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古帝业

第七百三十七章 缚仙谷

    
    锋利的刀锋,从少年的耳鬓划过,少年愣了愣,脸上渐多了几分笑意,道:「我知道的!你不会杀我!」
    于尊嗤之以鼻,道:「是!我是不会杀你,因为六六,也仅此而已!」
    时光幽如清潭之中的碧水,轻轻地荡着,一片柳叶,坠入到水潭中,水潭中的波纹,慢慢地荡开,如此悠闲的时光,却是那么的难得!
    像是凝固的碎冰,时光被少年握在掌中,他的手指,慢慢用力,于是那片碎冰,渐渐地化为了一片水渍,是他的体温,是他的力量所致!
    少年笑了笑,道:「你会帮我保护好她,对吗?」
    于尊愣了愣,嗤笑道:「你为何不亲自去保护她?」
    少年眼神滞了滞,他知道,自己的双眼间,定然多了一行清泪,只是,他却无意去拭去,只是任由那片滚烫的泪水,慢慢地落着。
    啪嗒!
    啪嗒!
    啪嗒!
    空洞的世界里,那是眼泪坠落时的声息。凉城......你在等待甚么......
    那是何处而来的声音?在默默地敲击着自己的心房?那一刻,沉闷的心底,为何会痛,痛的撕心裂肺!
    你......是谁?扪心自问时,那明亮的笑声,却一直都在心底徘徊!
    他一脸神滞,望着站在自己眼前的少女,看到她忧伤的模样,心就会剧痛无比!
    是你吗?
    原来真的是你啊!
    可我又是谁呢?
    那一刻,时光真的凝固了吧!是那片碎冰,慢慢地变得坚硬,直至凝结成一块块巨大的冰石!
    冰石重重的压在自己的心上,那么的沉,难以呼吸,那么的闷,就要死去!
    问她啊!为什么不去问一下她?
    你究竟爱的是谁?手指在慢慢地蜷缩着,掌心里全都是汗!
    凉城,难道将自己心底的话说出来,就那么难吗?
    她白皙的容颜上,落下两行清泪,她默默地注视着他。
    「可以不走了吗?」即便,话语是苍白无色的,即便,内心的潮,已慢慢地落下。我只是在等待一个答案,你会告诉我吗?
    望着凉城,六六深邃的眼底,慢慢地燃烧起来,希望会回来!对吗?
    空洞的世界,苍白的言语,以及那颗火热的心,只要心底的血,依旧是鲜活的,依旧是滚烫的!那么,一切皆可重来!
    所以,凉城一个人,留在了过去的时光里!
    凉城伸出手指,轻轻地摩挲着六六悲伤的面颊,「不要哭了,再哭我就更难受了!」
    就像在故事里,光阴是那么的唯美,只是,这仅仅是一个章节,而这个章节,被坚硬的时光,镶嵌在回忆的某一刻,只是回想起来时,才会静静地感慨,那段时光的柔滑与细腻!
    他紧紧地抱住六六,他想要让六六留在自己的身边,可当那滴泪,落在他的掌间时,那一刻,所有的期待,都只是一份憧憬,而憧憬往往不会化作现实!
    他是那么的无力,即便他可以创造出那么多的生命体,即便他甚至能够创造出一片世界,可,这又意味着什么?
    徒劳,只是徒劳罢了!
    他想要将六六的模样,刻在自己的心底,尽管万年之前,他也曾经如此做过,可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些印记,会慢慢变得苍白,会渐渐地简化为一个符号!
    徒劳!终究还是徒劳!
    明媚的笑意里,是一片空旷的冰原,寂寥的雪花,漫天飞舞着,是的!阳光很繁盛,是一片明亮的世界,可当一阵风掠过自己的身畔时,那一刻,犹被那阵冰冷的气息,将他从梦中
    ,慢慢地拽了出来!
    凉城是悲哀的!比很多人都要悲哀,他放弃了自己,将余留在世间的光阴,做了一个赌注!他想要超越任何人,他想要凌驾在大多数人的头顶,没错!他做到了,可是,他也遗失了自己!
    六六的身体,在微微的抖动,她哽咽道:「最后一次了,是吗?」
    凉城呆呆地望着六六,最终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道:「是!这是最后一次相见了!以后怕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六六转头望向于尊,默默地吞咽着悲伤与痛,「你不是说过吗?你会拯救他的!你是在骗我?是吗?」
    双眼红彤彤的,沙哑的嗓音,搅拌着内心的痛苦,声嘶力竭的喊出来,可终究还是徒劳!
