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退去,整个战场剩下的,仅仅只有尸山血海。
那些阵亡的战士,若是保有全尸,尚且还有上拖车,回家安葬的说法,可若是尸体不全,那就只有夜枕青山,曝尸荒野的说法了。
这一战,打的不算轰轰烈烈,却死了很多人,百万级别的生命,以数量应对质量的战斗。
先前,仁山的裁军,让一部分精锐部队的战斗力得到了提升,也召集了一批能力者部队,虽然他们的异能水平,只是比普通人多个数值强弱,但是凭借能量攻击,也起到了以一当十的作用。
可惜,这一次齐鲁联军是倾巢而出,虽然已经没有两百万之众的庞大基数,可是被压缩整合之后,依然还有八十万精锐,骑兵,弓兵,步兵等,分配不算均匀,但却非常合理。
这一战,只能算是两败俱伤,有种大胃王比赛,大家都吃到八成饱的时候,主办方突然叫停了比赛的感觉,宣布这次成绩作废,下次比赛也知道是什么时候。
这个故事,表明了一个道理。
没有足够的把握,尽量不要挑起战争,前番有刘关张三姐妹,韩家三兄弟出来站队,强行劝和拉架,此番又来了一个带着石头面具的怪人,实力强大到简直不是一个级别,用完全碾压的手段,让周康丢了最后一丝尊严,沦为废人。
仁山或许更惨,直接被炼制成了行尸。
或者说,灵傀。
齐鲁联军,向北去,吴越联军,往南归。
士气算不上高昂,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侥幸,每个战士的心中,都有比军令更加重要的东西,诚如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有着宁可牺牲性命,也要守护的东西。
无奈,这一战,齐鲁联军的八十万精锐,骤减至三十万,骑兵部队损失严重,多数是步兵和弓兵残存。
或许是因为南方战场的地势问题,导致骑兵的战力被限制,所以冲的慢,机动性下滑,所以阵亡率就远超先前。
毕竟,齐鲁联军这一次,已经是把战线压到边界线在交锋了,对于北方战场,游刃有余的骑兵,到了这种有江河水域横断的不规则图形战场,真的是捉襟见肘。
吴越的伤亡也比较严重,先前裁军,压缩了很多吃闲饭的部队,把资源都整合到了正规军和异能者部队中,双方都有拼杀,各有伤亡。
齐鲁折损大半。
吴越大军现在的军队数量,也只残存七八万左右,如此看来,那些异能者部队,基本上也是死的一干二净了,这个情况,或许也是公孙绍最想看到的结果。
“鲁王,你莫要悲伤了,那石面男战力爆表,就算我等一起冲阵,也不是他敌手,如此,你还幸存,更不能因为情绪,而耽误家国大事。”
这个时候,苗家兄弟站出来说话了,其实,这种时候的劝导,是没有什么太大意义的,从周康的角度出发,与其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劝导,还不如刚刚摆七星剑阵的时候,让他们兄弟也上阵应敌,好歹多一点点胜算。
可惜,周康这个想法,终究是在胡思乱想。
莫要说老大,老三上阵应敌,摆出行尸大军,突破防线,就算是老二苗错,操控血灵金刚来助战,只怕是也会被公孙绍瞬间解决。
“悲伤?”
“哼,我哪里是悲伤,我是在高兴啊。”
“大家三五年的努力,付之一炬,被一个带着面具的人,莫名其妙的搅黄了。”
周康知道,石面男百分之百是为了仁山而出手,至于具体原因,周康猜不出来,也不愿意猜。
“你看看,我们的野心被打散了,天下百姓,不知道多高兴,我这个叫,与民同乐。”
“对吧?”
周康面无表情,眼神暗淡,说话,就好像是无良演员毫无感情的念台词一样,看着非常欠揍,只是,苗家兄弟也愿意谅解周康,毕竟年纪大了,见识多了,在发现自己的老板,像个没有感情的木头人的时候,多半是宽慰。
“鲁王,回去之后,应当秘不发丧,早正大位,发诏令,就说,齐王在此战中不幸阵亡,乃以大齐诸事所托,希望鲁王能够承齐王大位,如此,共领齐鲁二城,内可以安定民心,稳固超纲,外可以重整军队,再图霸业。”
这个话,苗家兄弟,倒是说的没错,只是现在的周康,已经志气全无了,断然没有要争霸天下的心气了。
纵然如此,他现在也是骑虎难下。
本身贵为鲁王,和礼乐两个家族也有着婚约关系,只等他满二十岁,便要迎娶这两大王族的女儿,正式成为鲁城的女婿。
可惜,现在看来,是不太可能有什么作为了。
周康亲手杀死了伯仲淑,杀死了自己的三位同门,甚至在郭幸,姜伊奋力抵抗的时候,袖手旁观,亲眼目睹着自己的同门被公孙绍屠戮。
那仁山,虽说已经是个活死人了,形态举止更是同木偶别无两样,可是,这对于周康而言,有什么意义呢?
