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最早出门干活的人都闻到了街道上蔓延着一股刺鼻的腐尸味道,在这气味的熏臭下,全城的酒馆这一天的生意基本都黄了,腐尸的味道充斥着饭桌上,有谁还吃得下饭呢?
那卖艺的广场上,石斑铺成的街道此时已经犹如被一头怪兽蹂躏过一般,整片广场都是凸起的碎石和凹陷的地面,当然这一块地儿的尸气也最重。官府雇了几十个脸上裹着湿布巾的民夫来这边清理,将那些破碎的石块挑走,经过昨天夜里那一番折腾,这里怕不是得小半个月后才能复原,这还不提周围倒塌的民房。
而有幸昨天夜里见识了那一切的人,正在大街小巷传播着故事,什么添油加醋的东西都有,什么天神下凡佛祖显灵之类的,有说那劫了鬼亲的男人杀了一个浑身冒着黑雾的怪人,有说是那个女人在背后刺了一剑杀的他,还有人说见到了漫天飞舞的鬼魂,然后把那身负重伤的二人救走了。
各种不一样的版本迅速发酵传播开来,这造成的结果是那天晚上离的远没被吵醒的人得知错过了一场大戏之后深感遗憾,然而住在那附近的人在被那如同地震一般的震感惊醒后,看着那破碎开来的房梁和摇摇欲坠的房顶后,只得庆幸自己保住了小命。
然而关于那天夜里凌寒和顾岚是怎么离开的,真实的情况:那一片片的灵魂里三层外三层围着那一对男女,这样围观的人谁都不敢动,哪怕是想上去救人的大夫,一看到不断闪着光亮的灵魂后,顿时心里便开始发起了毛,也不敢再向前迈出半步了。
就这么僵持了许久后,一个黑影突然从城外窜了进来,直接从天而降到二人身边,那灵魂体自然也是一拥而上准备攻击那来人,但是随后那人只是手微微一张便震慑到了所有灵魂,随即便有人看到那人似乎跟鬼魂说了什么,紧接着魂魄们便四散离去,然后那人便施法抬起二人朝远处离去。
没人知道这个神秘来人是谁,但是自那天以后,封岩城便再也没有人张罗着办冥婚了,都说再这么折腾会引来恶鬼上身。县衙役里面的那些死尸们,一开始是说让各家各户自己来认领,但是没几家敢相认的,后来一起商量后所有死尸一起火化,然后骨灰一起埋在后山乱坟岗上。
那县太爷罕见地把自己手里的贪污的银子全捐了出来用来盖墓穴,第二天便辞了官回老家了,临走之前他把自己的官府亲手洗了一遍,然后叠的整整齐齐放在案台上,然后跟谁也没说,只留下了一封绝笔书,希望再来一个刚正不阿的清官来主持民间的正义。
林原回到了酒楼,却发现母亲已经上吊身亡了,整个酒楼的酒客们此时都睡着了,根本不知道这房子里发生的任何事,林原飞进屋子站在母亲面前,看见母亲去世前的表情分外安详,或许母亲是以为这样便能再跟她在一起了吧。
林原施法挂起了一点风,吹开了那纸窗,也吹走了母亲的尸体,她带着尸体一路飞回了山间小屋,然后将母亲的遗体安葬在后山,然而可惜的是她并没有见到母亲的灵魂,或许在生命终结的那一瞬间就已经坠入轮回了吧。
而那疯了的戏旦子依旧每天在东街西巷蹿来蹿去,依旧在如往常一样哼着那小曲,好像无论发生了什么,在她看来都是身边的浮云而已,妖道大兴冥婚敛财的时候她傻乐,现在妖道被除了她还是傻乐。
然而只有完完整整听了她那首曲子的才知道,曲子最后几句才是重点。
“可怜那姑娘,虽万般不愿,却无处诉说。
被钉了手,穿了心,缝了嘴,哪怕见了判
官,也道不出冤情…………”
愿世间再无这荒唐陋习。
再说回神秘人,他救起凌寒跟顾岚后便是直接去往了一个山洞,看着那已经快断了气二人,神秘人眼神微微有些严肃,似乎他跟凌寒还是旧相识。
他从怀中掏出两颗丹药,然后放在那不知道从哪里掳走来的烧开了水的铁锅里,随后将二人放在那旁边的树叶堆上。随后便施法让那丹药的药气缓缓进入那二人身体中。
照这么来看这神秘人似乎还是个炼药师,也不知道伤的如此之重的两人在这丹药的治疗下还能不能佛光返照。这神秘人一待就是一整晚没合眼,待到第二天鸡鸣声想起,他才发觉已经天亮了。
经过一晚上的治疗,那药汤的疗效还是非常见效的,地上的凌寒跟顾岚那混乱的气息已经变得平稳了许多,身上的淤青也小了很多,看来这命算是给捡回来了。
似乎是熬了这么一晚上也累了,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想到顾岚他们的行礼什么的还没拿出来,便转身走出山洞了,心里盘算着得再拿一个锅来,随即便走下山去。
因为不知道他二人住的酒楼,因而只能一个一个找人问,鉴于两人最近闹得动静比较大,知情者倒也不少,其中有个路人便跟他说了西城们口往里走百步的一家酒楼或许是他们曾经住过的地方,只因昨天晚上挂了一阵怪风,里面睡觉的那个女人便不见了,只留下了一个上吊用的床单套成的绳子。
青年随后便赶到了酒楼,径直上了楼,也不理会那跑堂的打招呼,收起里面的包袱顺了一个碗和锅后就往外走,掌柜的刚准备喊捉贼,青年从袖口处直接弹出一锭金子,那掌柜的便瞬间闭了口。
青年的脚步很矫健,三两步就上了山腰,回到山洞后发现两人依旧是安静地睡着。