    「你答应我的!全都忘了吗?于尊!你明明说,还可以拯救他的!你......是在骗我吗?」他不想看到她难受的模样,那一刻,于尊的心底犹如刀绞!
    可......我也没有办法了......
    假如时光可以倒数的话,那么,我希望它不再向前流淌,只要它能够留在某一个时间段,反复的上演,即便重复同样的情节,即便那些情节,早已在心底变得滚瓜烂熟,也好!
    可时光,又岂会听你所言?时光只是在默然的向前走着,若是能够倒退,那么,时光的意义,也将变得空洞,毫无章法!若是那一天来临时,也定是这世间,被摧毁的那一刻!那些崩裂的空间碎片,会随着时光的搅拌,化为一柄柄锋利的匕首,而那些耀武扬威的匕首,会扼杀所有人!
    等待甚么?只要向前挺进,就会不时地出现一些希望,当希望累积到某种程度时,你心底的某些祈愿,也会慢慢地化为现实!可世间又有几人通晓如此深刻的概念?
    于尊的意识在告诉他,与凉城的时间,在慢慢地耗尽,而此时的凉城却笑道:「于尊!去那座巨塔的塔顶罢!你还有很多机会,你定要好好地把握住!」
    清浅的时光,静滞在眼前,慢慢变得模糊,而故时的画面,也在破碎,那片尖锐的风,就像一把锋利的剪刀,划破了故时画卷!
    当再次出现在现实世界时,六六已然昏厥过去,于尊轻轻地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每个人都有自己追求的目标,他已经做到了,而且他做的很好,他将大部分人不敢想象的事情,做到了极致!他值得尊重!我想,他定然也是幸福的罢!」
    他抱起六六,慢慢地走向楚凤等人所立方位,凌菲双眼一红,怒斥道:「于尊!我姑姑是不是因为你才......」
    此时的凌菲,或许也会觉得,自己太过蛮横吧,所以,后来的话,被她咽进了肚子里!
    于尊叹道:「尔等勿要打扰她,且让她多睡一会儿罢!」
    站在眼前的这些人,无人知晓,究竟发生了什么,而于尊也似乎并无意去解释方才发生的事!他只是在默默地等待着,等待六六再次苏醒时!
    可他眼神中的痛苦,却无法隐瞒站在此境的任何一人,凌菲默默地望着于尊,那一刻,凌菲在慢慢变得沉稳,站在一旁的涧和风幽,自始至终也没有说任何话,他们的心底明白,站在自己眼前的这个大男孩儿,实际上背负了很多、很多!
    所以,他们无意打扰他,也无意打扰站在此境的任何人!
    青云笑叹道:「尊儿,在世间行走,也是为了炼心啊!」
    青云所道之言,于尊可谓是感同身受,他轻轻地点了点头,承认道:「师叔说得没错!但,我似乎很抵触这些变化!」
    他有些苦涩,但苦涩中,却浸透着一丝清甜,他的心底,自始至终都是矛盾的,从一开始就是如此!
    「他在临走前曾说过,要我等势必登上那座
    高塔!」于尊说道。
    「高塔?那座黑暗的巨塔?」凌菲问道。
    「没错!犹是那座高塔,但我无从得知,塔顶究竟有什么!」于尊笑叹,道。
    青云捋了捋长须,笑呵呵地说道:「说不定,那塔顶上有你相见的人!」
    相见的人......
    于尊心底,默默地重复着这几个字!
    那该是谁呢?
    他实在是想象不到,除了师公他老人家,自己相见的人,也并不多罢!
    他懊恼的摇了摇头,无奈地笑了笑。
    而此时,凌菲喊道:「姑姑她醒来了!」
    于尊心底一怔,登时间心底多了几分喜色,而此时的六六,双眼仍旧红通通的,当看到于尊的那一刻,她的心底破防了!.z.br>
    瞳仁里,皆是鲜红的血丝,缠绕着像蛛网般,而泪水却始终在不停地落着,木木讷讷的于尊,不太会哄人,特别是像六六这样容颜倾世绝俗的女子,他更加手足无措了!
    他轻轻地拍着六六的后背,而这种简单的节奏,慢慢的将六六从痛苦的边缘拉了回来!