逝去的人,宛若夜空中的流星,许多人都回对着流星许愿,可他们并不在乎,流星,其实是星星的尸体。
很多人认为,星星在死后,会坍缩成黑洞,而无数的黑洞,最后会让宇宙走向灭亡。
正如同,人的生命,最后都会走向死亡一样,宇宙也有结局。
不过,这个说法,仅仅只是假设,是真是假,对于一个平均寿命只有七十五年的族群而言,似乎并不重要。
仔细想来,巫蛊世代的原始人,对于巫师所言,都深信不疑,奉若科学,奉若真理。
现在,也是一样,科学家们研究出来的理论和成果,正如同昔年,江湖术士,通过奇门之术,计算出来的运势一样,每个行业,都有科学理论无法解释的现象。
人们对于命运的探究,远超对于身体,灵魂的渴求,正因如此,巫蛊被称之为前科学,科学被称之为现科学,那么千年,万年以后,是否会出现完全推翻现科学的后科学呢?
犹未可知也。
诚如孟子所言,尽信书不如无书。
放在现实生活中,也是如此,若是把学者之言,奉若真理,尽然信之,那么人类的历史,哪里来的那么多勾心斗角,诡诈复杂,早就齐头并进,亲如一家了。
真正主宰这个世界的,可不是那些拥有能力的技术性人才,而是那些,有野心,有抱负,能人所不能的天选之人。
命运,总是在人们不经意间,就悄然路过,诚如那些喜欢恶作剧的小孩子,用手敲门,然后连忙跑走,只是,命运没有那么客气,当命运来敲门时,非要等人们开门后,吓唬一下,命运才会去下一家,重复折磨。
每当人们在深夜,抬起头,望向天空的时候,漫天星河,带来大多数人的,是一种赏心悦目,繁心点点,时而有流星雨划过。
只是,在流星雨的盛况下,是无数颗星体的陨落,消亡。
东西方文化固然有差异,可是对于天文向的研究,却是同样痴迷。
东方有北斗七星,南斗六星,称作星斗星位。
西方有十二宫,是位于黄道上的十二个星座、
古往今来,许多人都认为,天上的星星,代表着人间的气运,一颗星星的陨落,昭示一个人的灭亡,一个星星的暗淡,代表着一个人的颓势。
人间的统治者,被称作天子。
或许,在冥冥之中,那颗名为紫微帝星的星体,真的在默默,支配者历代雄主人杰的命运。
那一夜,司天离在大楚的王宫所见,正是紫微帝星被客星所犯之相,恰如徐行一战功成,名动天下,结果却在皖县城楼下,被仁山,韩龙所羞辱,被放逐到了襄县,封为楚王。
客星夺帝星之气运,正应了吴越合并为东楚,仁山自号东楚皇之事。
“鲁王,古往今来,齐鲁都是不分家的,除了近百年有所动荡,田氏代齐,否则礼乐两家,都是轮流做主的,现在,鲁王与礼乐两家的嫡女,都有婚约,等于是同时抓住了两个橄榄枝,一旦婚配,鲁城的所有世家贵族,都会全力支持。”
“至于齐城,在我们兄弟看来,田氏代齐后,历代齐王的能力都很平庸,田冽更是一个只懂得贪图享乐,夜夜笙歌的昏君,万幸有齐王代政,才让齐城的实力,重新回到巅峰,也因为齐王与鲁王是师兄弟关系,所以齐鲁二城的关系,才有所复原。”
“现在,鲁王不应该为了丧事被悲,纵然无喜,也应该故作镇定,断然不能让那些老狐狸看出端倪。”
苗家兄弟的说法,相对客观,其本质原因,说到底,还是因为郭幸,姜伊等人的死,对于他们而言,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先前,苗家兄弟,分别供事与齐城和鲁城,换而言之,他们分别是郭幸和周康的员工,现在,郭幸死了,齐城无主,这两兄弟,完全可以号召门客,拥立周康,让周康成为齐鲁共主。
