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行,这里路偏,王妃自己一个人怎么能找得回去?而且皇上既然叫奴才过来带路,就理应再由奴才带回去,没有把人放这自己回去的道理,现在奴才在这里陪着王妃,就是奴才的正事。”
“顺便再把我和七皇子的谈话内容复述给皇上?”丁蔚蓝半开玩笑地道。
苏益有些尴尬,皇上问起来了,他能不说吗?
“公公也跟我进来吧,我第一次来,有点害怕。”反正都是要听的,隔着一道门听哪里比得上当面听。
苏益也没有反对,或者说是不能反对。其实他不愿意进去,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但他这个身份没资格说这种话,因此也只能硬着头皮率先打开了门,进去,确定人在里面之后,才让开一条路,把丁蔚蓝也请了进去。
突然房门大敞,透进来一束刺眼的光亮,映出屋子里的灰尘四起,整个房间里除了一张床之外,并没有多余的东西,因此床上躺着的人,也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有人进来。
他张开口,用沙哑不清的声音“啊”了一声。
“七皇子,齐王妃过来看您了。”
莫凌云过了好久才明白苏益说的什么,他慢慢用胳膊撑起身子,探着头往门口的方向张望,似乎不相信苏益说的话,一直等到丁蔚蓝走到近前,张口喊了他一声,莫凌云才发觉眼前的不是梦。
他没有回应丁蔚蓝,而是越过他,撑着眼皮喊道,“苏……苏公公。”
“哎!”苏益偷偷擦了下眼角,过来半跪在床前,看着莫凌云头发也乱了,脸色也差了,眼底还有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他就忍不住心中酸涩。
想着七皇子现在可能没有力气说话,苏益强忍着泪水,特意凑得很近,几乎把耳朵都贴在了莫凌云嘴边。
然后,他就听见一声还带着温热呼吸的,有气无力的说话,“您先回……回避一下,好吗……”
苏益:“……”
“……好。”苏益挤出一个笑容,有些委屈地看了丁蔚蓝一眼,这才不情不愿,恋恋不舍地准备起身。
正在这时,莫凌云又伸手拉过他的衣袖,苏益忙把耳朵凑过去,又听见莫凌云认真地交代道,“不许偷听哦……”
苏益:“……”不想活了。
听说皇上把七皇子关到冷宫附近的时候,他担心得寝食难安。齐王和七皇子都是他看着长大的,说一句厚脸皮的话,他视如己出。现在看来,七皇子的伤势好像也没有那么严重……
等到苏益一走,莫凌云突然拉住了丁蔚蓝的衣服,把她往自己身边拉。
丁蔚蓝还奇怪莫凌云怎么不起来说话,不过看一下这眼熟的趴卧姿势,她突然明白了。
“皇上又打你了?”她问了一句。
莫凌云摇头,顿了一下,才慢慢开口,“母妃……”
“母妃……你说是娴妃娘娘动的手?”
“唔……”莫凌云缓缓点头,把头埋进手臂里,支支吾吾地说了些什么。
丁蔚蓝没听清,“你说什么?”
莫凌云才慢慢抬起头,眼眶有些发红,“母妃以为,三哥,是我害的。”
“什么?”是娴妃娘娘开始怀疑的?不是皇上?丁蔚蓝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娴妃娘娘一向温柔,怎么会出手处罚莫凌云,还把人关到这个地方来?
“我会对青瑛下手,自然也会对三哥下手。”莫凌云声音闷闷的。
从来都是如此,但凡有一次他偷了父皇的东西,此后无论皇宫中丢了什么,都必定是他偷的;但凡有一次他捉弄了哪个宫女,以后只要哪个宫女受了委屈,也必定和他有关;再者只要他私下里说了什么父皇的坏话,此后皇宫中所有关于父皇的流言蜚语,都是出自他口,虽然最终传不到父皇的耳朵里,他受不到什么处罚,但也是白白担了一回恶名。
同样的,只要他有一次戕害人命,今后宫中的人有什么意外,所有的人都会第一个怀疑到他的头上,即便是公认性子最柔软,最贤淑的生母,也不会相信他的解释。
丁蔚蓝沉默,这件事是她和莫凌风商量着做的,没想到居然让莫凌云背了黑锅。
她张了张口,想说一句抱歉,却又说不出口。
正在她犹豫间,莫凌云抬头,问她,“三嫂,玉你拿到了是吗?”
