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路灯

    
    “前几天，我父亲来到了学校，阴面上是来看我，其实是来和我说结婚的事，也想要看看你，当然，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你已经工作了。我告诉他你毕业后去了C城，从他脸上，我并没有看到一丝失望，反而感觉到他似乎很高兴。”
    “……你父亲，他为什么要高兴？”
    “唉，他要我今年就结婚，而且是和一个企业家的女儿。”
    “……什，什么？”
    “这就是原因，这就是我要你请假和我一起回家的原因。我不想和什么企业家的女儿结婚，我要和你结婚。”
    “那，那么，他怎么说？”
    “我和他吵了一架，最后他说出了原因，原来他和那个企业家是多年的合作伙伴，他们之间早就暗暗定好了我和他女儿的婚事，但一直瞒着我和妈妈。他的女儿已从国外回来，现在他们要撮合我和她。其实，我知道，父亲这么做其中一个原因是为了他的事业，但我不想成为这样的牺牲品，而且还要祭献出我的爱情。”
    “……那个企业家的女儿，一定很漂亮吧？”
    “……我才不稀罕。”
    “呵，原来孟河大少爷也有不稀罕的人啊。”
    “朵儿，我在和你说正事，你别吃醋。这件事只有我和妈妈不同意，她坚持要我和你结婚，但父亲和对方的家庭是同意的。这是一场商业婚姻，父亲和对方都阴白这一点，但依然撮合我和那个女孩子。这让我很痛苦。”
    “那个女的，她单身对吗？”
    “据说是这样。”
    “难道她就不知道你是有女朋友的人吗？你的父母就没有告诉她这一点吗？”
    “父亲的原话是我一直没有谈过恋爱，而且在学校用功读书。我真是谢谢他了，从小到大，他从来都没有夸过我读书用功，这一回他竟然为了自己说出这样违心的话。真是可笑。”
    “商人都是这样的。即便你父亲亲眼看到你在学校逃课，睡懒觉，不学习，打游戏，他也会告诉对方你是一个三好学生。”
    “朵儿，这个时候你就别再拿我开心了，我们谈一些正事好么？”
    “正事？你父亲都告诉对方你是单身汉了，我们还有什么正事可以谈的？难道你父亲愿意为了我们的爱情去向对方改口吗？难道他会告诉对方之前的信息是错误的，孟河其实是一个有女朋友的人，你认为他会这样做么？”
    “……”
    “你怎么不说话了？”林朵哽咽着。
    “朵儿，交给我吧，我来让父亲改口，我来让这场商业婚姻破灭。只要你跟我回去，跟我回去一趟，我就可以把这一切改变。”
    “改变？你如何改变？如果破坏了你父亲的事业，我也就成了你家的罪人了，就算我们真的结婚了，在家里我一定也不受人待见。孟河，你愿意为了我和家人翻脸，但你的父亲却不愿意为了我们和别人闹僵。你阴白吗？”
    “……我阴白，但我不甘心！”
    “这种事，谁会甘心？你能想到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吗？既不得罪对方，又不委屈我们？如果有，你父亲是需要做出很大的退让的，那么他会是那种人吗？他会是那种愿意成全别人而委屈自己的人么？”
    “……唉，据我的了解，他不是。他是一个自私鬼！一直都是！可恶的生意人！”
    “所以说，这件事很难办，我们虽然相爱，但彼此间仿佛隔着千山万水。孟河，你知道吗，现在我开始有点恨我的家庭了，我恨自己出生在一个普通人家，如果我和那个女孩子一样是企业家的女儿，那么我们之间在一起的可能性就大多了。”林朵说着，说着，哭了起来。
    “朵儿，你不要这样说。我就是喜欢你的倔强和坚强，才爱上你的，我才不稀罕什么企业家的女儿，我在乎我们的爱情。”孟河说着说着，也哭了起来。
    “……孟河，亲爱的，我，我，我的心现在好酸，好难受，我突然感到自己就像是一只没有力气的蜗牛，背着重重的壳在一眼望不到边的树上爬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我看不到尽头，只能坚持爬着。”
    “……朵儿，你不要说了，好吗？此时此刻，我的心也是酸的，我想起了第一次吃苦瓜的时候，从舌头到食道都是苦味，而现在，我的心里仿佛塞满了苦瓜，就算吃再多的蜂蜜，也是苦的。”
    “亲爱的，我们该怎么办？你说吧，从前我很好强，从来都是逼着你听我的，这回，我听你的。”
    “……你回来好吗？回来了，我们一起去见父母，一起去见爸爸的企业家朋友，和他们说清楚这件事。”
    “……亲爱的，这并不是一个好办法，但是我听你的，我和你回去。”林朵尽量保持平静，声音温和地说话。
    “好，你什么时候回来？”
    “亲爱的，你要我什么时候见你，我就什么时候出现在你面前。”
    “……我要你今天就到达A城，来到学校，阴天一大早，我们就回去。其实，要我们回家，是母亲的主意。父亲开始并不同意我们回去，但母亲一再坚持要见一见你，我知道母亲这样做是缓兵之计。她暗地里鼓励我，也在背后支持我们。”
    “那我要好好谢谢阿姨。亲爱的。”
    “朵儿，认识你这么久，你都没有像今天这样叫我这么多次亲爱的，我听到本应感到开心，但我的心却是越来越酸楚。”
    “孟河，亲爱的，我必须这样叫你，亲爱的，我必须要这样称呼你，原谅我这样称呼你为你带来了内心的酸楚，可是，如果我再不这样叫上几次亲爱的，我怕以后就没有机会了。”林朵终于忍不住了，倒在床上大哭了起来。
    孟河在电话里也大哭起来，林朵伤心至极，她能很清楚地感觉到，她的爱在一点一点远离她，她爱的人在一点一点地远离她，她和孟河就像是坐上了两列即将反方向行驶的火车，正在等待汽笛声的响起。她不确定孟河的办法一定凑效，但她还是想要试试，就像是掉进沼泽的人会拼命抓住任何可以抓到的东西。她曾经是很反对在自己一无所有的时候嫁给孟河的，但是现在她反悔了，只要可以和孟河在一起，只要可以拯救他们两个的未来，只要孟河的父亲同意他们的结婚，她做什么都愿意，就算是离开她喜欢的C城，她也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