    「好了,无事了,勿要再哭泣了!」于尊道。
    六六轻轻地推开于尊的怀抱,轻轻地揉了揉双眼,道:「我知道了,于尊!」
    而自始至终六六也不是那些会撒娇耍脾气的女孩子,因为她懂得承担,她懂得反向思考,她不想将自己的悲伤,驾驭在别人的快乐之上,她很简单,她很深情......
    浩渺的云层间,有阵阵彩霞,在其中静静地摇曳,风吹着云朵,而那些絮状的云,更似是泼墨般,灵动且洒脱!
    而漫天之上,那些缥缈的情思,也随着风,渐飘渐远了......
    「六六,我们离开这里吧!」于尊笑道。
    「可是路在哪里?」六六望着于尊,低喃道。
    「路!就在天边!」他毅然的双瞳间,再次点燃了一把希望的篝火!那片篝火,越燃越胜,暴躁的火光,随着心底的那片狂风,疯狂的剧颤!
    天边?
    六六的笑意,颇为的感伤,「师哥他留下了路!」
    六六亦随着于尊的眼神,静静地瞥向那座黑暗的巨塔!
    可此时,那座巨塔的塔身,却在阳光底下,慢慢地发生了变化,它竟化为了七彩琉璃,每一片瓦片,皆反射着绚丽的光芒!
    独步青云?这一次,于尊没有再一次推开那扇枯朽的木门,他回头望了一眼诸人,道:「尔等在塔底暂时等待一番罢!待我登上那座高塔再说!」
    言罢,没有任何犹豫,脚踩青云,身形更似是流光般,慢慢地消融在天边!
    高塔甚是巨大,即使在空中,翱翔了几刻钟,却依旧没有看到塔顶,而此时,于尊再也耐不住性子,他使出双拳,轰的一声,击向巨塔,那塔身竟恍恍惚惚的颤动了一分,而一刻后,于尊的眼前,再次出现了一道门!
    他也渐渐地明白,或许这道门,意味着自己已经离塔顶不远。
    他轻轻地推开那扇门,他一脸错愕的望着塔身中出现的景象,那竟是一座伟岸的世界!
    是一片被花草萦绕着的幽谷,他的心底,不禁想到,难道这片世界,又是凉城制造的世界?
    可是在这里,他却没有触及到任何虚假的事物,而此方空间,竟好似无边无缘,是那么的瀚阔,就像他心底的瀚海!
    这是一方什么样的世界?
    而当他站在此境,望向天空时,他也终究发现了,即便是此方世界,乃是独立的一方世界,可是头顶上的那片天空,却是与外域共有的天穹!
    他知道,或许此境正是凉城所指的世界吧!
    随着,那扇木门被启开的一瞬,六六和青云已然站在于尊的身后!
    于尊微怔,他从木门中走出,身体快速的坠向地面,一刻后,楚凤等人,随在于尊的身后,再次进入塔中。
    众人不禁惊呼,这方世界,似是极为神异,而当于尊看到阖眸而立的老者时,他的心底,似乎慢慢地有了答案!
    可站在自己眼前的老者,已无生机,他似一幢石像,静静地伫立在自己眼前。
    而于尊亦随之拜了又拜,轻言,「叨扰前辈静修了!」
    而此时,那山谷间,有幽泉响彻在耳边,亦是在这一刻间,自那山谷中,慢慢地走出了一群身披黑袍的男男女女!
    在于尊的意念里,他没有感触到人为复制的一切,看来,此境乃是真实的世界,已无疑!
    那?这些青年男女,又是什么身份呢?
    当那扇木质的门,慢慢的被于尊推开时,尾随在于尊等人身后的几位青年,一脸惊奇之色,询道:「你说你见过凉城前辈?可当真?」
    实则是,一进入这方世界,出现的青年男女,先是微感错愕,后来,倒也没有些敌意,只因这缚仙谷里,平日里也确实鲜有人入?或者说,这成百上千年以来,再无人进入过缚仙谷!
    因而,见于尊等人无任何敌意,却又是新鲜事物,这些门中子弟,自是没有任何的敌意!
    只是闻听,凉城师兄业已作古,起先是有一丝悲意的,毕竟在门中,能修炼至大境之人,少之又少!
    而凉城乃是集万年之难有的天资,可闻听他已然作古,便令人唏嘘不已!
