”
苏世向她解释道:“没错,盯你这么紧,无非是想借这次百天宴拖你下水。此时若是动了小翠定会打草惊蛇,我们不如看看她们究竟还想做什么。”
温妃不放心,继续说道:“世儿,清乐的事你说有把握,就怕这件事会让陛下心生猜忌。”
苏世想了想,今晚的事情是她们意料之外的,仓促加入计划必定漏洞百出,想以此定了姨母的罪也是不可能的。赵家两年前就被抄家斩首,也再不会有翻身之日,她们若真拿此事做文章,便是自己拔了陛下的龙须。
苏世安慰温妃说:“赵大哥一家都被斩首了,陛下再猜忌也不会和一个已故之人过不去,相反还会怀疑做局之人的目的。你不要多想,切莫让小翠察觉你已知道此事。”
温妃叹了口气:“好,我就按你说的做。”
苏世摸了摸温妃的后背,轻声说:“好了,小温子。已经寅时了,你快些回去歇息。不然小翠回来看你不在,便该起疑了。”
温妃默默点了点头:“好,我这就回去。”
温妃走后,苏世望着窗外的月亮,心想:在这深宫里,不争,得死。争,或许能保的一时安宁,却会丢掉很多东西。唉……终究不是寻常人呆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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