人的内心,其实是非常脆弱的,尤其是年纪小,而且从小到大都在众人的精心呵护下长大的人,最是脆弱。
诚如温室中的花朵,被宠坏,那都是小意思。
“总要人要教会你成长,但是过程,不值得感谢。”
“当今天下,能有翻天覆地之能者,不过一手之数,死者已矣,活着的人,更应该自勉,而不是垂头丧气,鲁王现在这副模样,想来不是上官先生想看到的吧,就算是齐王在天之灵,也希望鲁王可以早正君位,避免齐鲁内部再生纠纷。”
苗家兄弟,就好像是哄小孩子一样,不断的劝导周康,事实上,从年纪来看,这两兄弟年纪相差也不算大,都是四十朝着五十过的小老头,所以他们很理解,历来这种少年时,就成一番气候的青年才俊,往往都有两个路线。
其一是滑铁卢,诚如项羽,拿破仑这种一时之雄,称霸天下,纵横睥睨,傲视英豪。
其二是陷入沉淀期,当然,这个情况比较少,几乎是一只手都用不着。
这个世界,最不缺天才,仔细想来,普通人那么多,若是真的人多力量大就可以改变历史的走向,推动人类文明的发着,何以需要先驱者和领导者来用个人魅力,以及实际行动,告诉社会大众,这样做,是对的,于是群体力量被带动。
那是一种心灵的力量,那是一种思维方面的执着,思维,带动着身体行动,所以才有了历史的足迹。
人类的历史,就是英雄豪杰的赞歌与史诗,那些默默付出的普通人,不过是顺其自然的从众者。
从众者不容易被针对,因为他们栖身于大楼之下,被大楼的高耸所掩盖,显得没有那么突出,正因如此,法不责众的说法,可以理解为保护了从众者。
与此同时,每件事都至少是双刃剑,不被针对所需要支付的代价就是,名字没有资格被记录在历史书上,而很多事,或许都不是双刃剑,极有可能是铁蒺藜。
“你们说的都很对,只是,我现在没有这个心情,距离鲁城还有很远一段,等到我回了鲁城,安置好我师兄,师姐,再做计较吧。”
周康苦笑一声,诚然,苗家兄弟说的很对,人生在世,若不能以大局为重,那么必然被大局所累,若是不能无情无义,那么下一个被杀的,就是自己,不够狠,站不稳,乱世也好,太平盛世也罢,哪里有什么相安无事,哪里有什么天下大同,不过是因为,龙吟苍穹,四海风浪不敢翻腾罢了。
“鲁王能够有这个开明的想法,那就是好事,我们兄弟二人,就不多言了,等回到鲁城后,齐王等人的丧事,就由我们兄弟二人来操办,正位之事,还希望鲁王能够抓紧时间着手。”
如此,齐鲁向着鲁城败走,吴越归城,也没有落个什么好处,等到项公苏醒过来的时候,仁山就已经被公孙绍带走了。
“大哥到底哪里去了!”
项公顾不得身上的疲累,虚弱何妨?大哥都失踪了,哪里还管什么疼不疼,累不累。
“三姐,四姐,你们别不说话啊,你们快点说话啊!”
粉芽和紫萱看着已经变成了独眼龙的项公,心里面很不是滋味,说实话,昔年项公,也算是个非常会照顾人的小男生,虽然性格是稍微古怪了一点,可一旦相处好了,关系相处融洽,那绝对是铁哥们中的铁哥们。
若非如此,项公不可能会几番拼杀,就仁山与险地。
“那么多苦难,我们兄弟都熬过来了,怎么偏偏这场战斗,就输的一败涂地呢?”
项公双手捂住了脸,他不愿意哭,也不敢哭,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眼泪还是不争气的从眼眶里流了出来,让项公感觉到奇怪的是,自己的右眼,明明已经失去视力了,何以还会流出眼泪。
按照常理来说,自己先前被公孙绍挖走了右眼,那么整个右眼的神经都应该受伤损害了,难道说,公孙绍动手的时候,还特意避开了泪腺?
