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道成妖

    
    徐诗然也听说了石道平之死的事，看见石玥的尸体被安尧大口吞入腹中，不免摇头叹息。
    三人带着所剩不多的侍卫不再休息，连夜启程，半月后进入蓝冰原深处。
    因为将近一个月目中所见皆是茫茫雪原，因此当一抹盎然绿色出现在远方天地相接处的时候，众人皆是感到心神一振。
    二道长千余里，宽百余里的巍峨山脉好像二只巨大手掌，将一块谷地拢在掌心。那谷地因为山脉的遮挡，而免受呼啸寒风吹拂，四季常青，如同一块翠玉镶嵌在白色冰原之中，真正应了那个词叫做掌上明珠，因而也就得名明珠谷地。
    明珠谷地从远处看不大，走到山口才发现内部极为辽阔。绿油油的高山草甸如同绒毯高低起伏地铺在地上，从不远处山脉上伸出长长短短的山丘分支，横亘于一块块绒毯之间，从山丘分支上又淌下一条条深深浅浅的冰川融水，滋润一片片绿野树丛。
    纵横于云岭之中的澐江，波涛汹涌，其源头也是蓝冰原上的类似这样的一条细小融水溪流。但是这些大江大河的源头，却异常温柔娴静，在高山草甸中九曲回肠，静静流淌。
    其中两条最大的融水溪流之间，从巍峨山脉中伸出的一座高大山峰上，坐落着一座城堡，不用问，便是息雪堡了。
    那城堡中的每一座房屋都是依着山势攀援向上建设，有的尚且能够在某处找到平地打下地基，有的连地基都没有，只是往岩壁上开凿孔洞，插入木棍，随后在木棍上再搭横木，以为经纬，当做地基，再往上造屋。
    因此这里的房屋都造得极高，少则三四层，多则十几层，好像爬山虎攀附在岩壁上，看似摇摇欲坠，实则牢不可摧。
    而岩壁上也凿出不少羊肠小路，串联起各层房屋，也许某人住在房屋底层，要想出门上路，还得先爬个三四层楼梯才行。
    卢奕看得奇怪，问徐诗然道：“为什么这么麻烦在山上造屋？这谷地之中尽是平地，造屋很方便呀！”
    徐诗然笑道：“蓝冰原上这一片绿洲，人族喜欢，妖兽同样垂涎。从前妖兽肆虐之时，不光占据明珠谷地，还经常滋扰人族。人族虽然没有强横肉身，却有灵巧双手，于是开山凿壁搭建房屋，你细看每座房屋都留有箭孔，从高处往下射箭，一般妖兽攻不上去。那些羊肠小路故意凿得那么窄，便是防备妖兽大举入侵，但又可容二马迎面通过，便于传递来往消息。”
    一行人穿行在谷地之中，感到这里不仅气候温润，景色宜人，而且十分太平，随处可见大片牧场庄园，却少见妖兽。
    这是除了石宫之外，人族敢于在城墙之外生活且能够生活得和乐富足的一个地方。
    安尧问道：“这里的牧场庄园，也有元妖做护院吗？”
    徐诗然摇头：“二百年前，熙神尊率领大军在千林峡谷与元妖大战一场，杀死数十万之多的元妖，从那之后，元妖便一蹶不振，要么被赶出谷地，要么只能做一些粗浅的活计。”
    安尧嗤之以鼻：“噫！这女人好狠毒。”
    卢奕想起从前听闻的关于熙神尊的一些轶事，问道：“她不是龙族老龙王的妻子吗？老龙王便是元妖，为何她对元妖下这样狠手？石宫，双生木都有人族神尊，也不见他们有多么仇视元妖。”
    徐诗然面有尴尬，咳嗽一声，道：“正因为熙神尊是老龙王之妻呀。你有所不知，龙族嘛，咳咳，风流成性是出了名的，尤其这个老龙王更甚。所以熙神尊内心痛恨不已，连带着恨上了元妖。”
    安尧挠挠头：“有没有搞错？因为元妖丈夫乱搞，她就杀光元妖？这女人脑子有问题吧！她应该杀丈夫才对啊！”
    徐诗然点头道：“你猜的不错，老龙王确实是熙神尊杀的，但年代久远，我也只是听闻一二，好像是老龙王袭击圣祖后一直伤重未愈，熙神尊趁其不备偷袭，才杀得了其夫。”
