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道成妖

    
    璮神尊站在一辆宽阔可比一艘楼船的宝辇上，身后跟着孙珅。
    宝辇由八百一十头猎豹妖兽拉在空中飞驰，速度比之无人战斗机一点也不逊色。在前锋侧翼后方，数十万辆类似的宝辇簇拥在周围，黑涛谷的兽族妖兽身披缰绳鞍辔风驰电掣，飘渺城神人站满宝辇以逸待劳。
    在脚下的蛮荒大漠，黑压压无数身影铺满黄沙，当中既有神人也有妖魔，既有人族也有兽族羽族。
    三艘战舰和数十架战斗机组成的编队相对于这支声势浩大、规模空前的部队来说，只能是充实其中的一支力量，绝对算不上主力，因此只被编入空中左翼。
    孙珅其实更愿意在战舰里，而不是站在宝辇中，身下无数兽族看着他的眼神让他感到不舒服，但他又无法确切了解那些妖魔的想法，毕竟他才刚刚踏足这个星球。
    “你是怎么让那些俘虏甘心给你拉车的？”他终于忍不住好奇。
    璮神尊眼望前方一望无际的黄色荒漠，微微一笑。“你觉察到他们恨你对不对？那是自然。兽族妖兽此刻尽在我掌控之中，当中有很多人想置我于死地，只是苦于没有这样的机会和实力。但这些你有，此刻你这位梼杌神尊看起来伤势痊愈，又与我近在咫尺，而你却没有这么做，也压根看不出有这么做的打算。你说他们恨不恨你？”
    “你也是用禁制的办法？”孙珅挑起眉毛，数十万妖兽啊，那得耗掉多少法力？
    “高阶妖兽是，但低阶妖兽么，只要说几句话就可以了。”璮神尊淡然道，“黑涛谷易主之前，这些妖兽都有自己的领地和财富，稳定的血食来源，一夜之间全都失去之后，你觉得他们最需要的是什么？当然是立即展开新的掠夺。我只不过是许下一个诺言，他们便会乖乖地替我冲锋陷阵。”
    孙珅哈哈大笑：“这个星球上连一块普通的石头都有妙用，可以产生伟大的力量。唯独璮神尊的信用是最无用的东西，只可惜那些蠢东西不知道吃一堑长一智。我猜你根本就不打算许给任何人任何领地，只想要他们与甲族拼杀，死得越多越好，最好全部死光。”
    璮神尊微笑：“你太自负了，以为只有你看透了这一层吗？身下那些妖魔，他们身躯固然强横，也不是完全没有头脑。但即便知道了又如何？在立即死亡与一线希望之间难道有人会选错吗？再说这场大战之后即便真有几个兽族存活下来，给他几块领地又何妨？大不了再暗暗地种几个禁制便是。我好歹是神尊，台面上还是要信守承诺的，否则叫下面人怎么服我？”
    孙珅饶有趣味地看着他的背影，一边琢磨一边道：“你就这么仇恨兽族？我这具身躯原先的主人可是你老子。不过听说你们父子不睦，难道是因为这个关系？”
    “听吴宛甯说的吗？不全是因为这个原因。”璮神尊自开口以来说话没有任何避讳，仿佛是把孙珅当做了知己，但孙珅心里清楚，那是因为自己全在对方掌握之中。“其实我并不特别针对兽族，同样也不针对甲族、羽族、鳞族、龙族。”
    他登高远眺，伸手往前一指，面前是辽阔的大陆，远处隐约可见黑色的火山群落。大漠群山在身下铺展直至天际，苍凉辽阔与巍峨雄浑交织，展现出一种独特的波澜壮阔的美。
    “一万二千年前我的祖先降临到这片大好河山，取得了盛极一时的辉煌，成为这片土地的至尊，但被脚下普普通通的石头打败。此后倚靠着出卖肉体换取后代生存，才终于在这里扎根落脚，但人族终究是无法再回复到那时的盛况。”
    “后来圣祖，也就是我的老师横空出世，号称天下最高武力，可是他做了些什么？把掌握武力的秘诀散布世间，培植各种族类来当自己的弟子，满脑袋都是可笑的理念。我曾经劝过他很多次，如果倚靠武力可以获取的东西，不需要倚靠嘴皮子去获取。可是他跟你一样短视，认为我被自己的父亲、身世、个人私仇这些东西困住无法挣脱，反过来规劝我。他本可以像个顶天立地的英雄，要么站上世界的制高点，要么死在沙场，可最后被女人的情爱杀死，窝囊得不如我身下的俘虏。”
    “我不会针对任何妖族，甚至不会针对你们地球人。陈家村是我灭的，但我帮助你和基地所有人降临。我的原则只有一个，服从或者不服从。正如我身下准备投身战场的兽族妖魔，倘若他们听话，肯拼肯杀肯死，那么活着回来后就已经成了我的人。我会敞开心胸接纳他，不管他是什么族类。”
    孙珅冷笑，所以占领黑涛谷后不久，这场攻伐甲族的战争便迫不及待地拉开。战争成了检验真金的烈火，也成了绞杀那些不听话不服从之人的机器。“这么说来，你的心胸异常广阔，不单容得下兽族甲族，也容得下龙族鳞族，还有云岭、息雪堡、石宫的人族，他们统统都是你下一步的目标。”