现在的情况,已经足够乱,足够着急了,所以项公选择了保持秘密,反正从镜面来看,双眼还是完好无损,如此,两个姐姐,估计是看不出来端倪的,只是,公孙绍的能力到底是什么,项公还是没有头绪。
“大哥不见了,二姐也没来,那,那袁军师呢,军师何在啊?”
项公话音刚落,粉芽就叹了一口气,说道。
“二姐失踪了,袁军师,也失踪了。”
粉芽的话,让项公备受打击,袁瓒失踪,这种事对于他们而言,可以说是有悲有喜,毕竟袁瓒对于吴越还是有贡献的,严格意义上来说,是带给了仁山一方很大的帮助,喜这个方面,或许就是因为项公非常厌恶袁瓒,所以他失踪了,也未必不是好事。
只是,白菜作为项公的二姐,作为这越城先锋的第二人,莫名其妙的失踪了,于公于私,都是一件非常离谱的事。
“什么?”
“二姐也失踪了?”
袁瓒对于项公而言并不重要,比起袁瓒,他更在乎二姐白菜,仔细想来,二姐是最懂得疼人的,对于他这个唯一的弟弟,也是百般呵护。
“为什么啊,凭什么啊。”
项公哭了,他没有忍住,这个时候,他就好像是一个受不了挫折,坐在地上大哭大闹的小男生一样。
一直自以为坚强,自以为没什么好怕,结果,在大哥,二姐先后失踪的情况下,他还是崩溃了。
乱世带给每个人的压力,都不可小觑,尤其是那些被生活的压力给活活逼死的人,更是不可胜数。
当初徐行和晴晴去拜访仁孝的时候,就看到了一个在楼上准备自杀的人,那时,徐行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看戏围观,更没有按照晴晴的说法,劝导亦或是解救那个自杀的人。
相反,徐行直接怂恿他跳楼自杀,这种行为,在晴晴看来,等于是谋杀。
不过,一个人在有了自杀行为的时候,就已经没有资格再被人温柔对待了,生命是最重要的,自己不珍惜,就不要怪别人冷漠无情,内心脆弱者,唯有自救,才有出路,否则死脑筋,转不过来,别人再温柔有爱,还是徒劳。
项公此刻,唯独不敢偷生,只是,他的情绪在跌落低估的时候,尚且有粉芽和紫萱在一旁劝导。
“是啊,三姐,四姐都是女人,我一个大男人,为什么还要这般丧气?”
很多时候,人的内心,就好像有一个开关,一点就透,那是开了,反之,还关着,那就是白说了。
“三姐,四姐,有没有传令下去,让各营出动,寻找大哥和二姐?”
项公抹了抹眼泪,对于现在的局势,他看的非常明白,原本这吴越,在这些年的严苛统治下,早就需要一个仁德之君来好好善待百姓,先前有徐行,从内部改变吴城,可惜被他的好大哥仁山给毁掉了,从城池内部的综合实力来看,甚至还倒退了很多。
时间紧迫,如果他不能够临危受命,稳住吴越,那么仁天,仁山这些年来的努力,就真的是完全白费了。
“我不能颓废,迟则生变!”
项公只是穿着睡衣就直接走出了营帐,粉芽和紫萱拦的拦不住,事实上,在得到仁山和白菜失踪消息的时候,他就已经有这种猜忌了。
“大战,结束了吗?”
“是我们赢了?”
粉芽和紫萱摇了摇头,虽然现实很残酷,但是不接受现实,那是不可能的,再难受,都要接受,项公苦笑了一声,醒来后,他就在吴城的北营大帐里了,那么问题,就已经显而易见了。
齐鲁败退了,这一点,勉强算是才对了,可惜,吴越没有胜利,而且输的不算体面。
若非如此,不可能主帅和主将都走失了,这种性质,其实很恶劣,比齐鲁的苟活其一,好不了多少。
“希望大哥和二姐,能够平安无事。”
那一刻,一向是以唯物主义者自居的项公,开始怀疑自己的世界观,到底有没有问题,或者说,是不是某个环节出错了。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不存在命运之说,那么那些莫名其妙得势的人,和莫名其妙失势的人,该如何解释?
如果没有命运,那么齐鲁和吴越的大战,何以屡屡触发,却屡屡受挫?