    安尧立即冷笑：“切！我就说这女人阴狠歹毒，不够光明磊落。”
    一行人边走边说，脚下飞快，穿过明珠谷地来到城堡前。这里的城门楼极其高大，抬头不可见顶。
    卢奕不禁咋舌：“嵩城与这座神城相比如同草芥之于大树，从熙神尊身上拔下一根毛来，便能压死忠义城那些甲族吧。”
    徐诗然心中油然而生一种自豪之感，笑道：“这座神城有人口一百二十万，常驻守军便抵得上嵩城、忠义城、盘城、涵水城守军之总数，还不包括驻守在谷地各处的藩镇守军。”
    安尧哂笑道：“你们也太自大了，炽岩洞螯蝎神尊又没有把所有大军都派过来，只不过派了一个前锋大将缪瑞林罢了。”
    他的话虽然刺耳，但也是实话，徐诗然无可辩驳。
    她熟门熟路地带领一行人来到兵部衙门外，报上嵩城军情，递上书信，便与卢奕等人一起坐在门房等候回音。
    他们从中午时分开始，一直等到太阳落山，衙门即将闭门，也不见有任何音讯。
    徐诗然和卢奕不免心焦，他们一路紧赶慢赶，却发现到这之后好像一拳头打在棉花上，有劲使不上。
    徐诗然拉住一个差官，笑道：“这位大人，不知我们的书信递上去没有？为何等了半日也不见下文？”
    差官傲慢地扫她一眼，慢吞吞道：“才半日就想要下文？兵部每日要处理多少公文你知道吗？你们的书信正排队呢。”
    徐诗然一怔，气愤道：“嵩城十万火急，说不定这一月之中，战事已经发生诸多变化。别说半日，等待片刻都嫌太长，你就不能分个轻重缓急吗？”
    差官怒斥道：“你说十万火急就十万火急？上报兵部的公文，哪一件是芝麻小事？嵩城不过一个边陲小镇，撮尔小城，尔等不过一介乡野草民，如何敢教训起本官来？！”
    徐诗然气得瞠目结舌，半晌说不出话来。
    卢奕咳嗽一声，笑道：“这位差官您说的对，我是一介草民，但是站在您面前这位可不是，她乃是农部理事徐立山之女徐诗然，从四品协办。请问您是几品啊？”
    这回轮到差官瞠目结舌，他官居五品，比徐诗然低了半个品级。但这不要紧，就是藩镇将领见了他们这些神尊身边的人，也是要礼让三分的。要紧的是，徐诗然是农部理事之女。
    差官慌忙下跪行礼：“下官有眼无珠，冲撞了协办大人，还请大人恕罪。”
    徐诗然深吸一口气，平息了胸中怒气，冷冷道：“无妨，大人您也是公事公办。只是嵩城军情紧急，还请大人能够通融，将书信速速上呈神尊。”
    差官站起来，满脸堆笑道：“是是是，下官这就去。”
    随后匆匆入内，复又出来回复：“书信已经呈上去了，徐大人您请里面坐，下官给你上茶。”
    徐诗然不太愿意与这人打交道，笑着推辞：“不必了，这里挺好，大人您有事尽管去忙。”
    那差官也巴不得离开，行了礼就走了。
    直到月上柳梢，还是不见回音。
    徐诗然耐不住，不得不再次去找那差官询问。
    差官苦着脸，一脸无辜道：“徐大人，神尊应该已经看到您的书信了，可是没有下达指令，下官也不敢擅自揣测神尊的心意。”
    他又看了看夜色，关切道：“依下官看，今日是不会有指令了。徐大人可以回府歇着，一有消息，下官立即给您送去。”
    一提起回府，徐诗然百般不愿意，可是她也没法一直守候在门房，又怕如果在外面游荡，万一真有了消息，没法第一时间知晓，无奈之下也只得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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