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问渊

    
    （此章节已有过些许更改，希望阅读愉快～）
    村庄外，一名身着黑色长衣的少年久久矗立在前，衣袍随着风轻轻飘动，黑布飘散，隐隐露出掩盖下的金纹。
    在辞别笑掌柜后，林亦去了趟村里的学塾。村中本来是没有学塾的，可在十几年前，有一个外乡老者却将村里最大的一个院宅打开，自己一人将满是灰尘的院宅清扫干净，而后换上有“学塾”二字的木嗣，托了村长让告诉村里的孩子来上学，自己则当起了夫子，外乡人姓李，所以大家便都尊称他叫李夫子。
    李夫子待人温和，极有耐心，人人来找他问一些问题，李夫子都无从厌倦，一一为人们解答直至他们弄懂为止，因此初来不过几天便赢得了人们的好感。十几年来，被询问问题无数，却没有他答不上来的问题，才识极为渊博，村中的大人老人常谈及起李夫子，无一不皆竖起大拇指赞叹：“李夫子不愧是真正的读书人，啥都明白！”
    李夫子教书不收钱，但有条不成文的规定，来了一次之后就必须一直来听学。
    林亦小时候也曾想进去听学，可是自己需要去采药，照顾生病的娘亲，所以不敢去听，怕听了以后不来会给李夫子留下坏印象。可有一天，在山上采药时遇到了踏青的李夫子，李夫子显然知晓林亦的事，便与林亦说：“忙时不要紧，只要你有了空闲了，大可来学塾听学，日积月累，积少成多嘛。”自那以后，学塾成了林亦除了翡绿湖第二个常去的地方，林亦是十分感激李夫子，对其十分尊敬的。
    李夫子有一条戒尺，每回讲学时都会摆在桌案之上，但却没用过一次。
    而今日学童无需上学，所以学塾里倒也挺清净的，李夫子独坐在院中品茶看竹。见到林亦进入塾院便起身让林亦一同坐下，林亦向李夫子深深作揖后才坐下。李夫子给他倒了一杯茶水，品了一口，略有苦涩。
    李夫子笑望着林亦，指着院中那一小片青色竹林问道：“你觉得这些竹子如何？”
    林亦看向竹林，一根根绿竹分外笔直，想了想，便将自己之前从学塾里学到的一些个词句说出：“坚韧不拔，绿竹常青。”
    李夫子轻轻点点头，看着竹林抚摸着白胡子，笑道：“不错的，可这些是先人的话语，其中的正真意境我们还不能正真揣摩到，用自己的话来描述，其中会留有许多韵味。”
    林亦不由沉思，眼睑微垂，异眸神色隐意，才缓缓说道：“竹子虽内空然外形笔直挺立，纵使受夏日严阳严酷，受隆冬风雪摧残，却始终长年不折，四季挺拔。”
    李夫子笑意渐浓，点点头，道：“不错，内空却要比那些实心的树还要笔直，这便是心无杂念，当然，并不是说完全无念，竹子亦有，只是将其分为一截一部分，整理有序，有规有矩不易错乱。”
    “树，虽内中填实，可为何会长歪？就犹如人的思想，树中会出现蛀虫，吃食内干，人的思想也会多想，然后一条路走歪，从而胡思乱想，产生了恶。”
    “纯粹空灵，中通外直而不染歪习，做到这是十分难的，可是你却能够拥有其意几分，十分难得，所以这也便是我当年为何会坏了规矩。”
    林亦若有所思，随即有所感想，起身再次对着李夫子作揖。
    “多谢夫子教诲！”
    李夫子摆摆手，轻轻摇头，说道：“懂了自然就好，只是希望你日后能够继续秉持着初心，道路也就好走的多了。”
    “天色不早了，我也不便多留你，天地阔大，少年郎自当去闯荡。”
    林亦深深作揖，久久没有直身。
    最后林亦离开了学塾。
    李夫子回看竹林，淡淡一笑，轻轻点头。
    最后，林亦去见了刘疯子，一个中年的满脸胡渣的高壮男人。
    刘疯子也是从外乡来的，只是他十分奇怪，沉默寡言不与人说话，而且不时会忽然疯癫说胡话，因此村里人都叫他刘疯子，刘疯子清醒后也毫不在意这个称呼。
    林亦与刘疯子一起坐在一颗树下，此时刘疯子正清醒着，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这是他的习惯。
    “这就要走了？”刘疯子轻轻问道。