    “如果你活得下来，那些目标当成为你我共同的志向。”璮神尊淡然一笑，看见黑黝黝的火山群落已经到了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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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涛谷的地面部队最先撞上甲族防线，从空中看去，犹如一支边缘锋利的楔形匕首插入对手腹部，甲族的首道防线一触即溃，向内退散，兽族妖魔立即衔尾追杀。
    甲族这么不经打？孙珅不禁仔细看对方退去的队形，散而不乱，不朝平原好走的地方撤，反而朝山路崎岖的地方撤，看样子有古怪。
    璮神尊冷笑一声，指着那几座火山道：“他们在诱敌深入。那火山有诈。”
    孙珅知道他说的是诈，不是炸。但接下来的情形更像是火山下似乎埋了一颗巨大的地雷，果然炸了。
    火山喷发的浓烟冲上云霄，炽烈岩浆从山口爆出，如同炮弹落在周围，倒霉的妖魔无论是诱敌者还是深入者，只要是被击中，轻者成为焦炭，重者立即化为灼热的蒸汽。
    虽然火山的能量可怖，但是在赤魔火山群中这样的场面太常见了，甲族继续后撤，而兽族也继续深入。
    “你不阻止手下的人？”孙珅问道。
    璮神尊没有动弹，这已经回答了孙珅，果然是希望死的人越多越好。
    甲族妖魔原先预备打一场肉搏战，因为他们向来以尖牙利甲称强，而飘渺城的人族肉身并不如何强横，他们更多的是倚靠玄妙的道法神通。但那种东西更适用于单打独斗，或者有广阔施展空间的对阵，在战场上其实并没有多大的优势。
    当周围密密麻麻地遍布神魔，怎么能将神通挥洒自如？当敌军友军混杂在一处的时候，怎么能不令神通伤害己方？要知道人族的肉身相对于那些道法神通来说，并不算坚固。
    但是妖魔就不同了，他们大多凭借强悍的肉身以硬碰硬，若是不小心砸到友军，也能够凭借皮糙肉厚的身躯抵挡。
    但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兽族妖魔冲杀在飘渺城神人的身前。这让他们怎么也想不通，前一天还是阶下囚，这会儿怎么成了供人驱使的牲畜？
    那些兽族妖魔同样身躯强横，而且有不少还修习洪炉，精通道法。因为他们的首领曾经是圣祖门下实力高强的弟子，他们自然也有不少修士法士中的佼佼者。
    甲族所能依靠的只有地利，火山喷发只是少数，建筑在火山群落下迷宫一般的地道是防线的同时也是进攻利器。
    兽族妖魔时不时会发现，他们明明向前追击，却被突然冒出来的敌军截断退路，然后形成围剿之势，最后往往被一窝端了。
    天上的璮神尊见状，右手一挥，一侧的飘渺城神人驱赶兽族驾驶宝辇向下飞去，分成十余组，每组百人，散布在十余座火山脚下。
    一百个神人结成阵法，祭起手中的法器重宝，顿时阵法中灵力汹涌流动，一股巨大的神通波动传来，火山锥内响起轰隆之声，山腹内的岩浆好像汤碗中的滚水被人搅动，剧烈撞击四壁，像困兽一般想要破笼而出。
    开凿在火山下岩层中的迷宫甬道感受到困兽的挣扎，不停颤抖战栗，突然轰隆一声巨响，炽热岩浆终于撞开山腹的束缚，向甬道挤来。
    暗红色岩流如一条巨龙呼啸而行，疯狂向各处推进，沿途遇到的一切妖魔全部被吞噬。
    甲族被逼上地面，不得不正面对阵兽族人族。
    从空中看去，地面黑色焦土上处处是灵力、妖力、神通、岩浆、烈火交织成的波动，恐怖的破坏力夷平了无数山峦峰岭。
    前方高空中黑烟翻滚，烈焰浓郁，神通道法的光芒时不时从浓云中刺出，那是高阶妖魔与神人的对抗。
    这些神魔数量较少但法力强悍，空中挥洒余地又大，因此破坏力并不比地面小。
    璮神尊左手一挥，另一侧的三艘母舰和数十架战斗机立即出动，无数道暗能量射线、高能粒子束和子弹朝浓黑厚云打去，也不知道韩俊杰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并不情愿耗时耗力去区分敌我，只管朝着前方一团混战中的神魔射杀便是。
    璮神尊对此同样不加约束，死掉几个飘渺城神人对他来说并不比把控大局重要。
    一头甲族妖魔拼死撞上“五星”号，把本就破烂不堪的防护装甲彻底撞碎，连带一只引擎也同时脱落。
    另一头真身无比庞大的妖魔的头顶尖角生生刺入战斗机的腹部，大概他以为这东西也有生命。
    “五星”号虽然没有立即陨落，可是被那妖魔的尖角拖住不断下坠，即便启动备用引擎也没能挽回堕落的势头。
    那妖魔拖着战舰朝一群披甲象冲去，后者围拢来抬起粗壮如同屋梁的脚往战舰驾驶舱拼命踩踏，很快就把防护玻璃踏碎，把里面的人踩成一团血肉泥浆。
    孙珅紧紧咬牙，心里长叹一口气，冲这么前面干什么？白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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