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道成妖

    
    沙昊回到紫霄云榭，白发老头汤引安正在密室打坐。
    沙昊双膝跪地，俯首谢罪：“弟子本来可以杀了学馆派诸人和那个人族小子，可是少主出现，弟子未能完成任务，有辱师命，请尊师责罚。”
    汤引安微微睁开眼睛，道：“白皊？她是冲着学馆诸人来的，还是冲着人族小子？”
    沙昊道：“不知道。但似乎她与那人族小子是旧识。”
    汤引安立即大声道：“阮黎平还没有回来？”
    门外传来声音：“属下在。”
    阮黎平进来，回禀道：“属下细细查过那个叫卢奕的人族小子，发现此人不简单。嵩岭荒石村人氏，入嵩城学宫后杀魏民洲之孙女魏雪和应龙族陆煊，后去双生木学宫。最重要的是，售卖辟谷丸的店铺双生木兴源堂，此人是东家之一。”
    “辟谷丸？”汤引安微微皱眉，“那东西我听说过，能够令元妖不必摄取血食。”
    阮黎平点头：“虽然那辟谷丸的制作方法极其保密无法证实，但属下怀疑，辟谷丸就是此人首制。另外，属下还探查到一个可疑之处，那店铺的另外一个东家，乃是嵩城兴源当铺掌柜，柏天驰。”
    汤引安疑惑地看了看她：“柏天驰？”
    阮黎平提醒道：“尊主，您还记得霁月阁吗？这个柏天驰，似乎与霁月阁有脱不掉的干系。”
    汤引安站起来扶住椅背，十指在椅背上不断敲打，不自觉地重复：“霁月阁。”
    沙昊好奇道：“霁月阁不就是那个尊崇人族圣祖的组织？多年来销声匿迹，没想到阮长老你还记得。”
    阮黎平道：“我一直在追查他们的蛛丝马迹。而且我还有一种直觉，虽然这无法证实，那就是霁月阁其实也一直在追查我们。”
    汤引安点头：“黎平，你做得很好，继续派人注意这个卢奕。”
    阮黎平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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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潮汇流之地，卢奕走到一座大裂谷底的黑烟囱下，仰头望着那股直升海面的粗大黑烟。
    他取出那团潮王鳗的脊骨，发现它正在手里瑟瑟发抖。
    卢奕笑道：“人族有句古话，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你若想成为一柄利器，靠天生的这点才能可不够，我可以助你。”
    他另一手掌心一翻，中心冒出一点火星，脱手朝黑烟飞去。
    黑烟遇火即燃，嘭一声胀成一团巨大的火球。
    卢奕一甩手，将潮王鳗脊骨丢入火球中央。
    浓黑烟雾夹裹蓝紫火焰，脊骨在其中穿梭翻飞，被激发出无数电芒，向四周攒射。
    卢奕双掌高擎，一道浓烈的烟云旋涡在头顶成形，内中有无数闪电如细蛇钻入钻出，渐渐凝聚成一道粗大的闪电龙柱，嗞啦！劈向那团火球。
    顿时大裂谷为之撼动摇晃，火星迸裂四溅，浓烟翻滚，水流奔腾，旋涡急转，电芒闪耀，潮王鳗脊骨在其中难觅身影，唯有一声声龙吟虎啸之声从中传出。
    白皊站在不远处，笑道：“幸亏这是潮王鳗脊骨，否则照你这般炼法，非得骨断筋折不可。”
    江若等人也都为那条潮王鳗唏嘘不已。贝芷瑜则是楞楞地看着电芒焰火中的高大身影出神，心中不由自主地开始编织一些小小的故事，比如卢奕从此居住在卧龙峡，与自己一同在学馆授学等等。
    卢奕一边观察潮王鳗脊骨，一边道：“白少主是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的？”
    白皊道：“你在卧龙峡也算小有名气了，你不知道吗？有人向我禀告了那日紫霄云榭辩法，以及击败温怡仙之事。我命人随时汇报你的行踪，这不就知道了？再说学馆是我支持的，我怎么能不留心？”
    卢奕笑道：“不过与温怡仙随便聊几句，怎么搞得大家都知道了？怪不好意思的。人怕出名猪怕壮，紫霄云榭这回可能是恨上我了。”
    白皊大惊小怪道：“呦，你还怕紫霄云榭啊？那我不妨再告诉你一个秘密，云榭派尊师汤引安，身份可不是帝师这么简单。听说过元尊洞天吗？我虽然没有证据，但若是猜的不错，汤引安应该是里面的长老级人物。”
    卢奕闻言一惊，不觉停了手中的天罡战气，怔怔回头：“你说元尊洞天？”
    黑烟焰火中的电芒稍稍减弱，潮王鳗脊骨从中探出一段，呼呼直喘气的样子，显然是疲累不堪。但是经过这一段炼化，它身上精芒更甚，散发出更明显的华光。
    小胖墩和皮皮虾端坐在贝芷瑜身边，正全神贯注地盯着潮王鳗脊骨，这场特殊的炼化也给了他很多修炼上的启迪。此时见脊骨稍稍停歇下来，连忙一跃而起，一手指着脊骨，一边对卢奕道：“仙长，它偷懒！”
    卢奕回头，潮王鳗脊骨一见，吓得滋溜一下重新钻入黑烟焰火之中，电芒再次发出耀目白光。
