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水州城足足占据千里良田,选在整座西水州最适宜居住的地方建城,共有九九八十一座坊市,街巷整洁干净,皆是灰墙青瓦的三层小楼,颇有些当地风情。
镇守州城的大将,是朝廷中为数不多的外姓将军——老帅郭江枫。
自秦王登基后,郭江枫便一封书信上书朝廷,外出回到西水故乡去守着城池,直到自己故去再不踏入京城半步。
虽天下易主重整九州,但郭江枫心系百姓,这才没有起兵与秦王开战,殊不知他不动手,自会有人扛起义军大旗,与朝廷对垒。
这第一场恶战,就选在了西水州城之下,郭江枫腰挎金刀手扶进垛口,向城下观望,越看越是心惊。
自己行兵打仗一辈子,还从未见过军容如此严整的场面,就见旌旗招展战马嘶鸣,洋洋洒洒几十里地,全都是雍庆的敌军,在更往后的地方还隐约能够看到,有连绵不绝的营寨在搭建着。
一旦这些营寨都修建成型,这场战斗短则数月,长则一年半载,就是要硬生生耗下去了。
郭江枫身边副将十几名,个个愁眉不展,他们虽身经百战,但也没和自己人动过手,那些军营里常规的招数套路,实则都相差无几,这开兵见仗打起来,几乎是纯粹拼的硬实力。
对方有三十多万人,州城里算上那些老弱兵丁,也就勉强二十万,真要打在一处,败的肯定是他们。
“洛军师,你看看对方何时会进攻?用什么方法进攻?”郭江枫看罢多时,这才扭回身来问身后站在角楼里的一位青年书生。
金算盘洛语,堂堂名满西水的军事大家,晓奇门懂阴阳明八卦,看似二十多岁的长相,实则年纪与郭江枫相仿,二人交情莫逆,郭江枫在外征战的功绩里,有一半都是他的功劳。
此人不争名夺利,不贪财好色,唯独对这些兵法颇有见解,听郭江枫这么一问,便面带微笑道:“我不动,敌不动,会有人先动。”
“又开始了,能不能说点我听得懂的话?”郭江郁闷道,自己这位老搭档哪里都没毛病,就是这说话有些神神叨叨的,头两句话其他人都听不懂。
“对方也不知道我西水的底细,只是被大势所趋逼迫到了这个份上,才不得不围困州城,至于什么时候开战,不是我们说了算的,是外物。”
前段时间派出去的各路斥候带着书信,去求援军到,雍庆的军兵就在等待这个时机。
“那我该如何做?是守着还是出去试一试,看着雍庆没几个能打的将军,都不是我对手。”同朝为臣,郭江枫知道对方的斤两,最多十个回合,都能给拿下。
洛语轻摇羽扇,摇头否认道:“这布阵之人很是精妙,大帅切莫着急下城,若中了敌人埋伏不好交代。”
“这次咱们躲多久?”郭江枫知道军师的打算,每次都后发制人,磨磨唧唧的将对方拖死。
“恐怕不用躲,惊鹊城方向来人了!”洛语抬手一指,往城下扬尘四起处看去,有惊鹊城的旗帜摇动,为首夜孤蝉浑身披挂,提着长柄银背刀,身侧有几员虎将,特别是一位年轻侠客,再看后面有逍遥王的旗子紧紧跟随着。
不光郭江枫看到异样,雍庆军中有座将台,上面端坐一位儒雅学士,同样看到这支突然出现的队伍,便开口向左右问道:“此是何来的军队?军容这般整齐,还从正面冲来,吩咐人做好迎战准备!”
“东方先生,看旗号上写的是西水惊鹊城的字样,应该是夜孤蝉的兵,这家伙可不好惹。”统领雍庆的将军,乃是雍庆府第一名将韩雨湘,却站在这学士身边恭恭敬敬的,没有丝毫冒犯。
“夜孤蝉?我看还有黑白道旗,逍遥王又是何人,西水总领兵不是郭江枫那厮么?”
“逍遥王,逍遥王莫非是一年多前在白玉京闹的沸沸扬扬的江湖剑客?”韩雨湘也是一愣,他根本没有将后面稍显散乱的队伍放在眼里,“若是抓到他,该如何处置?”
虽有八万精兵强将,韩雨湘仍旧说的风轻云淡,仿佛这八万敌军就像是遍地落叶,秋风一吹便会消散。
被称作东方先生的学士,淡然一笑道:“他可是枚好棋子,将他拿下胜过百万雄兵,足以让白玉京动摇根基!”
