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梭在闹市之中,二人走到了一家气派的酒楼之中,高匾中写着归云居三个大字。
进进出出的多是些衣冠楚楚的书生公子,也有年纪大一些的体面之人和衣着华贵的妇人姑娘,粗布麻衣之流则鲜少有见。
大堂的右边有许多手中拿着折扇的书生们聚在一起,正在看着铺在桌子上的诗作,神采飞扬的议论点评着些什么。也有许多生意人聚集在左边,把酒畅饮,谈着生意。
而大堂的高台上则有几个蒙着面纱的窈窕姑娘,各奏其器,默契异常,合奏出缥缈悦耳的乐曲,让喝酒品茶谈事的客人们心情舒畅,好不陶醉。
小二们都各自奔忙着,看见他们二人进来也没有过分关注,只是打了个招呼便忙着自己的了。
程淮从容不破,找了一张隐蔽又干净的空桌子坐下,很快就有一个小二围了上来,笑嘻嘻的问他们要些什么。
程淮询问的看向了彤嫣,小二马上转过脸来也望着她。
其实她也不知道要什么,刚吃了早膳没多久,也没感觉到饿,便随口道:“来三四样你们酒楼有名的菜,再上一壶好茶。”
小二笑着应了,道:“二位是外地来的吧,我们这酒楼等到中午的时候,有老先生过来说书,说的可好了,您二位若是不忙,也可以等着听听。”
彤嫣点了点头,一般的酒家都是希望客人用完了早些走,好腾出位置,这里倒是稀奇了。
等小二走了,彤嫣低声道:“这酒楼好繁华,比京师的也不逞多让。”
程淮笑了笑,“这里是谈生意的好地方。”他忽然眼神微拢,往彤嫣的面容上凑近。
“怎,怎么了?”彤嫣看着他的脸逐渐在自己眼前放大,有一点小小的害羞,毕竟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不太好吧?
他微微一笑,与她靠的很近,轻轻摩挲了一下她的耳垂,用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尤其是盐商。”
彤嫣一怔,盐商?
眨眼间他已坐了回去,茶博士正笑嘻嘻的端着茶过来,吆喝道:“客官,我们扬州的绿杨春,汤色翠绿、味香醇厚,绝对是上品。”
茶博士上茶的动作既麻利又流畅到一气呵成,简直赏心悦目,唰唰两下,彤嫣与程淮的眼前已经各放好了一杯热茶。
彤嫣低下头看了一眼,确实汤色翠绿,很不错。
程淮风轻云淡的端起来品了一品,颔首道:“香味飘浓,回甘悠长,确实不错。”
茶博士一听夸奖,笑得眉弯不见眼,他最喜欢客人夸他这茶好了,只要客人喝的高兴,是懂茶之人,他这心里就倍感欣慰,有种千里逢知己的意味。
程淮放下茶杯,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两银子放到了桌角上,和善的对茶博士笑道:“多谢。”
茶博士瞧着程淮那温和儒雅的笑容一时有些怔然,这还是头一回有客人给赏钱还说多谢的,而且这位俊美的公子不但如此彬彬有礼,眼睛中还带着满满的真挚,让他感受到了被重视的感觉。
他回过神来,不由得眼眶一热,感激的点头道:“公子太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连着客套了好几句,他才拿着银子,十分感慨的退下了。
瞧着程淮舒眉展眼,如老僧入定一样眯着眼睛品着茶,彤嫣托着腮无奈的叹了口气。
她一时感慨生得好就是有好处,任谁被他这深邃清澈的眼睛盯着看,也要被他勾着走了,一时又感慨,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怕是过会就要用到这位茶博士了。
“怎么了,唉声叹气的?”
彤嫣回过神来,看着他询问的眼神,笑眯眯道:“没事,我就是感叹一下这茶真不错。”
程淮看了看茶杯中漂浮着的茶叶,有些默然。
这茶也只算还能入口,比起他们在府中喝的还是差远了,尤其是彤嫣郡主的身份还有魏国公和他这个世子都会分到不少的贡茶,所以一年到头,他们喝贡茶都喝不完。
两人一时无言,都静静的品着香茗,享受着暂时的静谧。
日头逐渐升高,酒楼中的人越来越多,彤嫣和程淮所坐的位置正好能将每个进进出出的客人都收入眼底,几个衣着华丽的中年男子,说说笑笑的扇着扇子,正大步的走了进来,站在最中间的那个男子昂首挺胸,看来应该是几人之中地位最高的。
当然,这衣着华丽也只是对于普通人而言,虽然这些年间商人的地位有所提升,可对于衣裳的穿着还是有限制的,太过贵重的料子,普通人若是穿了那可是要见官的,纵有千金万金也是不能碰的。
所以这几人的做派和着装一看就是做生意的。
他们一进来,马上就有小二过来招待了,可见这些人都是常客。
眼见着他们上了楼,程淮朝刚才那个给他们上茶的茶博士招了招手,那茶博士正在给旁边的客人斟茶,忙活完了便马上过来了。
“我是第一次来你们酒楼,看着刚才几个人上了楼,是不是楼上还有包间?”程淮好奇的问道。
茶博士笑着点头,“公子说的对,我们这儿是整个扬州城最繁华的酒楼,有头有脸的生意人,都会来这儿谈生意,许多读书人也会来这儿高谈阔论,风雅一番,就连扬州的官员们出来请客吃饭,也会来我们这儿。”
他压低了声音悄悄话道:“像是公子刚才说的那几个人,就是扬州城有名的盐商。”
程淮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都说盐商有钱,怪不得瞧起来这气派就不一样,可见真是银子壮人胆啊。”
茶博士见程淮平易近人的和他聊起天来了,也来了精神,附和道:“虽然商人地位最低,可奈何人家有银子,腰包鼓啊,那可是官商,都转运盐使司可是在咱们扬州的地界,这一带盐商那是最多了。”他见四周没人注意,用手挡着悄声道:“我听说这盐使司里面还有私下卖盐引的,真是官商勾结,黑着呢。”
倒也不是仅仅因为程淮态度平易近人,这茶博士就和他聊了起来,更重要的是,程淮生得如同谪仙一般,单是往那一坐,就出尘绝世到令人心生敬畏,而当他格外的温和放低姿态时,没有人不会感到受宠若惊,仿佛是受到了莫大的重视一样,也就愿意竹筒倒豆子似的与他倾诉而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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