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这一行,碰到熟人很正常。”
刀锋划过皮肤,撕裂脂肪和肌肉组织。
老者用力的掰开肋骨,拿支架把胸腔撑开,露出里面的五脏六腑。
“身为法医,为死者言,必须要让她的身体说话。”
解剖台的旁边放有几个玻璃器皿,倒映出老者的背影,里面的他佝偻着身体,从尸体里掏出一样样鲜血淋漓的器官。
观察、称重、记录数据。
几分钟后,玻璃器皿中的液体逐渐地变红。
心脏、肾、肝脏、大肠在其中浮沉,若隐若现。
“没有中毒症状,加上皮肤没有外伤,基本可以排除他杀。
施杰,你采集一点血液样本,交给实验室化验,看碳氧血红蛋白含量是多少。”
话说完后半天也没见施杰有动静,老者微微皱眉,只当年轻人承受力不行,摇摇头走开了。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施杰今年22岁,刚从警校毕业,在老家县城的派出所上班。
局里直接安排他给老者做助手,没想到第一次进解剖室,就碰到一个熟人。
施杰脸色苍白,瞳孔有些涣散,死者的简介被死死的攥在手里。
“姓名:安娅。
性别:女。
年龄:21。
籍贯:香江市凤来县安家寨村。
死因:不详。”
施杰的老家在羊角村,骑摩托车用不了10分钟,就能到安家寨。
以前赶集的时候,路过安家寨的村口,与安娅有过几次接触。
在施杰的印象里,安娅很文静,虽然话不多却很喜欢笑,眼睛弯弯的跟月牙儿一样,极为好看。
明月装饰了她的眼睛,她装饰了别人的梦,一个叫安娅的女孩,宛如降落凡尘的仙女,悄悄地住进施杰的心房。
然而世事无常,昔日漂亮的安娅此时躺在冰冷的解剖台的上,肚子被掏空,器官盛满旁边的透明容器里。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尸体的脸上用白布遮挡,施杰站在靠脚的位置,从他的角度望过去,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她的脸。
挺拔的鼻子,纤薄的嘴唇,柔美的脸颊,还有长长的睫毛。
她真的好美!
要是忽略掉病态苍白的肤色,不失为睡着的公主,等待亲吻她的王子。
施杰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突然,白布之下。
睫毛抖动,尸体紧闭的双眼睁开,俏皮的朝施杰眨了眨眼睛。
施杰的身体瞬间僵硬。
仿佛六月天被丢进冰窟窿里,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盖。
尖叫声划破宁静。
“老刘,闹鬼了。”
老刘就是刚才的老者,从事法医几十年,工作经验丰富,在当地很有名气。
冷不丁的听到施杰的鬼叫声,手上的动作一顿。
“噗通——”
肺叶掉进尸体的肚子里,血水溅起一人多高,两人均被淋湿一身。
“臭小子,让你抽个血去化验,墨迹半天没见动静,尽给我整些幺蛾子。
老头子还想早点收工回家,你别给我添乱成不,真是晦气。”
老刘骂骂咧咧的走到旁边,清理身上的血污,空气里的福尔马林和血腥味愈加浓郁,非常刺鼻,熏得眼睛都睁不开。
不过这些施杰都顾不上,满脸血污的跑到老刘面前,声音颤抖不止。
“是真的,我刚才看到尸体朝我眨眼睛了!
老刘,这种事我怎么可能拿来开玩笑,我可以对天发誓。”
老刘停下动作,神态逐渐变得严肃。
在施杰惊魂未定的目光下,缓缓掀开尸体脸上的白布。
双目紧闭,皮肤苍白。
施杰额头的青筋凸起,脸颊涌上一抹潮红,声音直接提高几个分贝。
宛如指甲划过玻璃般尖锐刺耳。
“怎么可能,刚才她明明朝我眨眼睛的,我不会看错的。”
面对语无伦次的施杰,老刘显得沉稳许多。
“先别激动,你现在满脸血污,两眼瞳孔放大,简直比鬼还恐怖。”
递过来一条干净的毛巾。
“用它擦擦脸,省的我看到你瘆得慌。”
老刘自顾自的走到一边,双手合十对尸体深深地鞠了几次躬,嘴里还念念叨叨的说些台词。
忙完后回到施杰旁边,眉头皱成川字。
“看来尸体的死因不简单,她心中怨念很深,刚才的睁眼是在表达愤怒。
死者死不瞑目,现在又是在太平间,这里的阴气浓郁,我担心今晚12点会发生尸变。”
老刘取来针线,沿着尸体的伤口开始缝合,就像寻常百姓家缝补破衣服那样。
狰狞的伤口贯穿整个胸腔,入眼满是翻卷的皮肉,猩红的鲜血。
刺目惊心!
