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峤接到一个电话,原来是汪华盈,她已经到了楼下,问清了病房号,正要上来。柳梦微一听顿时脸色大变,瞬间收起刚才凄婉的表情,如临大敌一般地哀嚎道:“完了!完了!我私自把人家两个孩子带出来,还出了这么严重的事故,家长非杀了我不可!”
柳梦微方寸大乱,急得来回踱步,眼见文峤却跟没事人一样,神色如常地杵在一边,看了只觉得让人来气,便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拉住他的袖子,耍赖一般地说道:“你……你也别想逃,你可是警察,怎么……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我拐带儿童而不加以阻拦呢!”
文峤慢条斯理地将衣袖从她手里扯出来,抱起双臂,戏谑道:“我就说我被你绑架了。”
“什么?”柳梦微瞪着眼睛,气到要吐血:“你这话说出去谁信?”
“你可是心理学家,说不定掌握着什么不为人知的手段,催眠,心理暗示什么的,不是手到擒来?”文峤似笑非笑地说道,他终于找到机会反击,报复她在学校里拉自己下水的行为。
此时,汪华盈已经飞奔上来,看到两人,忙问高穆在哪里。看到脑袋上缠着纱布的男孩那副可怜兮兮地模样,眼泪便要奔涌而出。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还疼不疼?”汪华盈摸着高穆的小脸蛋,一脸心疼地问道。
“我们……去了蓝月海湾。那个……海边的石头太滑,我踩上去……不小心摔倒了。”高穆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不敢看妈妈的眼睛。
汪华盈又认真看了医生的诊断,了解了他的情况,仔细询问了医生各种问题和注意事项等等,反复确定高穆只是受了些皮外伤没有伤到骨头和脑子,这才终于松了口气。
柳梦微一直密切地注意着他们这边的动向,见汪华盈似乎已经处理完了最紧急的事,马上就要调转枪口,利刃一般的眼神直直向自己这边射来。柳梦微身子一抖,下意识就想往文峤身后躲。
眼前是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我的两个孩子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他们现在不是应该在学校上课吗?你们两个谁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柳梦微硬着头皮上前了一步,低头弯腰,连连道歉:“对不起,汪女士,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经过老师和家长的同意,擅自带他们出来的。”
“是你?”汪华盈似乎认出了她,火气更甚:“你凭什么这么做?就算是警察也不能越过我们监护人直接接触未成年人。这么浅显的法律道理,你们警察难道不清楚吗!”汪华盈简直是咆哮着说出这番话的,引来医院里的其他人纷纷侧目,一双双眼睛都往这边瞅着,原本一些嘈杂的交谈声也不约而同地停止了,仿佛都在等听这边的大新闻,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态度。
“你这种行为就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还害我儿子受了这么重的伤!我要告你拐卖儿童!”汪华盈一改往日优雅淡然的形象,不过,想来哪个母亲遇到这种事也不可能淡定。
柳梦微低着头默默承受着这疾风暴雨般的指责,这事确实是她的责任,没什么好为自己开脱的,只做的只有道歉和认错。
高采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他们身边,她找到一个说话的空档,弱弱开口说道:“妈妈,其实是我……我带弟弟出来的。”
“你闭嘴!”汪华盈怒喝道,不分青红皂白地打断了她:“我回去再找你算账!”
