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道成妖

    
    紫霄老者一路都是坐在巨狰背上，安尧不禁对卢奕嘟囔道：“喂，这老头又没有受伤，干嘛叫我背？”
    卢奕笑道：“他修为低走不快嘛，我怕他跟不上我们被甲族吃掉。”
    安尧笑道：“那不如被我吃了吧。说起来我什么都尝过了，唯一没有尝过的，好像就是海鲜。喂，老头，听说你是一头虾？”
    背上的人闻言一惊，哈哈笑道：“老朽年纪一大把了，肉质比较柴，又没有水分，可能不会符合大王您的胃口。”
    安尧听了顿时泄气，摇头道：“罢了罢了，下次到你家里，要是有刚出生的婴孩，给我尝尝鲜吧。”
    紫霄老者捋着胡须笑道：“老朽鳏夫一个，膝下无子，不好意思。”
    安尧道：“那好办啊，你赶紧娶一个生就是了，喏，前面就有村庄，挑一个女人去。”
    紫霄老者哭笑不得：“使不得，我都这么大岁数了，大王您别开玩笑。”
    几人正说笑着，卢奕忽然警觉起来：“好像不对劲。”
    他使劲嗅一嗅空气中的味道，一丝微弱的血腥气飘来钻入鼻孔。
    举目远眺，血腥气似乎来自前方山麓下的村庄。
    因为相隔较远，他也看不出那里有什么异样，待翻过一道山坳走近一些，才发现那山麓下的村庄很是眼熟。
    这不是陈家村？！
    当初在嵩岭遇见的第一个恶灵说她来自陈家村，后来卢奕专门寻找，还在路上遇到了紫霄老者和商队。
    紫霄老者也笑了：“不知卢公子上次在陈家村，有没有找到想找的答案？”
    卢奕吸了吸鼻子，血腥气已经浓郁得挥散不去。
    徐诗然命令全军暂停，抽出佩剑，对卢奕道：“走，我们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安尧被这股血腥气刺激得精神振奋，肩背一抖甩下上面的人，早已一头冲进村子。“我先去瞧瞧有没有好吃的。”
    卢奕和徐诗然连忙跟上，一进村子，顿时大吃一惊。
    触目皆是死尸，所有村民全部横尸在地。
    安尧大失所望：“没有活的。死的不好吃。”
    紫霄老者吭哧吭哧跑进来，一见这场面也是呆住，道：“这是甲族来过了？”
    卢奕跨过尸体一个一个细看，所有人的伤口不是咬伤就是撕裂伤，尖牙利爪的痕迹十分明显。
    安尧不屑一顾：“尽说些废话，这些伤口当然是元妖所为。”
    卢奕停在一个婴儿面前，那婴儿的身躯还抱在母亲怀里，头颅在一丈远处。
    他渐渐地双拳紧握，深吸了一口气。
    徐诗然不禁眼眶潮红，拼命忍住泪水，传令下去，军士之中没有受伤或者轻伤者负责掩埋死者。
    紫霄老者轻轻走过来，拍了拍卢奕的肩膀。“这些人大概没有来得及避入桃谷城，就遭到了突袭。看所有人死在一起没有逃散的样子，当时应该结束得很快，他们没有遭太多罪。”
    卢奕抬头环顾四周，村内所有屋舍都完好无损，的确结束得很快。
    他继续一具尸体一具尸体地检查，安尧本有些不耐烦，被紫霄老者硬生生拉住了没有多嘴。
    卢奕在村内走遍，眉头微皱，举目四望，有些怀疑地看了看村庄背后的山丘。
    徐诗然问道：“你在找什么？”
    卢奕道：“陈青青。她是陈家村的人，但我没发现她的尸体。”
    徐诗然也抬头看了看后山，对身后的一队军士道：“你们去山上找一找，看有没有幸存者。”
    大约一个时辰后传来消息，后山一条岩石裂缝之中似乎藏着一个人。
    卢奕赶紧过去一看，果真是陈青青。
