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爬出青铜棺

    
    白伯贤死了，白国没了君王。但平凡人的日子还要过，而白国之外还是之前的世道。
    阿凝没有办法一下子改变整个天下的格局，但是她可以从白国开始。
    白国境内，从此没有君王。所有人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活着，但是不能做伤害他人的事。
    白氏所有的财富都暂时由阿凝管理，她许诺，取之于民会用之于民。
    至于杀富济贫……阿凝做不出来。但她强硬的要求所有人做了一件事，不准再买卖奴隶，并释放所有奴隶。
    因为战乱的缘故，很多土地都荒废了。阿凝会让人把这些土地整理出来，分给穷苦的人和获得自由身的奴隶，由白氏的财富来为这些人提供来年的种子。
    从今往后白国境内没有君王，没有特权，所有人都一视同仁。
    总之要实现这些，阿凝还有很多的事要做，新的法度，官员的重新任命，如何让官员在行驶职能的时候没有滥用权力……
    这是一段很长的路，很艰难的路。
    然后就是军队和阿凝自己。
    其实很多人甚至所有人都厌恶战争，但是他们大多迫不得已。
    现在阿凝给了所有人自由选择生活的机会，士卒里也有很多人不愿意再打仗了。
    他们要离开，阿凝同意了。
    他们亦是父亲丈夫与孩子，是一个家庭最重要的部分之一。他们是在战场上纵横的勇士，但也只不过是血肉之躯。
    他们想要安定的生活，为什么不呢？
    尽管张丰年希望阿凝用自己的权威让这些人再多留一段时间，可阿凝依然欢送了这些人，并祝他们有一个幸福的生活。
    在这场灾难中幸存的使者们纷纷离去，他们带去了一个重大的消息，足以在这个天下引起地震海啸。
    一个新的白国，站在了所有诸侯国还有周王室的对面。它否定了王权的至高无上，亦推翻了整个依附王权的阶层。
    总之，它要与天下为敌。
    但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消息迅速被传至各处，白国，出现了真正的圣人。
    或许他们对圣人没有什么直观的概念，但是看见偌大的白都一天之内变成废墟又在一夜之内恢复如初，应该多少能明白一点。
    总之，席卷天下的风暴初见端倪，阿凝却解散了手中的武力。
    尽管她自己一身通天彻地的本领，但站在天下洪流的闸口处，她能逆流而上吗？
    白生平看着修复好的白都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是一座崭新的城市，在这座城市里没有压迫。
    之前的王宫已经被彻底清理，在王宫旧址，白生平在阿凝的要求下修建了三座大殿。
    她还让其拆掉了所有的围墙，让所有人都能到这三座大殿来。
    其一便是公道殿，新的法度会在这里诞生汇总，所有人包括阿凝都会在这法度之内行事，没有人有特权。
    在公道殿的法度出现一个雏形之后，会有一些人将这些法度带到白国各处，由所有人提出意见和建议。
    当有不公道的法度出现，每个人都有权利反对它，然后一起确定新的法度。
    学习传播还有新法度的司法者，称作法官。他们负责将新法度普及大众，但行使职能的过程中被所有人监督。
    其二：阎罗殿。虽然可以在一夜之间建一座城，但人心中的恶是去除不掉的。一旦有人作恶，就需要有人站出来阻止。
    罪恶由公道殿的法官审判，而阎罗殿负责落实审判的结果。阿凝做到了答应白生平的事，所有的恶都会有一个公道的审判。
    白生平自然是阎罗殿里的阎罗，罪孽化身们成为了阎罗殿里的鬼差。它们虽然无知无觉，但也不是任由消耗的劳动力。
    他们生前，他们死后，都是公道的一部分，它们是无声的公道守护者，直到不再诞生。
    第三座大殿，是阿凝的武道殿。不是为了搞特殊，而是作为阿凝传授武道的场所。
    公道不是天地赐予的，而是人族亲手建立的。公道不是干净无暇的，它建立在万千尸骨，滔滔血泪之中。无数人为它而死，无数人以身铸就。
    公道不是现而长存的东西，一旦放松警惕，不公的事就会发生。
    公道不仅仅是法度约束他人，审判惩罚恶人。更是严于律己，不做伤害他人的事。而在不伤害他人的同时，有力量保护自己，保护他人，守卫这来之不易的公道。
    这不仅仅是公道殿里的法官，还有阎罗殿里的阎罗的事。这个公道，需要每一个人来守护。
    而武道殿，给予所有人这个力量。
    阿凝将自己的武功系数刻在武道殿之上，沧海归元、纵横剑法、八荒拳……她把这些倾囊相授，毫不藏私。