前有刘关张三姐妹,韩家三兄弟来耍手段,故意要强行维持大楚三分的局势。
韩家三兄弟,想利用吴越和齐鲁交战的机会,从侧面偷袭,吞并越城,顺带拿下吴城,五个城池合为一体,如此,韩家一门,就可以和西楚分庭抗礼,甚至跻身九州第一诸侯。
可惜,刘关张三姐妹,就好像是这三兄弟的克星一样,齐鲁和吴越的这场大战役,算是到此有了结果。
而在西楚和中楚的交界线,还有一场战斗,正在展开。
“韩蟒,你要是不敢打,就尊我三声姑奶奶,叫完姑奶奶,这二十万大军,就隔在黄龙渠西畔,永不进犯!”
战阵中,一个声音洪亮,声调尖锐的女人,头戴黑色战盔,身穿黑色战甲,腰间一副红玉板带,胯下万里烟云照,嘶风烈马,战骑贵乘。
手中一杆丈八蛇矛,神威凌凌,世之虎将也。
可惜,张菲没有汉末张翼德那般凶恶模样,豹头环眼,燕颔虎须,否则在战场上,还要更吓人一些。
所谓豹头环眼,燕颔虎须,其实没有那么恐怖,豹头环眼,就是圆头圆眼睛,燕颔虎须就是没有下巴虎须尖尖的,不算浓密。
仔细想来,若是张飞真的是圆头圆眼睛,那倒也挺好看的,真正要瘦得像猴子,神似恶鬼,那才叫丑陋。
“话说,为什么我这嘲讽了几个月了,那韩蟒怎么还不生气呢?”
张菲皱着眉头,看着玄家兄弟,非常疑惑,这嘲讽之计,乃是张菲自己想出来的,他觉得,只要是个男人,就忍不了这气,被骂两句,就会直接暴怒,然后开城应敌。
如此,张菲与玄家兄弟一起冲阵,要生擒活捉,简直不要太简单。
只是,对于这种羞辱,韩蟒就好像是个没事人一样,悠然自得,在军帐里面大块吃肉,大口,喝水。
其实他也很喜欢喝酒,只是可惜,军中严令禁酒,所以只能喝水了。
有的时候,武将可以偷偷摸摸喝一点,但是大哥韩龙在派遣他来到闽县守城之前,就已经百般照应过了,喝酒会误事,所以令行禁止,但有发现,立斩不赦。
为此,韩龙还外带了一帮文官去监督韩蟒的日常生活,可能,这就是所谓的无用功吧。
文官通常都是一些拘泥于形式的人,他们的管理能力,往往是依赖于有人提出了建议和意见,他们才好进行反驳和点评,真的要让他们在战场上,出谋划策,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至于管理韩蟒,那更是夸张中的夸张,这几个月来,闽县之所以不出事,乃是因为韩蟒自我管理能力还算不错,说不喝酒,那坚决不喝酒。
虽然是武将,是行伍中人,却难免有好酒的习惯,诚然,在韩龙面前的时候,韩蟒是个弟弟,是个纯粹的弟弟,不敢有什么话说,到了闽县,刚开始也是非常勤俭节约,断然没有铺张浪费的行为。
只是现在,似乎有所不同了。
“三将军,你这样嘲讽,那韩蟒,自然是不买账,对于男人,有三大不能碰的禁忌。”
“这第一点,就是关乎父母双亲,古人云,天地君亲师,虽然说,天地和君在前面,但是天地,只是一种抽象的概念,是一种自然法则,是否敬畏自然,和骂人嘲讽,没什么关系,而君这个说法,更是没什么意义,那韩龙先是叛楚归吴,再是叛吴归越,他弟弟韩蟒,若是有君臣忠义,早就闹翻了,更不可能还来守城。”
“如此,三将军可以尝试一下,辱骂他的父母双亲,看他会不会炸毛。”
玄继雄的这个提议,倒是不错,只是,下一秒,这兄弟二人,就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好,我来试试看吧。”
张菲运起内力,准备继续使用祖传的狮子吼,可惜,在这个灵气枯竭的世代,狮子吼这门功法,就只能用来当成扩音器,大喇叭用了。
“韩蟒,你这个孤儿,你这个有爹娘生,没爹娘养的孤儿!”
“回家看看,你爹娘的青石大坟,有没有长草,有草的话,就快点回去除草吧,说不定是你爹娘都看不下去了,缩头乌龟,克爹克娘的扫把星,孤儿!”