“幸好来得及时,要是再耽搁一会儿,你们两个恐怕也早就成了那群鬼魂的一员了。”青年叹道,随即他走上前摸了摸凌寒的额头,然后又试了试他的脉象。
感受着经脉里面那股涌动的灵气越来越多,青年也是会心一笑道:“你这家伙还真是铁身体,对这药力的吸收真是快的有些妖孽啊,不过要完全醒过来估计也还需要一天一夜。”
“慢慢等等吧,帮你治伤还帮你取回行礼,等你小子再见到我的时候多少会带点惊讶吧。”青年笑道,随即也躺在了那包袱上,然后沉沉睡去。
就这么一天后,那躺在地上的凌寒气息又变得更强了,青年被他的喘气声惊醒,发现他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便将他移开,然后舀了一碗汤药放在他旁边,随后便出去采草药去了,基本帮凌寒治好内伤,后面就需要用一些草药稍微治疗一下外伤了。
而在青年离开后,那凌寒的身体渐渐开始抖动起来,似乎是药力积蓄过多此时有些沸腾了,随后他便感觉体内突然爆发出一股暖流,随后便感觉那经脉中的淤血逐渐被排出,然后那混乱的几乎停止了流动的灵气此时也逐渐运转起来。
感受着四肢渐渐有了一点知觉,凌寒渐渐恢复了一丝意识,此刻他已经能意识到自己还活着,只是还没有力气去睁开眼睛。
或许是自己的这一点点动作惊动了旁边的那个人,随后凌寒听到一个声音传来:“你醒了,这一觉睡得不踏实吧,我猜你一定做了不少噩梦。”
凌寒试图睁开眼,但是微微张开的那一条缝却并没有让他的视野清晰起来,但是他已经可以慢慢地说话了。
“你……是……谁?”凌寒用嘶哑的声音问道。
“别这么急着说话,你这身体刚刚从濒死状态缓和回来,不要太任性了。”那人回道,随后端来一碗丹汤,然后煽动着那散发出来的药气吹向凌寒。
这丹汤的药力似乎有一种催眠的作用,凌寒只是刚闻到那股味道便再次昏睡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凌寒突然从睡梦中醒来,这会儿他已经恢复了基本可以活动的力气,他从躺着的树叶堆上坐起身来,赶忙看了看周围。
这时候他发觉自己正在一个山洞里,旁边有一堆熄灭的柴火,看来自己至少在这山洞里睡了一夜了。
“顾岚呢?顾岚呢?”凌寒突然想起来顾岚不见了,慌忙四下查看,在洞口的更深处的一个更大的草堆上,顾岚安详地睡着,周围有两个大锅,锅里面似乎煮着什么药之类的,底下的柴火还没熄掉,这会儿锅里的药汤依然散发着一股弄弄的药香。
这会儿凌寒明白了,有人救了他们,不仅把他从城里捞了出来,还亲自熬了药汤来救治他们,在这种紧要关头居然能遇见这么一个好心人,怕是把下辈子的运气都用光了。
不过凌寒随后拍了怕自己的身体,然后有看了看那锅里的药汤,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能让濒死之人只用一天就能康复的药汤,在他的认知里只有一个人能做到!
想到这里凌寒的眼神变得火热起来,这山洞里的一切让他想起了那个记忆深处的名字!
“柳辰!柳辰是你吗?”凌寒大声喊道。
“别叫唤了,我在这边!”看着朝着洞穴深处叫喊的凌寒,此时提着一篮子草药的柳辰站在洞口对他说道。
凌寒迅速转过身,随后脸上表情也是变得激动了起来:“果然是你。”
眼前这个身穿一身青色紧衣的跟他年纪相仿的青年,正是之前卖给他两颗还魂丹的那个神秘炼药师,或者说整个中古大陆的顶级炼妖石之一的柳辰!
“还真是缘分呐。”柳辰轻声一笑,走进洞来。
凌寒刚想上前跟他握个手,没想到一发力便感觉心口一阵绞痛,随即全身瘫软地到了下去。
见到如此情形,柳辰也并不惊慌,甚至连上前扶起凌寒的打算都没有,任由凌寒瘫倒在地上然后又再慢慢地爬起来。
“不要以为刚能走了就能跑,劝你还是好好先坐着。”柳辰将菜篮子放在一旁后,便径直走过凌寒身旁朝顾岚而去。
“看到你旁边那碗药汤了吗?现在把它喝下去,虽然晾了一晚已经凉了,但是药效不会减少的。”柳辰走到顾岚身旁,从怀中掏出一柄折扇然后打开,微微地给那锅里的药汤扇起风来。
凌寒听完看了一眼旁边的药汤,也是没有过多迟疑便将其端起一口饮尽,药汤一入肚凌寒便感觉腹中一阵微微升起的热流涌上来,那药力正拼命钻进自己身体里的每一处经脉,随后凌寒便感觉有什么东西被从体内顶了出来,随后便吐出一大口淤血。
将淤血吐出之后,凌寒顿时感觉比刚才又轻松了许多,不仅如此双手双脚经脉里已经能自由地驱动灵气了,这药汤的灵力堪称神力。
“多谢你了。”凌寒随即便对那坐着的柳辰抱了抱拳道谢。
“这可是救命之恩哟,把这个账要先记下以后再还。”柳辰没有转身只是收起折扇然后朝后指了指凌寒说道。
一看这家伙还是老样子,凌寒也是不由得轻声一笑道:“行,都记在账上,以后慢慢还。”
“这还差不多。”柳辰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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