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英国文化团来的一位监管人。
听闻,说是这位英国专家,脾气大,很严苛,而且总使人难堪。
这事先的招呼,是为了让这一把年纪的润泽别太介意、
说是那人的严厉且是冲着我们来,让润泽有个心准备。
既然,组织上都这么说了,润泽当然准备了战斗的姿态。
却不想,这位客人和润泽谈话之后非常的客气,并表示十分满意。
说是来到中国,终于找到这个合适的合作对象。
说“全中国就是沪北研究所把这个合作的项目办成功了。”
当然接着下来慨叹:“中国人太浪费,有了好成绩,应该大力推广。”
润泽因为这项工作获得所里颁发的一份奖状。
这一生他算是个优秀的小兵了。
他又可以带学生了。
带的研究生越多,除了学术性的问题,心理上的、生活上的,甚至是婚姻上的。
问题也都来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生活,有生活的地方就有问题,也会有麻烦。
润泽爱教书,也爱学生。
他是孤独的,又是充裕的。
每次讲完课晚上回家,坐公交再加上倒车,岁数大了,已是很累了。
但还不及自己做好晚饭,就会有人来电话。
这个时候润泽还要知道解决同学们的学术科研问题。
渐渐的研究生的问题越来越多了。
婚姻问题,恋爱问题,甚至还有结了婚的要离婚。
这些本是跟学习无关的。
但都会对学习甚至科研产生影响。
润泽似乎又做回了父亲,对着这样一个又一个的孩子,润泽用这自己几十年的经历,还有对生活,对婚姻的看法,所谓的经验一点点的解答。
有的时候他很难说,他的解答是否就是完全正确的。
不过是个人的体验,人总是利己的。
润泽所做的就是耐心和细致。
他似乎在还债。
在还一个在阿明成长时期而有所缺失的父爱。
这是爱的延续……
生命就是这么一代又一代……
本就是繁重且枯燥的英文课,甚至他还带了哲学课。
但是他应用众多外文中的例句解释,从而这门课程的枯燥转变成精彩和有趣。
哲学课亦然,他上哲学课程的时候,会说很多文学、生产知识、生物学,甚至是天文学,物理学的知识。
他很忙了,也很充实。
会议也越来越多了,有时开会,会后会留个半天,给组织大家旅游,比如游山逛水等。
润泽常是看书备课,很少出去游玩。
那一夜,润泽做了个梦。
梦见在如同古代驿道一般的道路上想走,四顾苍茫。
前面隐约两个身影,一个似曼琳,一个似阿明。
他看的见的背影一点点零落。
他大声的呼喊,却没有一点声响。
梦境如此真切,知道润泽醒来的时候,都觉得自己还在梦中一般。
相聚相失。
这一切的是生活,生活中从未有过完美。
哪怕你拼尽所有的力气,都还不能如愿。
生活的底色本就是苦难。
在这个底色下,在苦与更苦的平衡中,努力。
若得了一些好,这便是生活的灿烂。
这是大道……
她步入了通往黄泉路上的那段古驿站。
然而,荣誉终于来了。
随着润泽在翻译界,文学界的名声大增。
他似乎已经被认定为了文学界的泰斗。
甚至包括他早年去柏林用柏林当地土话跟火车站车员交流,去法国用法语交流,如果背一首诗是原文是拉丁文,他当然也会用拉丁文背诵。
这一切似乎都变成了佳话。
不过是早年间在国外的生存之道。
多学了些语言,在他自己看来,这些跟淫巧之技艺没多大分别。
想是现在的情况是能学一门外国语言已是不如意。
他自己算算差不多能够讲12门外语。
这或许也能算的上一个才能吧。
他的作品被称为20世纪的讽刺的再现。
当然他提出了不是全盘接纳,而是根据中国的实际情况有选择性的借鉴西方的文学,哲学。
这个思想引起了很大的轰动。
他的一部作品被搬上了荧幕。
从此之后他的家门口每日总是很多很多的人来访。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能招架得住。
后来他的时间着实被挤占的太多了。
他不得已的逃离了。
他不是明星,他自是个头发花白的教书先生。
教教学生,做做研究,写写书,他不过是中国千千万万个知识分子中普通的再不能普通的人了。
或许是因为活的久了些。
他被大多数年轻人尊称为翻译界的泰斗。
润泽只觉得盛名之下其实难副,他亦不想戴上这个桂冠。
他没有什么野心,也没有什么宏图大志。
他只不过想着自己还有一点点用处,散发点滴光芒而已。
这王冠的重量,他不想承担,也不想拥有。
甚至在这些所谓的粉丝了有许多个年轻的女性给他写来缠绵悱恻的情书。
关于这个,他早已看透……
爱情从来就是奢侈品。
这种冲动,那些女孩子们爱的根本不是自己而是自己一厢情愿编织的梦境。
他这一生年轻是够该经历的,不该经历的都经历了。
他虽然也渴望年轻。
但他对于美貌也终于是免疫了。
欲望还能支撑他这个躯体多久呢?