“没想到先生对此人的评价如此之高,当年不过地魄境七八重境界,也是遇到好时机,不然哪有他显露的份。”韩雨湘不以为然,将兵器取来,策马带兵直奔惊鹊城援军。
惊鹊城的队伍走的方向,正好是城池和雍庆军正中间的位置,就像一把尖刀横叉进来,令双方将士感到一丝丝窒息。
夜孤蝉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手中长柄银背刀高高举起,战马立在原地朝着雍庆军朗声喝道:“雍庆反贼!有何颜面来犯我西水州城!”
“夜知府这话说的就见外了,以一座小小惊鹊城来讲,就能凑出将近十万兵马,还有脸说我等谋反?只不过五十步笑百步!”韩雨湘轻蔑说道。
一般的城池,守军最多两三万人,其余都要忙着耕种,哪有功夫将壮劳力抽调出来日夜操练?
夜孤蝉被人说中心事,就有些脸面挂不住,“韩雨湘,不要以为你是雍庆名将,我就会惧怕于你,今日不分个高低来,绝不退兵!众位将官谁愿意打头阵?”
这边话音刚落,就见斜侧冲出一匹快马,直奔前敌而来,“末将毕成,愿来会一会雍庆的诸位!谁来!”
赛天蓬毕成,双手抡起九齿钉耙,活脱脱是三师弟转世投胎,那凶狠模样简直像是鬼神转世。
“区区鼠辈,看剑!”雍庆方面也有一人策马而出,就见这人单手持宝剑,也没穿甲胄,轻装上阵速度奇快,临到近前时忽然双腿用力,滋溜从马背上腾空而起,扑向毕成。
九齿钉耙向上招架,这人下落的同时顺势劈来,宝剑斩中钉耙,将毕成所骑战马压垮,顿时毙命当场。
“好重的剑,你是何人,报上名来!”毕成吃惊不小,自己这匹宝马,可是精挑细选的上等货色,能承载千金重担,可对方一剑之威就将它活生生压死,可见功力深厚。
这些带兵打仗的将军,个个修为不弱,毕成地魄境九重的境界,在众将中可算是中流砥柱,一个照面就被压着,心中别提有多烦闷了。
“爷爷的大名你可听好了,雍庆伏首剑花擎!”剑客借着反震力,又旋转着重回半空中,剑刃高举又是一剑斩下,毕成赶忙再次招架。
这次双腿实打实被砸进泥土里,半个身子露在平地上,花擎第三次使出同样的招数,若毕成再不想办法,就要像栽萝卜一样被戳进泥土里。
毕成一矮身子,主动钻地而进,花擎一剑斩空,卡在泥土中一时半会拔不出来,趁此功夫花擎身背后就觉着冷风袭来,下意识向着一侧闪躲,撒手扔剑险之又险的避开这一击。
九齿钉耙在地面砸出九道痕迹,毕成震得手臂发麻,毕成也是一咬牙,提气鼓动双臂,横着又是一钉耙,想要将花擎砸碎。
花擎嘴角挂笑,双手掐诀向后跳步,躲开钉耙的同时低喝一声:“伏首!”
一道凌厉剑气凭空出现,自毕成身背后斩来,吓得毕成冷汗直冒,后背甲胄被齐齐斩碎,幸亏内衬有金丝锁子甲,才没被斩了。
“好家伙,还会这招!”毕成也顾不得狼狈,转身就往本阵走,自己不是这剑客的对手。
花擎看到对方败退,哪里想放他走,跺脚将宝剑自地面弹起,剑气顶着宝剑就朝着毕成后心射去。
九齿钉耙自前向后反着挂住后背,将宝剑挡飞,毕成也被打的一个趔趄扑倒在地。
“留下狗命!”花擎说着就要上前一剑取走他的性命,说时迟那时快,一杆大铁枪劈头盖脸朝着他的脑袋抡过来。
伏首剑向上挑去,剑尖抵在枪头,花擎就觉着被犀牛撞到一般,整个身子横着就飞了出去。
眼前光膀子的大汉快步追来,速度奇快无比,追着又是一枪,他这使枪的法子,跟用狼牙棒没差别,凭着力气大以势压人。
花擎施展剑气,向前推送,与大铁枪碰在一处,本就没站稳当的身子,几个趔趄噗通倒在地上。
“你是哪儿来的莽夫,不打招呼就动手?”花擎翻身跳起,同时质问道。
傻门神包裘摸摸大脑袋,嘿嘿一笑道:“忘了说了,俺是他的兄弟,包裘!”
“惊鹊城怎么净来些没用的废物,叫那位剑客下来!”花擎郁闷无比,看对方这样,显然是个呆傻之人,就浑身的蛮力。
他伸手指着的,正是柳小奕,包裘扭头看了看,乐的更渗人了:“嘿嘿嘿我说大傻蛋,你选谁不行,选个大剑客,真是找死。”
“少剑客,敢不敢下场一战!说个痛快话!”花擎挥剑,剑气纵出三尺多,向柳小奕挑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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