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宫位于任脉膻中穴与督脉至阳穴之间,乃神兵之所。修士到了金丹境,往往会将法宝存于此处温养。
绛宫介于纯阴纯阳之间,顾怀谨突发奇想,想要打通此地,作为阴阳二气交汇和合的地方。
原以为打通绛宫要费些周折,未曾想竟是水到渠成,阴气自膻中穴出,毫无壁垒,直入绛宫,而后盘旋,阳气亦是如此。
绛宫远比上下丹田大的多,仿佛无边无际,任脉二十四穴中的阴气加上督脉二十八穴的阳气也没能将其注满。
阴阳二气盘旋不休,而顾怀谨则像掏空了身体盘坐在地,连起身也无法做到。
他不知道,这种情况要持续多久,三五日尚能挨住,若持续十天半月,只怕自己会活活饿死。
过去三日,葛通察觉到异常,忙推开少爷的房门,只见少爷周身如同云蒸雾罩,根本瞧不见身形。
喊了两声,也不见回应,只得冲上前去,想将少爷拉出。结果刚靠近云雾,就如罡风吹过一般,手心上的肉都被剐掉一块。
两个丫鬟听到动静,也一起赶来,三个下人全都束手无策,只能你望着我,我望着你,摇头跺脚。
顾怀谨哪里知道三个下人的惊恐无奈,他正处在一种极其怪异的幻境之中,像梦,却比梦真实太多。
时间缓缓流逝,绛宫之内的阴阳二气开始慢慢融合,凝成一滴滴细雨洒落。
原本的绛宫荒凉无比,就像干涸的荒漠。有了雨水,荒漠变为良田,又有几处山脉隆起,低洼处则汇雨成河。
不知过去多久,田里冒出嫩芽,山上生起绿苔,河里也有了生气,开始泛起气泡。
顾怀谨就像个旁观者,看见了第一棵树,第一束花,第一颗果实,又见到第一条鱼,那鱼越过雨后的彩虹,竟化成了龙。
他就是被第一声龙吟惊醒的,醒来后再回神内视绛宫,却发现里面除了浓浓的真液,再无其他,花果鱼龙不过一场幻梦。
真液又称真元,为先天一气。真气化液,是筑基,也就是真正迈入修行的标志。
眼下中丹田内竟有十分之一左右的真液,这让他几乎不敢相信,难不成自己已可比肩筑基修士?
“少爷,你可算醒了。”十九岁的葛通此时头发蓬乱,满脸胡茬,说话的声音也带着浓浓的哭腔。
顾怀谨满脸不解,问道:“怎么这么狼狈?”
“你盘坐了十日一动不动,我哪敢离开,别说我了,你自己也好不到哪去。”
葛通见少爷声音透亮,眼睛也比往日精神,不由得转忧为喜,说起话来也轻松不少。
顾怀谨心说沧海桑田,原来是过去了十日,他握了握拳,觉得浑身充满力量,刚一动作,便觉饥饿感来袭,腹内也开始咕咕做响。
梅儿闻声笑道:“我去做饭。”葛通则道:“我去烧水。”
他二人转身离去,顾怀谨也跟着走出门来。刚一出门,就觉无数气息扑面而来,顺着周身毛孔汇入络脉,而后直入绛宫。
气息驳杂,既有阴阳二气,也有寻常灵气,还有污浊怨气,甚至妖气、魔气。
然而,不管何种气息,入得绛宫,竟全部融入真液。不过半刻,真液竟又长了不少。
顾怀谨仰天大笑,吓得一旁的莲儿连手中的毛巾也掉落在地。
莲儿大叫:“通哥,少爷疯了。”葛通飞奔而来,见少爷依旧大笑不止,忙将手中一盆水泼出。顾怀谨怒道:“葛通,你疯了?”
莲儿接话说道:“少爷你才疯了,平白无故站了半天,叫也不应,接着又狂笑不止,吓死人了。”
顾怀谨干笑两声,不再多说,只接过毛巾,前去洗个痛快。
转眼来至岁末,顾怀谨体内绛宫早已储满真液,就连上下丹田、任督五十二穴也全都满满当当。
此时任督再不分阴阳,彼此流通,以三丹田为轴,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闭环。
他试过,眼下引气离体,再无阻塞,一拳击出,足可打穿十丈外的院墙。
他见过四哥练功,即便有功法相辅,也做不到十丈外击穿院墙。不过四哥会火球术、寒冰术,真动起手来,自己未必是他的对手。
寒冰术、火球术都是基础道术,翠微镇没得卖,灵云坊里却多的是。
顾怀谨准备趁着年底休沐,回一趟灵云山,一来看望爹娘兄长,二来到灵云坊里购买一些修行物资。
休沐之前,顾怀谨炼制了十炉益气丹,他本想再炼制一些破障丹,奈何材料不足,只能作罢。
益气丹倒也好卖,只不过现在随手炼制,每炉中也有大半极品,上品仅有四五枚。
极品不敢随意出售,这四五十枚上品益气丹,再加上剩下的十八枚上品破障丹,即便送些给家人,也还能卖上不少灵石,应当够用了。
来时双人驾车,花了七天,去时单马独行,算算只需四天。第二日晚,已行至路半。
连赶两天路,人尚可忍耐,马却没了力气。顾怀谨只得靠路边栓了马,喂些草料,自己则在一旁盘坐练功。
到得子时,忽听前方打杀声传来,紧接着就觉阴风嗖嗖,刮得人脸庞生疼。顾怀谨忙起身拍了拍马儿,接着发足狂奔,向前跑去。
听声音,打杀声离自己不过里许。果不其然,跑不多久,就隐隐看到前方数十丈处,有八九人挥刀舞剑,正斗的激烈。
再向前跑出一段,离着人群二十来丈处,找了个巨石隐在后面,定神观瞧。
此时,他已瞧的真切,场中共有九人,分作两派。其中两人死死护住身后的马车,另外七人却在围攻。
那辆马车,此时只剩了车,拉车的马儿已倒毙当场。
顾怀谨虽未炼气,却对修行之事颇为了解,炼气初期使出的真气是暗红色的,而中期则是鲜红,到了后期变为暗黄色,圆满则为明黄。
看这八人使出的剑气、刀罡,很容易辨别他们的修为。护车的二人使剑,剑气明黄,剑法老道,应是练气圆满无疑。
那七人修为虽略低于他们,却好似练过什么攻守阵,进退有据,攻守有度,此时已打的护车二人毫无还手之力。
炼气期的修士还做不到念出法随,用术之前往往先要调转真气,经灵根,分五行,才能发出相应玄术。
炼气期真气流转缓慢,一来二去,没个两三息根本使不出玄术,真近得身,又哪里空得出两三息的时间?