    「此地,为何名为缚仙谷?」于尊笑道。
    「说道缚仙谷,那不得不提起师尊他老人家了!」一位红衣少女,灵动的双眼间,闪烁着一片明亮的神光。
    「但,我事先还是想要问你,你相信世间有仙人吗?」少女眨了眨眼,轻笑道。
    「自是相信,但离我太远,我亦无意多思!」于尊笑道。
    「那就对了,既然此地为缚仙谷!那你又想到了什么?」少女笑吟吟地望着于尊,道。
    于尊心底一怔,答案是自然的!可,当自己真正的面对这一切时,自己似乎依然是懦弱的罢!
    少女笑道:「怎么怕了?」
    「怕了?又岂会?」于尊仰望着群山,笑着叹了口气。
    「世间虽有仙人,但此境却没有仙人!即便是那尊石像,也没有仙人之姿!」于尊眸子里,爆出一片尖锐的神光。
    而那一刻,少女正迎上了那片光,少女心底一滞,方寸大乱,喃喃自语,道:「这人不简单!」
    「缚仙谷,乃是上古时代的产物!」少女不死心,又言之!
    于尊笑吟吟地望着少女,道:「午夜子时,他会醒来,我说的可对?」
    那一刻,少女一脸惊惧地望着于尊,道:「你......怎么会知道?」
    于尊哈哈一声大笑,道:「我若是说,乃是他告诉我的呢?」
    「怎么会?他......他......你是谁?你究竟是谁?」站在少女身边的人,心底亦是一颤,他们的心底很明白,上一个有此荣誉者,早已破天而去!
    可天在哪里?在他们唯唯诺诺的言语间,他们是懵懂且茫然的!
    没错!师公他今天会醒来,每一年的这个时候,师公便会出现,而师公也正是站在木门前的那座石像!
    缚仙谷?
    古有传言乃是敷仙之地,而仙人下凡,在悠长且寂寥的时光走廊里,又有几人知晓?
    破了那天,
    即便那座巨塔,有意破天而去,就像那个少年凉城,一直坐在塔顶上的一把白金交椅上,静静地仰望着天空,如此一年又一年!
    可他等来了什么?只是空旷的孤独,与苍白的祈祷!
    凉城不会再回来了,而那座深潭中,矮小的石碑,迟早会被光阴慢慢地磨灭,那些青色的烛火,那座明亮的水晶棺。还有那些他遗留下来的风车!
    凉城,你的生命已经毫无意义!那么,他们呢?他们会不会走你的老路呢?
    空空荡荡的走廊里,是鞋底与石板摩擦的声音,他的身后,尾随着一群身披黑袍的青年男女,在那座明亮的殿堂里,他也再次看到了凉城的画像。
    即使不甘心承认,可面对眼前这个能够与凉城平分秋色的少年,他们甘愿将所有的一切,告知于他!
    听到殿外,清澈的流水声,自己的眼前,是一片沉眠与此的石像,他们静默的站着或坐着,他们的生命,业已走到了尽头,他们是被上天遗弃的,他们不再是当年的那些天骄。
    所以,那些本该毁灭的,早已在历史空旷的走廊里,渐渐地消失了他们的遗迹。当放声呐喊时,回荡的也依旧是自己孤独的声音。
    而站在原地,就像一个孩子一样,心脏被血液疯狂的压榨,然后猛烈的冲击着心房,那时的痛苦,会令你痛的弯下腰!
    可,每到一年的这个时候,他们便会苏醒,而站在此境的所有青年男女,渴望的皆是死后能够化为如此的模样。
    因为,在他们的心念里,这些人,早已破茧成蝶,他们或已踏入仙途!
    于尊心底也渐渐地明白,或许,坐在塔顶上,那把白金色交椅上的少年,亦如他们这般,渴望着某一天逆天而去!
    他们是孤独的,是寂寞的!可他们同时又是幸福的!
    因为,只要心底有期待,便不会觉得精神太过贫瘠!
    所以,每个人的心底,都会装下另一个人,会默默地祈祷,然后轻轻地告诉对方,某一天,我们会像凉城一样,我们每个人都会有一个六六,在痴情的等待我们归来!
    可,答案却是荒谬的!难道,一个人就那么狠心,让另外一个人,等待到至死的那一刻吗?
    而这......又会有什么意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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