    林亦点点头，视线望向远处的田地，没有说话。
    刘疯子不由感慨说道：“我疯的时候，也就你一直跟着我，怕我不小心就怎么样了，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在乎一个你不认识的疯子的死活呢？”
    林亦无声笑了笑，收回视线，看着刘疯子道：“想听真话假话？”
    “假话。”
    “无聊呗。”
    随即两人哈哈笑了起来，不过林亦很快就停下了笑声，叹了口气，刘疯子不由皱眉，问道：“怎么了？”
    “我走之后就再也不能跟着你了，到时候你要是出事了咋办啊。”林亦摇摇头，眼里多了些许惆怅。
    刘疯子愣了一下，眼里的亲近之色渐浓，随即一笑，说：“都要走了还担心我这个？”
    轻轻拍了拍林亦的肩膀，说道：“放心吧，不会有事的，你安心走吧。”
    林亦不由苦笑了一下，刘疯子也意识到了自己话语的不当，赶紧改口：“哦不，是安心去……不，也不对……安静……”
    林亦拍了拍刘疯子的手，安静笑着，刘疯子不由苦恼，道：“唉，难得和人说话，怎样表达都不会了。”
    “你的那些骇人话我听着不错，都记着呢。”林亦眯着眼笑道。
    “都当放屁吧。”刘疯子并没有流露出什么，毫不在意。
    之后两两沉默。
    “那你可要说好了，我回来时，可是还要再见到你的。”许久，林亦率先打破了沉默。
    “放心！皮糙肉厚着呢！”
    ……
    林亦回过神，叹了口气，不知道自己能否会回来了。
    太阳已过正午，少年独自行去，黑色的背影渐渐远离。
    村庄一旁，有杂草丛生，里面立着一块碑石，毫不引人注目。上面的字迹凌厉，饱有精神，却看着不似精心雕刻的，反而更像是用某种器物随意为之，纵使时间久远，却依然能够依稀看出字意。
    “长气长存”
    ————
    林亦走过一座由几块木板并成的小桥，当双脚完全踏出去时，林亦只觉得全身放松，说不清为什么，就仿佛身上一直有个重担，背得久习惯了便一直没觉得，直到拿去的那一刻，全身轻爽。
    林亦顶着烈日走了许久，直到找到了一处阴凉处后，才放下包袱坐下歇息，擦了擦汗从衣怀里拿出一团用油纸包住的糯米饭，是分别前刘疯子送的。林亦早上到中午除了在笑掌柜那里吃了点水，在李夫子那里喝了点茶之外便再没吃过其它东西，此外还走了许久的路，肚子早就饿了，打开油纸闻到扑鼻而来的喷香，吃了一口，糯米饭里包着野菜，花生，还有一些肉，很好吃。
    三下五除二吃完糯米饭后，林亦休息了一会儿才背上包袱继续赶路。
    关于云州的事，林亦问过刘疯子，刘疯子也知道一些。
    “云城离咱们村庄比较近，有几十里远，是横翎国的一个中等城市，人口有十几万。”
    “横翎国？”
    “嗯，咱们生活的国家就叫横翎国。”
    “应该很大吧？毕竟一个城市都有十几万人，咱们村庄也才一百多人。”
    刘疯子摇摇头，不由嗤笑，满脸不屑。
    “横翎国，算个屁！咱们这个天下叫天辰大陆，天辰大陆由九大洲组成，每个洲至少都有上百个国家。最大的一块叫中洲，被其余八洲如众星拱月般围绕着，而八大洲相加起来却依旧不过中洲的七成大。”
    林亦不由感到十分震惊，一洲竟是比其余八洲都大。
    “而咱们所在的洲是九大洲中最小的，位于中洲东南角，名叫阡鸯洲，有国一百二十余，人口上亿之多，横翎国在阡鸯洲不过是下等国。”
    这句话人林亦更加了解天下之大，自己的渺小。
    林亦看了看天色，估算了一下，以现在的脚力自己能够赶在太阳落山前到达云州。
    不过，走了约莫一柱香的时间，原本晴朗的天气竟是乌云密布，空气闷的压人，看着势必有一场大雨要来。
    林亦赶紧加快脚步，四处张望想要找到一处避雨之地。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不远处发现了个小山洞，赶紧跑过去。