张菲的这一番叫骂,确实起到了一点点作用,不过,真正有点受不了的,并不是韩蟒,而是玄家兄弟。
看过前文的读者都知道,玄家兄弟,一个叫玄继雄,一个叫玄承雄,这两个人,都是上官雄的儿子。
目前,正是为了让这对双胞胎儿子,不要忘记上官雄,不要忘记自己是上官雄的儿子。
虽然未婚产子这种事,在现在社会看来已经见怪不怪了,但是在古代,这种情况,被视作通奸,有一个专有名词,是用来形容玄家兄弟的,俗称,杂种。
“三将军,还是不要辱骂父母了吧,总觉得,这个话从你的嘴里喊出来,有点稀奇古怪的,还是换个骂法吧,真的,讲道理,确实,辱骂父母,太过分了,换了吧。”
玄家兄弟皱起了眉头,他们苦笑着,对于当下发生的事,只能怪自己嘴贱。
明明自己才是没有爹娘疼爱的孤儿,毕竟母亲在生下玄家兄弟之后,就已经不在了,这件事,一直都是玄家兄弟心中永远的痛,没有父爱和母爱,有的,只是上官家族和南宫家族的双重排挤,万幸,一个身穿粗麻布衣的男人,在这个时候,担起了责任,他觉得,这是应该做的事,是一种兄弟情义,男人风范的体现。
“啊?”
“那我应该,换个什么骂法呢?”
张菲和玄家兄弟还在讨论第二种骂法的时候,闽县城内,难免被狮子吼影响到的韩蟒,在情绪方面,还是有些波动的,当时,他坐镇西门城楼,时刻准备接招,当然,闭门不出这种行为,属于是最合理的防御手段,除了会持续降低士气和军心以外,可以最大程度的确保城池不丢失。
“韩蟒将军,城外这样叫骂,你都一点不理睬吗?”
终于,军帐中一个执戟郎中,为此不平,若是换成他来做主帅,莫要说辱骂父母了,就是一开始让喊姑奶奶的时候,只怕是直接冲阵搏杀了,哪里管什么打不打得过,哪里在乎张菲身后,到底有没有二十万大军。
事实上,张菲也是一个喜欢夸大其词的人,打仗,兵不厌诈,嘴上说有二十万大军,实则十万不到,那么十万不到,大概是多少呢,具体是多少兵马呢?
三万五千。
“哼,这个泼娘们,真的是找死!”
韩蟒咬着牙,父亲最后郁郁而终的事,可以称之为他永远的遗憾,母亲伤心欲绝,可还是煎熬了下来,一直到韩蟒十岁的时候,才因为操劳过度离世。
自此后,大哥韩龙就接手了家族事务和韩家军的指挥权。
可惜,大哥韩龙前半生的选择,都是完全错误的,至少,他不该率先背叛,至少要等大楚边关失守,被生擒后,装出一副非常倔强的模样,要知道,电影,电视剧里面都是这样演的,一个镇守边关要塞的大将,被人五花大绑,就好像是绑螃蟹一样。
这个时候,城破了,军心散了,大势已去,敌方的主公,高坐堂上,趾高气扬的看着大将,那双眼神之中,尽是对于失败者的不屑。
说几句非常难听的话之后,大将就开始一言不发,然后怒瞪敌方的主公,想要用这种无声的沉默,来抗议,来表明自己的忠诚。
可惜,没有多久,主公就先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说一句。
“适才相戏耳。”
然后主公亲自给大将松绑,非常情深义重的说道。
“将军勇武过人,只因有奸佞在朝,蛊惑君上,才害了将军,俗话说,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将军若是不嫌弃,可以来我帐下,一展宏图。”
“若是将军看不上我,也可自便,我绝不阻拦。”
一般台词说到这里的时候,也就由不得大将不肯归顺了,如此,这个大将就被收在麾下,紧接着受到重用,发挥出了他应有的实力。
正如同名剑在普通人手中,形同废铁,可是在武功高强,剑术精湛的人手中,那就是毁天灭地的绝世神兵。
“韩蟒将军,数月来,那张菲一直在城外叫嚣,黄龙渠河畔,早已成了他的驻扎点,再这样下去,三军将士,战意全无,如何守城啊?”