人生难得孤单。
为何总要拉着一个人跟自己走上同一条道路呢。
孤孤单单,清清静静,一个人挺好!
阿明病重的时候,润泽只希望自己能活的稍微久一点,能给这个残疾的孩子收尾。
如今,他想把自己的计划做完。
传播文化,不只是舶来品,还要走出去。
他的楚辞他希望尽快的完成。
深受疾病缠身的润泽,每天都强打着精神翻译。
他给自己制定了任务,每天完成的时候,他已经累到了虚脱。
睡梦中的时间似乎越来越长了。
闭上眼,他很倦怠,话也懒得说了。
还好只有自己一个人也不用说些什么。
他的梦中,他已诉说的很多了。
他甚至觉得这个世界离自己很遥远。
是啊,阿明,曼琳都走了,他现在什么也都不用怕了。
他也不用起早贪黑的忙碌了。
孩子走了,从阿明出生,便是父母的牵肠挂肚。
如今不用了,虽是不用了,但心里却是痛的很。
以后咱就不用牵挂了。”
那份痛和苦,无法诉说,甚至连哭泣也没有。
乐观,坚毅,镇定,这些优良品质,是他别无选择的选择。
这一切随着他的名声,也被冠于高尚、淡薄名利、谦虚……
有时候连盛名都是负重的。
当然曾经他也渴望争名夺利,也渴望名声在外。
这方是不负了个学者的初衷。
然而到了此时,他心中想要的不过是团聚和宁静。
这份浮华的名声对于自己似乎都别无意义。
如同黑夜中总是你穿的再鲜亮的以上,你自己也看不清楚……
家人没了,他剩下的不过是自己翻译的执念罢了。
这是他的私心,是他活下来的唯一念想。
阿明走的时候,说让爸爸好好的……
是啊,要好好的……
往者弗成留,逝者弗成追。
没了亲人的孤清岁月,坚忍在别人眼里也变成了凄凉。
人一个一个走掉,走了很远、很久了。
留在这尘世里的人,渐渐的老去了。
润泽,体态渐孱弱,步履渐蹒跚,家里愈来愈静。
他喜欢清静,这处住所是自己特地逃来的。
但无法抑制的是,润泽总是有思想的,他每个深夜都听得见墙上时钟滴答的声音。
“家……”曾经的自己,似乎只觉得家就是个负担。
他为这个家不停的忙碌奔波着,似乎赚的钱永远都满足不了家的花费。
那时他曾后悔为何一冲动便要结婚了呢?
他似乎想着如何能逃脱自己作为一个丈夫的责任。
他几时感觉婚姻更像一个枷锁,要勒的自己喘不过气来了。
直到那年他有了孩子……
日子愈加艰难了,抚养一个孩子,在那个战争年月,该是多么的不容易了。
似乎苦难来临的时候,润泽与曼琳都再也没有精力了,不在为了这些浮华的点缀而大肆争吵。
他们要活着,要把孩子养活,似乎这是两个人成为革命友谊的初衷。
然而,尽管很努力,经管曼琳已经摒除了许多许多富家小姐的陋习。
包括她开始典当首饰,拿出自己娘家的贴补。
包括后来她开始煮饭,如同一个农夫的妻子一般。
但他们如此紧密的为对方着想,还是没有留住老大的生命。
那段时间,他甚至想过逃离,他看到曼琳发疯的样子。
他看到嗷嗷待哺的阿明。
他觉得这日子,这生活根本就没法过了。
战争,苦难,死亡,这是永远都逃离不掉的阴霾。
但他在这个苦难营造的囚室里面逃脱不了。
被困而不的出。
也就慢慢的适应了。
是啊,对于苦难唯一正确的打开方式就是接纳生活,接纳苦难,就不用这么痛苦了。
后来,解放了,好日子来了。
润泽再也不是那种无片瓦遮身,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担心。
生活稳定了,他的精力也重新偏移到了事业上面。
曾经,那个时候他是多么的渴望能被学校,能被学术界认可。
然而自己依旧是那么年轻。
学术似乎也是确实还显的稚嫩。
他的身前,有那么卓有成效的文学家,哲学家。
他似乎普通的不能再普通。
岁月是萃取才华最好的历练。
如今,他成名了。
但他却又在找寻家的踪迹。
是负担,是牵挂。
一切都不那么重要了。
负担也吧,牵挂也罢,曾经的少年之心似乎都化作一本又一本的书,一段又一段的文字。
此后便润泽深居简出,潜心研究,也写了晚年的回忆。
他似乎在回忆中记录寻找着自己的归宿。
这是家,这是归宿……
每日,润泽独自一人,整理这些年攒下的书稿。
他想快些,再快些。
他就要走到了人生的边上了。
到今日,润泽的书稿已近10万页之多了。
他老了,他有的时候甚至都没有力气去将一沓厚厚的书稿给搬运到书桌上了。
虽然他已经退休了。
但他从来没有停止自己专业的脚步。
翻译,写作,思考,就如同吃饭睡觉一般对于他的意义十分重要。
他根本就离不开。
他根本也就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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