    前脚林亦刚进入山洞，后脚雨便哗哗的下了起来，看着地上一些坑洞一下便填满了雨水，林亦不禁暗暗庆幸。
    雨越来越大了，林亦盘腿面向外面的倾盆大雨，雨风拂面，心中神意微动，缓缓闭上双眼。
    突然林亦感觉自己的精神被什么东西一拽，猛的睁开双眼，发现周围不再山洞，而是一片漆黑，似是虚幻又是真实的一处地界。林亦正想着怎么回事，只见在黑暗的深处有个小金光向自己飞来，速度很快，金光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大，林亦终于看清了，竟是一条金色的龙！
    金龙突然提速，不过几息便飞到了林亦面前，围绕着林亦转，而后停下，一双金色的龙眼盯着林亦，仰天长啸，一声龙吟震天动地，浑身的金光愈来愈亮，似是要将这片黑暗照明！
    林亦不由得眯上眼，用手挡在眼前。
    良久，金龙不见，金光消散，一片光明。
    林亦放下手，睁开眼，周围竟是都变了，天空一片湛蓝，不时有雷光浮闪过，却没有声响；自己则站在一片无际的水面上，不时有圈圈波纹现起，如小雨落水，清澈如镜，倒映着林亦身影；极远处，天空与湖面相连，划过一条淡淡长线。
    “这是哪里？”
    林亦顿生疑惑，四处张望，突然眼睛紧紧的盯着某一个方向。
    远处，一道熟悉的白色身影映入林亦眼眸，林亦的眼眶微微通红，缓缓伸出手。
    “娘……是娘！娘，你来找我了？”林亦不知自己是应哭还是应笑，匆忙奔向那道身影。
    可无论林亦如何奋力奔跑，无论后身踏起多少波澜，却一直没有接近那道身影半分。
    “娘……娘……”林亦没有放弃，拼命的向前跑着，喊着，声音已经沙哑。
    那道身影渐渐转身，侧看林亦，棕色的眼眸清澈，面带笑容。
    林亦也不由得跟着面露笑意，可同时却突感心悸，十分不安。
    只见俞清秋身上的白衣逐渐变红，束起的长发忽然散开，两道冰冷如蛇的铁链从天而降刺穿俞清秋的脚环，碎骨之声如闷雷炸响在林亦脑海中。俞清秋面露痛苦之色，闷哼一声，无力瘫坐下来，长发散落在水面上。
    “不，不！”林亦不知为何突然身体动弹不了，跌倒在水面上，双眼通红，眼睁睁看着亦母遭受着一切，自己却无能为力，悔恨之意从心底蔓延开来。
    心灰意冷，天空瞬间昏暗了下来，突然雷闪万里，响声震天；水混浊起来，波涛骇浪，于高空万里的金龙感到了恐惧，感觉到此时这个少年的气势竟是比杨老人更恐怖！
    “啊！”林亦仰天怒吼，“谁！谁敢如此作为！我定要灭杀你，叫你永无轮回！”
    金龙竟是感到心神在震荡，心感到深深的不安。
    亦母血泪流下，滴入水里，血泪散淡，心不由觉得疼痛。湖水渐渐平静下来，天上雷电消失，重新亮了起来，林亦感觉自己的心被深深触动。
    “好好的活着……”
    林亦醒来，外面的雨已经停住了，雨后的清风吹过林亦，让他清醒了几分。
    林亦发现自己已泪流满面。
    刚刚的事绝非虚假，林亦心中隐隐觉得这是真的。
    “欺犯我娘者，必将让你百倍奉还！”林亦眼里露出一抹浓浓厉色。
    可他必须变强，因为那两条铁链自天而下出现时，林亦能够感受到一股十分恐怖的气息散发出来，而自己在那道气息之前只能感觉到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林亦思量一会儿，深吸一口气，站起来活动一下身体，察觉到体内多了一些变化，感觉自己的力量比之前更强，不由猜测应该就是踏入道途了吧？
    不再言语，林亦走出山洞向着云城前进，行径一摊雨后的水洼，蹲下轻轻捧起一掬水拭面。
    双手垂下，面露毅色，脚步比之前更快，很坚定。
    夕阳西下，夕阳挥洒，林亦终于赶在关闭城门前进入了云城。
    不愧是大城池，夜晚灯火通明，行人依旧多，街道两边摆满了摊铺，不时传来吆喝声，十分热闹。
    林亦看了一会儿，不由觉得城池的繁荣，自己生活的村庄是比不得的。纵使村庄也十分喧闹可却是邻里街户的吵架骂街，而不是贩卖商品的喧闹。