至于以气御剑,炼气期同样难以做到。《修真九要》里讲“神领气,气领精”,以气御剑因此有个前提,叫做以神领气。
炼气修士神识未聚,想要御剑无异于天方夜谭。是以他们打来斗去,与寻常武夫并无不同,不过是刀剑上带了光芒,看起来耀眼而已。
那边斗得死去活来,顾怀谨却只当长了见识。过不多久,就见一位护车人被一刀一剑同时击中,刀剑在他体内来了个对穿,显然是活不了了。
另外一人慌忙拿出一张符篆,喊了声:“遁!”,而后就见一道光影,一闪而逝。
那七人也不去拦,其中一人哈哈大笑道:“可惜了一张疾遁符!”
话音刚落,就听远方传来叫骂:“好狗贼,今日所赐,陈家必当百倍奉还。”
“小小的陈家也敢拿来唬人?咱们边山七煞怕过谁来?”说话的是位胖子,肥胖的脸上留着两撇鼠须,看起来十分猥琐。
他冲北边叫完,又冲人群小声说道:“边山七煞的名头如何?”
“嘿嘿嘿,甚是威风。”众人无不附和。显然,这个名头是胖子临时取的。
“好了,快看看车里的宝贝。”说话的是位三十多岁的高大汉子,四方脸,看起来竟有几分正气。
胖子是个急性子,当先冲进马车,拎出一个二尺见方的木箱。高大汉子挥动宝刀,轻轻一斩,就将箱子上的铜锁切开。
他小心打开木箱,只见箱子里满满当当全是草药,再将草药拿出,中间竟藏着一只尺许的玉鼎。
高大汉子双手捧出玉鼎,身子竟不由自主有些颤抖。
众人见他如此,无不惊讶,胖子问道:“大哥,这到底是什么宝贝,现在该给兄弟们交个底了吧?”
高大汉子回道:“众位可知灵犀宫里有三样镇宫之宝?”
人群中一位瘦高的黑脸汉子接口道:“混沌无垢莲,乾坤无极剑,阴阳无漏鼎,谁能不...大哥,这不会是阴阳无漏鼎吧?”
高大汉子失声笑道:“当然不是,世人有谁能从灵犀宫中偷来东西?这只是件仿品。”
胖子叫道:“嗨!一件仿品,何劳咱们兄弟动手,还平白得罪了陈家。”
高大汉子道:“贤弟有所不知,这可不是普通仿品,我说个名字,贤弟就会知道咱们这趟赚大了。”
胖子奇道:“谁?”高大汉子答道:“姚广成。”
胖子惊呼一声,问道:“鬼手姚广成?”高大汉子点头道:“正是他!”胖子又问:“这是他仿制的?”高大汉子道:“不假!”
胖子忍不住又疾呼一声,道:“那无漏水?”高大汉子点了点头,笑而未语。
顾怀瑾远远听着,不由得心思一动,灵犀三宝的大名,他也常有耳闻。
单说阴阳无漏鼎,内含乾坤,每十年可凝结一滴无漏之水,饮之可净化灵根、提升资质。
姚广成则是数千年前灵犀宫最有前途的弟子,只因痴迷炼器,舍本逐末,屡犯门规,后被逐出师门。
他记恨在心,便将灵犀三宝仿了个遍,并且广加售卖,弄得灵犀宫大失颜面。
后来,灵犀宫出面追杀,一路将其追至西南边山,据说坠入了藏云谷,生死不明。
再后来,有人得到姚广成的炼器心得,而后开宗立派,建了鬼手宗。
碍于灵犀宫的脸面,鬼手宗不敢明着供奉姚广成,但世人皆知,姚广成才是鬼手宗真正的祖师爷。
思索间,又听胖子问道:“既是这等宝贝,为何不收入储物袋中随身携带?”
汉子笑道:“灵犀三宝个个自成空间,姚广成要仿制,自然会仿制完全。
空间法则咱们虽然不懂,却也知道一个道理,储物袋绝对收不了另外一个储物袋,又何况这内有乾坤的无漏鼎。”
胖子忍不住伸手去摸,却被汉子侧身避开,谁料刚一转身,竟被另外一人伸手一抄,夺去了玉鼎。
那人白首无须,面色红润,身形微躬,动作却快如疾风。
高大汉子面色一怔,叫道:“李公公,这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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