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沟西北有一条山脉,村子正好在山下。
垭口指的是半山腰那一带,村民世世代代开辟的田土,像阶梯般层层往上,一直延伸到深山老林。
赵飞两人老远就看见赵阿婆,她坐在一块伸出来的大石头上面,双腿悬空,脊背佝偻,眼巴巴的望着天空。
“阿婆不会想不开吧?”景文亭担忧的说。
唯一的亲人都走了,年纪也大了,一个人孤苦无依,寻死似乎是无可厚非的选择。
赵阿婆居高临下,肯定看到赵飞上来,但是没有什么反应。
赵飞慢慢的走过去,亲切的说:“阿婆,你还没吃饭吧?我们给你送饭过去,发现你没在屋,找遍了整个村子。”
赵阿婆就那样歪着头,一动不动的望着天空。云卷云舒,风云变幻,她面无表情,眼泪就那样掉下来了。
赵飞怕触动她敏感的神经,蹑手蹑脚的走过去,在她两步外坐下,看了一眼脚下的悬崖,吓得心里打鼓。
“咳咳,阿婆,先回去吃饭吧。”赵飞轻柔的说,生怕音量大一点,赵阿婆就会纵身跳下去。
赵阿婆还是没有理赵飞,望着雪鹰消失的方向,突然想到什么,目光渐渐有了生气,激动的拽着赵飞衣服:“小雨没死,他肯定没死,谁也没看到他死了,我要去找他!”
赵星舞被吓了一跳,生怕赵阿婆拖着赵飞一起跳崖。
赵飞自己心里也打鼓,两人都坐在悬崖边,如果赵阿婆想不开,非要拉他当垫背的,那他还真是无路可逃。
幸好赵阿婆没有那么极端,反而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脸上重新焕发光彩,嘴里不停地嘀咕着去找小雨,站起来离开山崖边缘。
赵飞后怕的长呼一口气,跟着赵阿婆道:“雪鹰都不知道飞哪儿去了,您到哪里去找小雨?还是跟我们回去吧。”
赵阿婆不听,朝着印象中的方向往前走,逢坎就跳,遇坡便爬。
赵星舞和赵飞对视一眼,非常的无奈,只能紧随其后,不断的劝说。
他们心里都清楚,小雨死了。
雪鹰扑下来那一爪子,连钢板都可以击碎,天灵盖的骨头能有多硬?
“赵阿……”赵星舞刚开口,余光扫到天边,后面的话便说不出来了。
一个黑点快速变大,雪鹰优美的身姿出现在视线中。
赵星舞倒吸一口凉气,不由分说的按住赵阿婆,同时对赵飞喝道:“趴下别动!”
赵飞愣了一下,接着脊背发凉,想都不想就倒在地上装死。
不一会儿,雪鹰嘹亮的啸声响起。
赵飞忍不住偏头去看,雪鹰收拢翅膀,像一道闪电落入赵家沟方向,接着很快又乘风而起,铁爪上还挂着一个软绵绵的人。
“放开我!”赵阿婆疯狂挣扎,望着雪鹰的目光充满了憎恨,歇斯底里的大喊:“来啊,我不怕你,来抓我啊!”
赵星舞见雪鹰带着猎物飞走,松开赵阿婆,有些担心的说:“楚浩,你看得清楚吗?那个人是谁?”
赵飞喉咙发干,忧心忡忡的说:“快回家看看!”
两人架着要去追雪鹰的赵阿婆,快速回到赵家沟。
刚一进村,就听见悲恸的哭叫声。
赵飞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哭声不是楚小刀和景文亭的,这代表被雪鹰抓走的,应该不是他们两人。
“雪鹰不是迁徙路过吗?怎么又来了!”
“要是雪鹰每天都来,我们该怎么办?”
“快打电话报警,这妖怪不是我们能对付的!”
村里乱糟糟的,大家都怕沦为雪鹰的猎物,没心情去安慰正在为失去亲人而恸哭的一家人,甚至还觉得他们有点聒噪。
赵阿婆看到那一家人,眼中都是怜悯和悲凉,情绪反而缓和了一些,不再吵着去找孙子。
“龟儿子,你跑哪儿去了?”楚小刀从人群中钻出来,粗声粗气的骂道:“以后不准乱跑!”
赵飞无语:“我去给阿婆送饭,哪有乱跑?”
景文亭小跑过来,一把抱住赵星舞:“一直找不到你们,担心死我了!”
赵星舞吐了吐舌头,拍着景文亭肩膀:“妈,我没事。”
景文亭擦了擦眼角的泪渍,慢慢放开赵星舞:“你们先回家,我去摘点菜。雪鹰被猎杀之前,都不许出门,好好待在屋里。”
赵国红是村长,这个时候终于站出来了。
“乡亲们,听我说!雪鹰是飞禽系大妖,我们肯定对付不了,必须花钱雇佣猎妖人!”
“红哥,我们哪里拿得出那个钱啊?还是上报治安军吧!”
“到处都是妖祸,治安军维护城区安全还来不及,什么时候才轮得到咱们赵家沟?雪鹰要是一天来一次,你们受得了吗?”
赵国红苦口婆心的劝道:“我知道雇佣猎妖人价格不菲,但是平摊到每个人身上,并不是什么天文数字。这样吧,我们举手表决。同意筹钱雇佣猎妖人的,把手举起来!”
赵国红那帮人,肯定全听他的,立马举手同意。
楚小刀皱眉道:“到底多少钱,你起码先说个数啊。”
赵国红望着他,露出阴森森的笑容,回头继续对村民道:“放心,也就几百块钱而已,多的我这个村长出了!”
这点钱大家还是负担得起,陆续有更多人举手。
楚小刀却更加疑惑了。
赵国红有这么好心?还特么自己贴钱!
他觉得很蹊跷,但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最后只能随大众,同意雇佣猎妖人。
“好了,既然已经决定,我马上去联系猎妖人。大家先回家待着,等我的好消息!”
人们各自回家,赵国红带着几人朝村口走去。
“飞禽系妖怪,真是天助我也!”
他眼皮一跳,对身后的跟班道:“你们两个随我进城,其他人去通知兄弟们,在村里等我回来。这次如果成了,以后赵家沟就是我们的天下,那个死瘸子也只有死路一条!”
楚小刀看着几人远去的背影,总觉得心里不踏实,踌躇片刻去帮景文亭摘菜,接下来几天恐怕要躲在屋里度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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