丁蔚蓝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忽然明白了什么,“玉是你拿出来的?”也是,当时是白杭把东西给她的,但因为她事先与莫凌风约定了,因此下意识以为玉是莫凌风拿的。现在想想,当时莫凌风身边有众多人看守,似乎不好行动,反而是莫凌云自由些。
怪不得她把玉给莫凌风的时候,莫凌风的神色有些惊讶。
莫凌云扯开嘴角,笑得有些骄傲,“皇宫中没有我到不了的地方。”
他拉过丁蔚蓝的手蹭着自己的脸,喃喃地道,“三嫂还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偷来。”
丁蔚蓝心里乱糟糟的,只道一声,“不用了。”
“三嫂?”莫凌云以为丁蔚蓝还没有原谅他,果然,即便是一时糊涂,只要犯了一次错误,就永远没有改过的机会,就永远要成为别人眼中的坏人。
丁蔚蓝摇摇头,“真的不用了,我想要的东西都已经得到了。”而且这次她有这个把握,想要做成一件事,也许并不用自己亲自动手,借力打力才是最好的选择。
她抽出手摸了摸莫凌云的头,“多亏你了。”
莫凌云眼前一亮,“那……”
“一码归一码,青瑛的事情,要是她能完全康复,而且她也不跟你计较,我也不会计较的。”
莫凌云眼中的神色又暗淡了下去,那他还要等多久。
他追悔莫及,等到丁蔚蓝说完话之后,就开始把她往外推。
“三嫂,你快走吧,苏益还在外面,说不定他还在偷听我们说话。”刚刚的话她们都是压低了声音说的,不怕苏益听到,但是时间久了,难保苏益不会想出什么缺德的法子来,毕竟苏益是跟着父皇做事的,其行为方式也必定如出一辙,都一样……缺德!
觉得里面说话时间太久怕出事而刚刚趴在窗子上准备偷听的苏益:“……”
里面有脚步声传来,苏益赶忙退后一步,整理好衣着,站定。
丁蔚蓝回头看了一眼突然离开的人影,凑近莫凌云低声道,“我知道这件事不是你做的,但是恐怕还要委屈你一下,我现在跟你说一下,我要做的事情。”
莫凌云连连点头,洗耳恭听。
苏益在外面站了一会,什么都没听见,一般来说这个时候才最有猫腻,正当他准备再次凑近的时候,就听见了一阵脚步声。
丁蔚蓝将门打开,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道,“苏公公,我们回去吧,七皇子很明事理,不用我过多劝说。”
苏益笑了笑,“既然这样,那七皇子可肯把解药交出来了?”
“解药?”丁蔚蓝乍一听这句话,表情有些困惑,“七皇子曾经说过,王爷是中毒了吗?”
“那倒是没有,只是……不是中毒,还有什么能让一个人气息脉搏全无,浑身冰冷,好像死了一般呢?”
丁蔚蓝无奈地笑了笑,“怪不得七皇子不肯交代。”
“什么意思?”
丁蔚蓝伸手指了指外面的方向,示意边走边说,于是苏益便在前面引路,丁蔚蓝紧随其后,问,“七皇子性子活泼,不拘泥于规则,偷东西捉弄人是常事,大家都已经习惯了吧?”
苏益点了点头,“这倒是。”但他私心觉得这种小打小闹无伤大雅,反倒是皇宫中死气沉沉,正是因为有了七皇子这般作为,才不至于太过无聊。
这次的事情更是不用说,七皇子与齐王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七皇子还真能害了齐王不成?因此当知道这件事情是七皇子做的之后,他反而不担心了。没想到一向明事理的娴妃娘娘却如此小题大做,赶在皇上之前率先罚了七皇子,下手毫不留情,搞得皇上看见了,都不好意思再罚了。
唉……虽然齐王和七皇子都是娴妃娘娘的孩子,娴妃娘娘也尽职尽责抚养教育了两个人,但实在说不上娴妃娘娘对两个人是一视同仁。民间都说,人心都是偏着长,真正做到一碗水端平是不可能的,可是像娴妃娘娘这般,还真是……倒像是她只有齐王一个亲生儿子似的,纵然对七皇子亲近一些,还是因为齐王妃从中调和。
果然啊果然,多年以来形成的习惯是难以改变的,七皇子虽然已经到了娶亲的年纪,骨子里却比其他同龄的皇子更加天真烂漫,他一直盼着娴妃娘娘能多看他一眼,这次这位娘娘,恐怕是真的伤了七皇子的心了……
苏益心中一阵唏嘘,不知不觉就想了很多,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丁蔚蓝已经摊了摊手,“所以说,他根本没有说王爷是中毒,都是你们自己想象出来的,你们自己不问清楚就妄下定论,怪谁?”
苏益“啊”了一声,齐王妃刚刚都说了什么?他一时走神没听清楚,只得笑了笑答应一声,又问,“那王爷怎么样才能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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