老刘退到旁边,摘下防护手套,拿起施杰手里的简历单凝视不语。
目光幽幽,意有所指。
“施杰,你跟她认识,刚才又沾染了她的鲜血,最近晚上别一个人出门。”
施杰被说的炸毛了,没想到第一次进解剖室就碰到这种事情。
低头看一眼被鲜血染红的毛巾,联想到解剖台上的尸体,总感觉身后有道目光在窥视。
脖后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就像深更半夜,你熟睡的时候,有个人蹲在暗处,面无表情的凝视着你。
说话间,老刘脱下外套,像是准备离开解剖室。
犹豫了片刻,回到施杰的身边。
露出森白的牙齿。
“施杰,要不今晚去我家做客,正好有一间房,稍微收拾一下就可以睡了,应付一晚没问题。”
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施杰忙不迭的点头。
“求之不得,老刘,今晚就打扰了。”
老刘笑呵呵地拍着施杰的肩膀,眼神却冰冷异常。
两人快速的收拾处理好尸体,然后带着尸体的数据离开解剖室。
交给警察后任务就算完成,坐在老刘的车上,两人准备回家。
天色尚早,路上车来车往,两侧人声鼎沸。
喧嚣的闹市让施杰流连忘返,情绪逐渐恢复正常,透过车窗凝望繁华的街道,随意的聊着生活琐事。
“老刘,你儿子几点下班?”
“警察你还不懂嘛,加班那是常有的事,没个8、9点别想到家,不过刚才我给他打了通电话,现在已经在路上了,哈哈哈。”
老刘的小区在西城区,与龙都县隔着一条河,属于凤来县重点规划的区域。
两人回到家的时候,屋里的饭菜已经摆好了一桌,一个围着围裙的男人热情地迎过来。
“小杰你好,我叫刘志刚,你可以叫我刘哥,千万别叫叔,那样的话太显老了,哈哈。”
刘志刚浓眉大眼,笑着接过手里的菜,给人感觉十分憨厚。
“刘哥,你太客气了,今天打扰你们了,怎么没看到嫂子了?”
“她前两天带着孩子回娘家了,估计得玩个几天才回来吧,小杰,你就把这里当自己家,不要太见外。”
“好的,谢谢刘哥。”
“那好,赶紧洗手吃饭吧,有什么话咱边吃边聊。”
刘志刚献宝似的从背后掏出一瓶酒,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当当当——
爸,猜猜我给你带的是什么酒,正宗的茅台。
怎么样不赖吧,待会咱爷俩喝几杯。”
“哟,好小子,没白疼你,确实是好酒,待会你问问小杰,看他喝不喝酒。”
刘志刚猛的一拍脑门,懊恼不已。
“您瞧我这脑袋,怎么把小杰给忘了。
他都大学毕业了,已经是个成年人,喝点酒没问题的,爸,你先坐着,我去拿杯子。”
美酒佳肴,施杰只钟情于后者,看着一脸陶醉的父子二人,心里纳闷,难道这酒比女人还香?
“咱当兵的人,有啥不一样……”
一阵高亢激昂的男高音响起,听的施杰热血沸腾,这手机铃声真有个性。
刘志刚拿起电话,渐渐的脸色变了。
“什么!,嗯,好,行,我明白了,拜拜。”
老刘和施杰还是一头雾水,不过默契地都保持了沉默,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压抑。
刘志刚拿起杯子一饮而尽,刚才的醉意瞬间消失,眼睛锐利的如同刀子一般。
“爸,小杰,尸体的人皮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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