似乎每个武将身边,都会有一个执戟郎中,而执戟郎中似乎都非常厉害。
所谓执戟郎中,其实就是武将的贴身保镖,个人武力值不会太低,但也不至于太高,毕竟作为执戟郎中,若是实力很高,早就成为副将亦或是主将了,断然不可能还停在这个位置。
在乱世,大多数人都是论才不论德,正是如此,被人辱骂了父母,也就不是什么特别严重的事了,在精神胜利法的自我梳理下,韩蟒没有把这件事太当回事,相反,他继续高坐在帅案前,啃着小猪蹄。
“传令下去!”
韩蟒一开口,执戟郎中的脸上顿时间出现了笑意,因为他很期待打仗,也很期待,能够辅佐韩蟒,守住城池,再徐图进取,攻破西楚,活捉徐行。
这个执戟郎中,说起来与徐行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矛盾的,在上官雄带着徐行去找九州鼎的时候,害死了一群商贾业的老狐狸,后来更是把这些老狐狸的家属,尽数屠杀,当时的上官雄和徐行,都觉得,后患已经没有了,可以安安稳稳的统治吴城,徐图发展了。
未曾想,这次灭族屠杀,没有杀个干净,其中一位富家子弟,刚刚好凭借还不错的身手,躲过了屠杀,后来辗转去往越城,做了一个普通的兵卒。
不久后,上官雄制定好了北伐和西征两条路线,亲率北伐,领仁山,韩龙两帮人,去骚扰齐鲁和晋城之间的战斗,正是在那个时候,吴越与齐鲁算是结下了梁子。
再后来的故事,大家都知道了,上官雄,兵败身死,万箭穿心,马踏成泥,群龙无首的大军,被仁山,韩龙一分为二,仁山坐拥吴越,窃取了北伐的胜利果实,自号东楚皇,位列诸王之伤。
因为要吸收吴城那支军队,所以部分越城的军队,就留在了韩家军的营帐,仁山要回吴越进行祭天大典,换而言之,他忙着要自立为皇,所以没时间打理这一批小三万的越城军队。
执戟郎中作为这个军队里面,最为出彩,个人实力最优秀的人,逐渐被韩龙器重,如今,成为了韩蟒的手下,同时也等于是半个军师的作用。
“传令到伙头军,让他们给本将军,准备一下晚宴,今天晚上,吃点好的,要酱肘子,咸肉汤饭,搞两条烤狗腿,甜点就随便弄点水果就行了,炒几个素菜,当季的,新鲜的就好!”
韩蟒把刚刚没有说完的话,补充完毕了,执戟郎中的脸上,那刚刚出现的笑意,彻底消失了,他板着脸,愣在了原地,或许,再给他来三十年的军旅生涯,让他成为一个甲子老兵,也无法想象,竟然会有一个主将,在敌人大军压境的时候,还要考虑晚上吃什么好菜。
“我等,皆要死在女人之手了。”
说实话,执戟郎中并不是一个男尊女卑的人,相反,他觉得母亲要比父亲伟大,至少,想起他那个好色贪财,常年在外面鬼混,让母亲独守空房,备受欺凌的父亲,就真的有种说不出来的怨恨。
如果说徐行只是杀了他的父亲一人,没有触及家族,或许执戟郎中并不会那么讨厌徐行,恰恰是屠灭的家族中,除了有父亲一脉中,对他很不错的三叔,还有小姑姑,甚至整个母亲所在的家族,都被屠灭了。
外公,外婆,舅舅,舅妈,以及他最舍不得的母亲,都是在了徐行那飞速膨胀的欲望之下,铁甲卫开道,无人敢阻拦。
“那些袖手旁观的人,都该死!”
该说不说,仁山去了一趟吴城,把那些还坚决支持徐行的人,都给杀了,其中就有那些视而不见,见死不救的街坊邻里。
作为一个爱憎分明的人,在乱世之中,也难免被这些复杂的情感和遭遇所迷惑,于是,他的思想境界,升华了,不再是一个单纯的男孩,还是一个而立之年的男人。
只是可惜,在看到自己的主公韩蟒,竟然是这种只顾享乐,却不懂得抓紧时间反击,以防御姿态,加速消耗对方的粮草补给,逼迫对方主动撤离,再派兵夺回黄龙渠的防线。
这样做,非但可以用城池的优势,拉开补给线的差距,更能够反击河畔驻扎点,让张菲的军队,暂时失去攻城的想法。
“荒谬啊,荒谬!”
执戟郎中没有忘记自己的位置,他并没有把心中的想法说出来,只是他的表情,却很微妙,或者说,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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