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筑骂骂咧咧地走在路上,从烟盒里抖出一根叼在嘴里开始吞云吐雾起来,尼古丁逐渐抚平了他躁动的神经。
方筑虽然早就不在这所初中上学,但当时父亲为了他上学方便,在学校附近的一个高档小区为他购置了一处房产,至今还是住在那里。所以,即使现在毕业离校了,他还是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地盘,再加上他优渥的家庭条件和年龄优势,俨然就是这所学校的一个地下霸王。
混过了明年的高三,家里就会送他去国外留学,镀一层金,然后回到自己的家族企业中。到时候,还会有人手把手的教他怎么花钱。是的,是花钱而不是赚钱。像他这种富二代,只要控制好开闸放水的力度,就不至于把家业败完。
若是日后能有幸遇上些不同凡响的人生境遇,幡然醒悟了,再掉头向上,也是毫不费力的。毕竟他们这种人起点够高,安全垫够厚,从十层楼高的地方摔下来,也顶多是皮肉伤那样的小打小闹。而对于那些倒霉的人来说,即使一个平地摔,都有可能能要了他们的命。
多么清晰又轻松的人生规划。
只是现在出现了一个问题——那个今年挤进他们家门的年轻女人肚子里酝酿着一个将来要和他抢夺资源的祸患。
本来日子就过得平淡无趣得令人生厌,现在还多了两个人来给他添堵,以后说不定还有更多。方筑想到这里,愈发觉得烦躁,来这个昔日的乐园放松身心,没想到还遇到了个疯婆子。
“妈的,这都是什么事儿!”他恨恨地将脚边的一颗石子踢飞出去。“这学校里的女人都他妈是神经病,林雪柔疯了,今天这个脑子也有问题!”
突然身后传来一个男人严厉的呵斥:“你是哪个班的,怎么可以在学校里抽烟?”
方筑停住脚步,回了回头,飘着烟雾的香烟仍然叼在嘴里。叫住他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他故意用极不礼貌的眼神瞥了一眼身后的这个老头,随即便打算转身离开。。
“你站住,别想跑!给我把话说清楚!”他不依不饶地就要追上来。
“死老头,真烦人。”方筑嘟囔一句,又一次站住,不耐烦地说道:“关你屁事啊,我又不是这里的学生,你管得着吗?”
“既然你不是学校里的学生,为什么会在我们学校里?”
“所以我这不是要走吗?是你非要拦着我不让我走的,你讲不讲道理?”方筑懒洋洋地回答道,故意深深吸了一口气,将浓烈的烟雾喷到那老人脸上。
老人呛得咳了几声,脸涨得通红:“真是缺教养。”
方筑听了他的话,眼神一凛,顿时就要暴跳起来,他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这瘦小老头的鼻子大声说道:“你他妈说什么?你敢再说一遍!”
老人见他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不仅没有退缩,反而更加轻蔑地哼了一声:“怎么?越缺什么越怕人说?”
方筑一把揪住老人的衣领,右手举在半空,最后还是没有下手,只是重重将他往后一推,把那老人推地踉跄着退了好几步。
“老不死的,赶紧滚,我怕我一根手指就把你碾碎了!”
这时候,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好像是有什么人朝这个方向走来。
这时天色已暗,方筑看不清来人,心中却莫名有种熟悉感,便一直耐心等着那人走到跟前来。
“主任?”
来人正是秦楠竹,她看了看黄杨,又看了看方筑,一脸错愕:“我好像听到这边有人在吵架,发生什么事了?”
黄杨冷着一张脸:“秦老师,你来的正好。我抓到了一个偷偷摸摸的小贼,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我们学校里干什么。”
没等他说完,方筑就已经忍不了了:“你TM说谁是贼?整所学校都是我爸的,你算什么东西?”
黄杨睁大他的那双老花眼,又把方筑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
“原来是你啊,你姓方是不是?你不是早就毕业了吗?”
“你这老头,怎么这么多事?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管得着吗?”