    白皊点头：“多年来我一直在查元尊洞天。汤引安曾经教过我，更是我弟弟白淼的恩师，我也不想平白无故冤枉他，但他身上确有许多可疑之处。”
    卢奕想起在双生梧桐木雀巢小屋，当时因为售卖辟谷丸引来杀身之祸，雕枭认为有可能是元尊洞天下的手。
    又想到石宫城外张富贵的庄园，当时安尧受到袭击，对方实际是针对安尧的父母安运升和吕又琴，反对其主张元妖年轻一代入庄园牧场的政策，也有可能正是元尊洞天所为。
    他吐出一口浊气：“交手很多次，这回又碰上了。”
    白皊背负双手，望着远处的卧龙峡神城。“我们鳞族元妖居多，包括我的母亲和弟弟。但是诚如你所说，气血是元妖修炼必不可少的条件，因此也成了一个极大的限制。此次我支持学馆，其实是一场试水，能够培养出多少洪炉修炼者尚在其次，主要是想要看看卧龙峡内诸界人士的反应和态度，也想要看看有哪些人愿意把自己的子女送入学馆，这样的人不管本身是不是元妖，都代表他们内心倾向于洪炉修炼体系。”
    卢奕饶有趣味地问道：“结果呢？”
    白皊看了看贝芷瑜。
    贝芷瑜莞尔一笑：“前来求学的人把我们学馆的门槛都快要踏破了。师兄执意要亲自挑选，只选中百名根骨上佳的幼童，打算精心栽培。”
    白皊摇头：“百名不够，卧龙峡这么大，一个学馆也不够。无际海之中，还有许多族类，有自己的辖地和神城，那里也应该有学馆。”
    卢奕笑道：“鳞族少主所图甚大，不知神尊是什么意思呢？”
    白皊瞥他一眼，意味深长：“你倒是一针见血。”
    卢奕哈哈大笑：“谁的意见也不如神尊的意见重要。不过我猜，神尊应该是支持你的。”
    白皊挑眉：“何以见得？”
    卢奕笑道：“不然为什么你不是元妖？”
    白皊点头：“双生木学宫，我也是在那里开蒙。母亲把我送入学宫，虽然她并未说明缘由，但我觉得她的内心也许期望我与她有所不同。可是出于种种原因，她最后授命汤引安做了白淼的开蒙恩师。我们姐弟俩一母同胞，却多有误会，其实根源在于所走的路不同。”
    说到这里，她长叹一声：“对于学馆一事，母亲虽没有明确表态，但是也并未阻止。只是鳞族元妖太多，尾大不掉，不是靠几个学馆就能扭转的，即使能够扭转，也需要好几代人之后。而现有的元老们则会一直在这里，如汤引安之辈，他们才是症结所在。”
    卢奕想了想，忽然道：“为什么不能有一种办法，可以转变修炼的途径呢，比如元妖可以修习洪炉，人族可以修习元丹？”
    白皊等人都疑惑地看着他：“有可能吗？”
    卢奕耸耸肩：“我只是有这个想法，还不知道有没有可操作性。但如果成功的话，对于所有修行者都是好事。就像拿着钱去市场买东西，东西越多选择越多，肯定是好的。万一某样东西质量不好，或者不适合自己，立马可以换一样东西用用。而不是没的选，只有一条路走到黑。”
    白皊轻笑不语。
    贝芷瑜连连摇头：“我觉得没可能。”
    小胖墩不服气道：“怎么没可能？仙长这么厉害，水下都能生火，也许他说的真能实现呢！小虾，你觉得呢？”
    皮皮虾立即接口：“小胖说的都是对的。仙长说的也对。”
    贝芷瑜戳了一下她的太阳穴：“你是皮皮虾，不是跟屁虫，不要人云亦云。”
    皮皮虾揉着太阳穴，嬉笑道：“仙长是我见到过的第一个活生生的人族，他这么聪明，连温怡仙都辩不过他。而我们修习的洪炉，也是人族开辟的。所以我觉得人族不简单，说不定将来真的能够开辟这种新方法呢！小胖，你觉得呢？”
    小胖墩立即接口：“小虾说的都是对的。”
    贝芷瑜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你们俩够了。”
    皮皮虾忽然指着黑烟囱叫道：“仙长，它又偷懒了！”
    黑烟焰火电芒之中，那条脊骨又溜出来。
    卢奕一脚把它踢了回去，手掌一翻，一道奇寒冰气随即喷出，所过之处海水皆凝成冰碴。冰渣注入天罡战气，随同闪电倾泻而下，如同瓢泼大雨源源不断地浇在黑烟囱内。
    但黑烟囱内燃烧的甲烷并不容易熄灭，且六十四离火威力极强，因此冰雨和火焰形成了水火二重天，同时在黑烟囱内翻滚。
    小胖墩和皮皮虾倒吸一口气，好家伙，这要是换做自己，怕是早就一命呜呼了。
    白皊见卢奕专心致志地炼化脊骨，便问道：“你打算炼多久？”
    “大概七七四十九个时辰吧。”
    “嗯，那么我失陪了。你自己保重，不要靠近海眼。”说罢，白皊便带着姜若等人离去。
    小胖墩和皮皮虾看了看贝芷瑜，见她没有走的意思，便也不走。
    贝芷瑜瞥了他俩一眼，有点嫌他们碍事，又不好明说，只得问道：“你们留在这里做什么？”
    小胖墩和皮皮虾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仙长去哪里我们也去哪里。”
    贝芷瑜无奈，只得与他们一同坐在石头上，仰头看着黑烟囱旁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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