    这姑娘脸色苍白毫无血色，浑身发抖，双目发直，见了人就吓得尖叫一声要晕过去。
    卢奕连忙稳住她，道：“就剩下你一个人了？你是怎么躲过的？甲族杀了村里人吗？他们去哪儿了？”
    陈青青双目空洞地望着他，上下牙打架，什么话都说不出。
    紫霄老者看着陈青青，叹道：“她是被吓破胆了，你问不出的，休养上一段时间也许会好，但也有可能永远都是这个样子。”
    他看了看陈青青脚下散落的柴禾，以及捆柴禾的布绳，道：“她大概是上山拾柴，才躲过一劫，可怜的孩子。”
    卢奕见问不出什么，只好作罢，把陈青青也安置在安尧背上。
    一日后众人到达桃谷城，除了个别人失血过多死在途中，大多数兵将都坚持到了这里。
    桃谷城令尹与徐诗然是旧识，很快给这批人安排食宿，并请城中大夫给伤者治病，而且还带来一个令人兴奋的消息：飘渺城已经派出二十万人马援助云岭人族，现在正往桃谷城而来，准备经此去往盘城。
    大军停留在城内休整，只有一个人不高兴，就是安尧。
    他整日唠叨没有甲族可吃，奇怪为什么桃谷城附近这么安宁。
    卢奕笑道：“云岭的地形你可能不太熟。澐江在山岭间弯曲穿过，但凡大一些的神城都在江岸两边，比如上游嵩城，中游涵水城，更大一些的盘城，以及下游赤圣城和圣城。也可以说，人族基本上是沿着澐江聚居的，甲族自然会冲着那里去。桃谷城远离澐江深处云岭之中，人口又少，甲族暂时不会来这里。所以你要安分一些，不可在此地吃人，不要让徐师姐和桃谷城令尹为难。”
    安尧盯着他的眼睛，问道：“现在跟我说话的是谁，傻大个子，还是云儿？”
    卢奕冷冷道：“有区别吗？我们俩共用一具肉身，同进退共患难，早就浑然一体。”
    安尧翻了个白眼：“原来你是傻大个子。叫云儿跟我说话。”
    卢奕笑道：“好吧，现在是云儿跟你说话。那又怎么样呢？”
    安尧道：“那我就听你的话不吃人。其实嘛，跟你说实在的，吃过了甲族，才不想要再吃人呢，甲族的肉更有筋道，血气更足，人族哪比得上？”
    卢奕点头：“我要离开一段日子，你记住自己的承诺就好。”
    安尧问道：“你去哪？”
    卢奕看了看坐在屋檐下痴痴呆呆的陈青青，道：“去找一个答案。我想知道是谁杀了陈家村的人。为什么。陈家村到底有什么秘密。跟恶灵又有什么关系。这件事我也许早就应该做了，不知道现在才做会不会太晚。”
    安尧不解：“不是甲族屠了陈家村吗？”
    卢奕冷笑一声，道：“确实挺像，但瞒不过我的眼睛。第一，元妖屠村怎么还会留下满地尸体而不吃？你不是说老者的肉不好吃，婴孩的肉好吃吗？陈家村的人包括婴儿全都留了全尸，这不正常。第二，荒石村遭过元妖入侵，屋舍洞穴损毁无数，绝不会像陈家村这么干净。第三，桃谷城离陈家村这么近，没发现附近出没甲族，怎么陈家村却遭了毒手？所以，一定有人在捣鬼。”
    安尧眨眨眼睛，道：“就算你说的有道理，你要怎么办？人全都死了，只留下一个还疯疯癫癫的派不上用场。”
    卢奕看着澐江下游的方向，道：“我听说刚死不久的人，魂魄归入幽冥地府之前，是尚有部分记忆的。这件事，我已经在一个叫做樱子的人身上得到些许验证。那么只要找到那些魂魄，就能得到答案。徐师姐这些天一直忙着军营里的事，我不便打搅，你替我转告一声，总之叫她不要担心。”
    说罢，化作一头金雕纵上云端，一路朝澐江下游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