眼看方筑又想冲上去教训黄杨,秦楠竹连忙站在他们二人中间,拦住了这场即将要爆发的战争。
“主任,时间也不早了,要不然您就先回去休息吧,这里还是交给我。他也是我以前带过的学生,我会替您批评教育他的。”
黄杨早已被他气得有些心跳加速,气血上涌,听到秦楠竹这么说,也就顺势下了台阶,拂袖离开了。
看到黄杨离去的背影,秦楠竹的眼神逐渐冰冷起来。一转身,又看到方筑那张桀骜不驯的脸孔,嘴上还叼着抽完的烟蒂。她气不打一处来,一把夺下他嘴边的烟头,狠狠仍在地下,作势就要离开。
方筑原本还在潇洒地摆着pose,见她毫不领情,反而脸上挂了一层厚厚的寒霜,竟然一时慌了神,连忙追上去要拉她的手。
“你生气了?”他像一个向母亲道歉的小孩。
她甩开方筑的手,抱臂胸前。少年虽然比她小了将近十岁,可已经高出她半个头,于是只能微微抬起头,愠怒地看着他。
“你别这样,别生气了。”刚才还飞扬跋扈的少年现在竟然开始撒起了娇,又要伸手去拉她的衣服。
秦楠竹依旧冷漠地甩开他的手:“你别动手动脚的,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想你了。”方筑嬉皮笑脸地说道。
却听秦楠竹冷哼一声道:“是想我,还是又来欺负我们学校的女生了?”
方筑被她说中了心思,心里发虚,但他还没蠢到立刻坦白,他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说什么呢?我欺负谁了?”
秦楠竹似笑非笑:“你欺负的人还少吗?光是我带的班里就有好几个呢。”
方筑突然刚才那个在实验室里的女孩,她好像也是秦楠竹班上的学生,但自己当然不能提起她,所以只能说林雪柔。他虽然打心底里厌恶她,可好奇心却并没有因之而减少:“那个……你不是让我去打听林雪柔的下落吗?她现在怎么样了?”
“怎么?你想她了?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方筑嘻嘻笑起来:“你吃醋了。”他看见秦楠竹脸上的冰霜开始融化,他将这视作奖励信号,猛地将她一把抱住。
虽然还是未成年男孩,可他的力量却已经可以轻松胜过成年女性,秦楠竹被他紧紧圈在怀里,几乎不能动弹。
少年人的热烈、冲动、没头没脑,飞蛾扑火,顾头不顾腚,却是破开理智、成熟、稳重的投石机。
“小混蛋,快放开我。”秦楠竹娇嗔道。
方筑在她脸上重重亲了一口,才意犹未尽地放开她。
秦楠竹理了理被他弄皱的衣服,说道:“你今天去过刑侦支队了?”
方筑斜靠在墙壁上,摆着自以为帅酷的姿势和笑容:“对啊。”
“怎么样?好不好玩?”
方筑的神色突然一僵,想起那个突然出现在审讯室里的女人,她的语气轻柔而温婉,可听在方筑耳朵里,倒更像一声声恶毒的魔咒,要将人引入那无尽的深渊。
“还行。”方筑轻咳了一声掩饰着心里的不安。
“反正我本来就没做什么,问心无愧。看着那帮警察气急败坏地怀疑来怀疑去的,最后又无可奈何的样子,确实还挺好玩的。”
秦楠竹斜睨他一眼,少年人的装模作样在她看来可笑又幼稚:“是吗?普通人进了那种地方早就已经双腿发软,话都说不连贯了。看来,你还是厉害呀!”
方筑听了她的夸奖,也感到舒心起来,白天里经历过的种种糟心事,在她这里终于得到了释放。他喉头滚动,声音嘶哑:“你下班了吗?我给你看点……更厉害的。”
黑暗里,彼此的脸都很模糊,可那喷薄而出的炙热气息,猛兽挣链般的急切欲火,简直能把人烧得遍体鳞伤。
“不行呀。”秦楠竹的声音如同一盆凉水:“我今天还有晚自习呢。”
方筑在原地呆了半晌,良久,他突然缓缓开口,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你觉得我爸妈爱我吗?”
“什么?”秦楠竹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笑了一声。可很快她便发觉方筑似乎是以一种极其认真的态度在问这个问题。
“爱吧。”秦楠竹轻吐出两个字,带着微妙的嘲笑意味。
“什么叫爱‘吧’?”方筑也感受到她语气中别样的意思。
“爱分很多种,爱也可以被分成很多份。他们当然是爱你的,毕竟你是他们的孩子呀。只是比起你,他们有更爱的东西罢了。”
“那你呢?你爱我吗?”方筑的眼眸在黑夜里亮晶晶地发光。
“当然。他们爱你是因为他们是你的父母,而我,不是你的任何人,却比任何人都要爱你。”。
秦楠竹轻轻摸着少年的下巴,那微微粗糙的手感,是一个男孩成长和发育的标志。
“可怜的孩子,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恐怕就是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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