    本想着直接去找陈师傅，可怕打扰到他，便决定先找一家客栈休整一晚，明日再去找陈师傅。
    找了几家客栈，也不知道为什么都已经满了，林亦只当是大城人多，人满了是很自然的。
    找了许久，终于找到了个还有房间的客栈，交付了住钱，拿着房牌上楼了。
    林亦一番洗漱后感觉一身的疲惫都消失了，不知觉间有些饿了，便下楼叫了些菜。
    等待期间，林亦自兀倒了一杯茶喝着，听见隔桌在谈论事情。
    “诶，你听说了吧，云城城主要举行比武大会，届时会邀请梁郡各大十到十五岁的天才参加，据说第一名的奖励就是城主在上古遗迹中寻找到的玄石！而且还有百枚金钱奖赏，甚至还可以得到云城各大家族的培养！”
    “真的吗！玄石诶，那可是比灵气还珍贵的东西，唉，只可惜咱们超过了年岁，不然一定去参加！”
    “没事，去看一看，毕竟天才的比武可不多见啊！而且还是咱们梁郡的所有天才。”
    “那你觉得谁会赢？”
    “我觉得北城龙家龙公子会赢，毕竟……”
    ……
    除了百枚金钱，什么“玄石”“灵石”林亦都不知道也不感兴趣，此时的林亦身上就只有一枚金钱，另外两枚一枚给笑掌柜，另一枚则给了刘疯子。此外，刚刚还交付了住钱，只剩下二十多枚银钱了。
    林亦暗地里决定了，无论如何一定要去试一试，反正输了也没损失什么，赢了那可是有百枚金钱啊！
    “客官请慢用！”小二将菜端了上来，林亦道了一声谢后，风卷残云的吃了起来，吃完后满足的上楼去休息了，果然用钱买的东西怎样都好！
    上了楼，进了房间，林亦并没有去睡觉，而是按照笑掌柜后来教的修炼方法开始修炼。
    一夜无话，修炼到天亮。
    林亦睁开双眼，一抹金光从右眼闪过。站起来伸了个腰，只觉得精神饱满，神清气爽。简单收拾一下，下楼吃了早饭后便问了一下客栈里的掌柜关于陈师傅的住处，掌柜的让一个小二带林亦过去，林亦道了声谢之后跟着那小二出去了。
    “客官，您也想要找陈师傅打造兵器？”小二笑着同林亦问道，他看着与林亦差不多的年纪。
    “打造兵器？”
    “难道不是吗？陈师傅的打造技术可以说是极好的，打造的兵器没一个不是极品的。”小二心神向往，“可是他很少接人的生意，有着很古怪的规矩，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只听说城主去找过陈师傅打造兵器，可没达到陈师傅的条件直接拒绝了，丝毫不留情面。”
    林亦不由觉着惊奇，居然连城主都敢拒绝。
    这时小二突然低声说：“我听掌柜的酒醉后说的，那陈师傅可能到达圣品锻造师了。”说着眼里浮出无比的尊敬。
    林亦只是听着小二说话，什么“圣品锻造师”什么“兵器极品”，他都不懂，也没有问，只是笑着点点头。
    运转右拐的走着，终于到了一处小巷里的一个铁铺前，林亦给了小二几枚铜钱的小费，小二道了谢离开了。
    在外边能感受到从铁匠铺里传来的高温，还能看到里面有一个魁梧的人正挥锤打铁，料想就是娘亲说的陈师傅了。
    林亦进入铁铺，对着那人拱手问道：“请问您是陈师傅吗？”
    那人停下打铁，转头看了一眼林亦，露出带着一条骇人刀疤的脸，让林亦不由心惊。
    他随手拿起一旁的水喝了一口，问道：“你要做什么？”
    “是我娘让我来拿东西的。”林亦回答到。
    “你娘？你娘又是谁？”陈师傅不由皱了皱眉。
    “我娘叫俞清秋。”林亦轻轻答道。
    陈师傅猛地看向林亦，脸色微微露出些许惊讶，让林亦不由生疑。
    良久，轻轻点头，道：“嗯，想起来了，东西还没做好，你三天后再来拿吧。”
    说完继续打铁，没在理会林亦。
    林亦见此，猜测娘亲留给自己的东西莫不是兵器？
    压下思量，点点头，拱手说道：“打扰陈师傅了，那就三日后我再来。”
    林亦走后，陈铁匠凝视其背影，喃喃低语：“她的儿子，倒是不错的剑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