柳梦微深吸了口气,开口说道:“汪女士,对于今天发生的事,我没有什么要为自己开脱的,全部责任都在我一个人,请你不要责怪孩子,这与他们无关。如果你想要走法律途径,我会全力配合,所有应该由我承担的费用,我也绝不会赖账。”
见柳梦微认错态度如此诚恳,汪华盈总算稍稍消了点气。
文峤站在一旁一言未发。不得不说,刚开始的他还有些幸灾乐祸,想看这个狡猾的女人这次如何“脱罪”,就算无法完全“脱罪”,也会想尽办法推卸责任或减轻罪责,就想她刚刚说的那样。
“不要被她骗了。”文峤心里想到。
“江女士,”眼见汪华盈又要开口,文峤抢在她之前开口说道:“我是云河市刑侦支队的法医文峤,”柳梦微杏眼圆睁,只当他又要给自己添乱,可他却好像没看到似地继续说道:“也是负责为你丈夫尸检的法医。”
听到这话,汪华盈瞬间神情一变。
“我对你家发生的变故深感抱歉,请节哀,但现在你是你们家唯一的顶梁柱了,所以也请担负起你的责任来。你的两个孩子一个14岁,一个11岁,是心理发育的关键年龄。如果没有受到良好的引导,失去父亲这一变故可能会对他们的心理造成不可磨灭的伤害。心理伤害远比生理伤害难以治愈,我想这一点,稍微有些生活阅历的人都会了解。”
“柳教授并不是我们警方的人,她是云河医科大学的心理学教授,你的孩子和她相处得很好。”文峤看向高采芹,女孩会意,朝着母亲重重地点着头。
“她的本意是帮忙,只是不小心出了点意外。”文峤说道。
……
正是秋高气爽的好时节,阳光明媚而柔和,清风疏朗而宜人,可这些都无法透过厚厚的窗帘,进入这个幽暗闭塞的房间。
男人缩头缩脑地,不敢直视坐在他面前的女人。可即使是这样,他也能感受到那股压制不住的威严和怒气。
女人盯着面前的男人,虽然她正慵懒地倚靠在宽大的沙发椅内,却能轻松地俯视站在自己面前的高大男人。她朱唇轻启,说出来的话却令人感到冰寒刺骨:“你真是长本事了。”
男人两股战战,几乎不能站稳,就要跪倒在地。可他极力压制住了内心的恐惧——如果自己认了输,那就全都输了,不会再有一丁点儿翻盘的希望。即使在必死的局中,只要自己身上还有一个部位能动,那他就不会停下来等死。他可以跪下来求饶,可以以头抢地,嘴巴能说就不要停,眼睛能动就滴出泪来。天无绝人之路,可上天给了机会,也要有抓住机会的本事,这是他的信条。
“宋姐,我不想坐牢,一天也不想!”男人突然带着哭腔喊起来。
“那你就把他的尸体扔下楼去,伪装成自杀?你真当法医都是吃干饭的吗?一个人是生前坠楼还是死后坠楼,只要经过解剖就能知道地一清二楚,你做的那些骗骗小孩子都不够!亏我以前还觉得你机灵,原来是个蠢货!”
男人突然抬起头,鼓足勇气直视着女人的眼睛:“就算他们查出王明是死后才被人扔下去的,他们也绝对找不到能抓住我的证据。我已经把现场所有的痕迹都清理地一干二净了,监控记录也都抹除掉了。宋姐,你一定要相信我!他们是绝对找不到我的!”
他上前一步,语气更加迫切而诚恳:“我把我的全部身家性命都献给了组织,没有人比我更想让这项实验能够成功,这一点您是知道的!而且这几年来,我的表现您应该也看在了眼里,就算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男人吞了口唾沫,一边察言观色,一边试探着说道:“出了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我想的。宋姐,我求你帮帮我,我只是不想去坐牢而已。求您……求您向上级申请,让我到国外去吧,任何一个国家都可以,我可以继续我的工作。国外有些地方的监管不像这里这样严格,我可以保证我能做的比现在还要好!”
“而且,我相信只要我出去了,那帮警察一没有证据,二找不到人,最后只能不了了之,把它当成一个悬案挂在那里,时间一长也就会被人遗忘了,所以,这个案子不会牵连到任何人!”男人眼睛里闪着激动的光芒,仿佛在描述一个天才般的周全计划。。
女人眯着眼睛,若有所思,突然她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刚才说你蠢,真是对不起啊,你一点都不蠢,反而聪明着呢,简直是聪明极了!”她捻了捻手中的香烟,轻烟缓缓上升,掩盖了她的容貌,如同雾里看花。
“你这样的聪明人确实不应该去坐牢,太浪费人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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