    白生平问她，若是有一天有人学会了她这些武学去为祸苍生该怎么办？
    阿凝反问他：“当初我若是以武力逼迫你听我号令，你会怎样？”
    白生平傲然：“宁死不屈，死亦何惧？”
    “那天下苍生亦如此。”
    武道殿与另外两殿不同，另外两殿约束众生，武道殿约束自己。
    武道殿的核心是武，精神是侠。
    练武之人，不屈不挠，自强不息，不畏强权，我命由我不由天。他们敢于打破樊笼，不断突破所谓的极限。生而贫弱，未必苟活！
    武功是力量，拥有这种力量的人，不仅仅要为自己而活。
    没有信念的力量，只是单纯的暴力。
    武者之信，谓之：侠。武道殿传授众人武功，是为了教给众人保护自己的力量。而用这种力量保护他人的武者，就是侠。
    公道殿和阎罗殿说到底只是公道的底线，当它们出现的时候，不公的事或许已经发生，惩罚恶人并不能阻止悲剧。
    但是侠不一样，路见不平时，有人做恶时，他们可以及时出手阻止。
    武者的境界有高低之分，但武侠，没有。
    这是阿凝想要传达给世人的一个消息，公道不是某一个人某一些人能够建立的。只有所有人都呼唤它的到来，它才能出现。
    她让那些使臣离去，那些使臣会将这里的消息传出去。虽然会掀起惊涛骇浪，但阿凝相信，公道的大船，不会沉没。
    更相反，当它出现时，会有无数的人想要登上它，乘风破浪，去往彼岸。
    只是一点风雨罢了，总会过去。
    所有人站在这三座大殿前啧啧称奇，公道殿最为高耸，磅礴大气庄严肃穆。阎罗殿阴森可怖，让人心生敬畏。武道殿浩然正气，永世长存。
    白都城里的一切都在热火朝天井然有序的进行着，公道殿前，以齐仁为首的文官战战兢兢的拿笔记录着什么。
    识字的人有限，所有识字的人都被阿凝暂时抓了壮丁，重新拟定一份法度。阿凝对他们的要求只有八个字：王权已死，世人平等。
    阎罗殿前门可罗雀，一个活人都没有。只有几十个罪孽化身安安静静的站在大殿前的广场上，头顶阴云密布。这架势没有人敢靠近，深怕被阎罗抓进去十八种大刑伺候。
    武道殿外排起了长龙，大都是还留在军队的。张丰年知道阿凝现在是最需要人手的时候，虽然预想的挺好，但真的想要建立公道的世间，任重道远。
    愿意留下来的有三千人左右，有得因为没有地方可去，有的则是被阿凝的话打动。或许之前当兵是为了保卫白伯贤的白国，但现在留下，是为了保护他们自己的白国。
    “哎，你等会儿，你不是回家了吗？怎么又来了。”
    张宝拉着一个人的手臂，在他要进武道殿的时候把他拖了出来。
    这人张宝认识，家里有一间布店，但是因为没有关系疏通，在征兵令的时期入了新军。
    他和张宝是同一时期参的军，也算混个脸熟。阿凝说愿意回家的人不阻拦的时候，这个和张宝差不多大的小子欢天喜地的说要回家娶媳妇儿去，再也不想上战场了。
    这可把张宝羡慕坏了，他也想回家娶媳妇儿，但好歹现在是他师傅最需要人支持的时候，他不能走。
    “俺爹回去把我打了一顿，说俺不知好歹。”这个叫白柳的青年接着说：“俺爹说要是人人都像我这样只想着自己，这三座大殿永远都修不出来。就算俺成不了大将军那样的人，至少也要为这三座大殿添几块儿砖。”
    “况且，现在白都的女孩儿都喜欢大将军那样的盖世英雄，都想像她一样把握自己的命运，谁会喜欢一个躲在别人身后的胆小鬼。”
    “不错嘛，开窍了，本师兄大人有大量，放你进去了！”张宝也不是刻意要为难他，武道殿要的不仅仅是想要拥有力量的人，更需要有力量的人拥有侠心侠骨，再不济，得是个好人。
    “装啥大尾巴狼呢！”还没等张宝得意呢，一个大手掌盖在了张宝的脑门儿上，防不甚防啊！
    “痛死了！”张宝捂着脑袋，樊老黑虽然功力没他高深，但是出了名的手黑，痛倒是其次，专挑人松懈的时候下手！
    “毛头小子就该被敲打敲打，免得功夫一厉害就变得飘飘然，到时候闯祸了被拉进阎罗殿里可不好了。打在你身，痛在我心啊，这是在为你好。”
    樊老黑掏了掏耳朵，然后“不经意”的抹在了张宝的衣服呢。
    张宝气的差点当场去世，但却无可奈何。对于樊老黑，他是十分敬重的，樊老黑看似不着边际，骨子里也有一腔热血。
    张宝曾见证过，有的人为了他人能活着，愿意牺牲自己。
    阿凝看着生机勃勃的白都城，觉得一切的付出都是值得的。不仅白都被洒落的阳光照的亮堂，她的心里也不再有暗淡的角落。
    虽然这一切只是开始，但阿凝心里已没有了迷茫。
    这时，一面玄光镜在她面前打开，玄光镜的另一头李聃开口：“有件要紧事需要你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