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层塔有个名字,叫做转生塔,本是远古须弥教的镇教之宝。
须弥教的高功大德死后不入轮回,魂魄就住进塔里,只等有缘之人,便可借体转生。
后来,他们惹上了青莲道人,被他灭了香火,转生塔就此易主。”
颜缃素语调不急不缓,娓娓可听。
“须弥教?我曾看过记载,说他们吃斋念佛,普渡众生,最是慈悲,怎么就惹上了青莲道人?”
“自青莲道人横空出世,到大周帝国建立之初,上古两万年,各家道统一直争强竞短。
须弥教与青莲道人所奉不同,生起争执也在所难免。此事久远,我也知道不多,先不说它。”
颜缃素抿抿嘴,又道:“青莲道人得了转生塔,加以改进,里面自成一界,叫做小无明界。所以这座宝塔,又叫无明塔。”
顾怀谨曾听四爷爷讲过无明漏,却没听过无明界,于是问道:“什么是小无明界?”
“天有九重,曰九霄,地亦有九重,叫九幽。凡人于三界之中修行,或入九霄得享福报,或下九幽轮回再修。
九霄之上谓之大罗,九幽之下就叫无明。无明,即无色、无望,无轮回。
大罗天历世不朽,无明界则万劫不复!
世间有十恶不赦者,死后不入轮回,魂魄进的就是无明界。
黄七甲提过此事,说青莲道人功参造化,劫了无明界的道,借转生塔炼出小无明界,拘禁了无数魂魄。”
“既然已有无明界,他又何必代天行事,多此一举?”顾怀谨疑惑道。
“外间以讹传讹,世人大多不知,集结天下山水之气的根本不是藏云谷,而是四灵幻境,无明塔就是用来镇压幻境的。
四灵幻境虽说不大,却也是先天圣灵炼化的小世界,想要镇压,耗费的灵元不计其数,这些魂魄就是用来补充灵元的。”
颜缃素答完话,顺口问道:“你可知何谓四灵?”
这个问题难不住书生,他当即回道:“四灵就是四大圣兽,即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颜缃素点点头,说道:“与四灵相对,还有四凶,叫做混沌、穷奇、梼杌、饕餮,黄七甲的四凶秘术就源自于此。
四灵四凶都属先天之灵,分镇八极。原本四灵位于正位,四凶处于辅位,后来天地异变,四凶做了正位,四灵就变成了辅位。
好比这里,本该是饕餮之位,现在却变成了青龙。青龙属木,服山水之气,所以才有了西南藏云之说。”
“既然如此,青莲道人应该镇压四凶,怎么反镇起了四灵?”顾怀谨十分不解。
“这个问题我也不懂,黄七甲若还活着,你倒是可以问问他。”
八成是问不着了,若是碰到他的书童黄不语,倒是可以问问。
顾怀谨心里这么想,嘴上却问道:“幻境里当真住着圣兽?”
颜缃素指了指天,说道:“天知道,反正我没见过!”
顾怀谨随她纤细的手指望去,早上好好的天,此时已乌云蔽日,眼看要下一场大雨。
大雨瓢泼而下时,有个光着膀子的青年,在一座偏远荒芜的山脚下,刚刚用身上的破烂长袍生起了一堆篝火。
他手中拿着一把匕首,匕首上插着一只干瘦的老鼠。老鼠死不瞑目,还圆睁着一双绿豆大小的眼睛。
青年脚边盘着一条细小的白蛇,正眼巴巴望着匕首上的老鼠,不停吞吐着血红的芯子。
恶雨当头而下,青年抬头望天,僵持一会,终于还是咬咬牙,冲老鼠下了嘴。
再不吃,他就要饿死了。
万幸,肉很腥,却不酸臭!
他一口咬下鼠头,旋即又吐了出来,正落在白蛇身前。
白蛇有些嫌弃,伸伸头,又缩了回来。
“这里除了老鼠,就只有我能吃了!”,青年说完当即大怒,“你瞅什么?”
白蛇竖起脑袋,围着他转了起来,真像是在琢磨到底要不要下口。
鼠肉吃完的时候,大雨已冲净了青年一身的污垢。
只见他端正的脸上鼻梁高挺,嘴唇厚实。
眉下一双眼睛,尤为好看!眼里一红一绿两粒瞳孔,却显得十分诡异,与他端正的面相很不相符。
这人正是顾家的重瞳儿顾唯谨,他沦落在此已有两天两夜,除了刚下肚的老鼠,至今粒米未进。
这里荒芜一片,放眼望去,连根野草都看不见。
他拿出看家的功夫,跑了整整两天,眼里就没换过景象,到处都是低矮的秃山,无穷无尽,一片死寂。
秃山之间刮着一股罡风,极伤神魂,归海生躲在他眼中,根本不敢现身。
他是饿极了,好容易抓到一只老鼠,本想烤熟来吃,老天爷偏又下起大雨!
不管如何,好歹是吃了点东西,顾唯谨生出一些力气,挣扎着起身,从雨中走进了雨中。
荒芜之中一成不变,他眼中的世界昏黄暗淡,下了雨却生出一抹绿色,就在他行去的方向,不知多远的地方。
他知道,生机就在那里!
比起风雨交加、饥寒交迫的十七弟,顾怀谨的运气实在是好上了天。
次日晨起,清雅绝尘的师姑给他烹了一杯黄芽茶,看着他喝的滴水不剩,才轻声细语的说道:
“我那门修行的功法叫做太上外相经,与太上内观经、太上清净经、太上升玄经并称四辅真经。
师父贵为楚相,修为通玄,当年也只得了半部。幻境一开,我自有要事,就趁现在传了你吧!”
太上外相经是三清正统,出自远古太玄门,以相入心,感知天地。
观山入心,山便可为我所用,观水入心,水便可因我而流。
初学之时,见山是山,见水是水;习至登堂入室,山不是山,水不是水;及至登峰造极,山是我,水也是我,山水不过一念之间。
玉楚人与颜缃素同出一门,学到的也只是半部,所以未能登峰造极,不然也不会因为指分藏云就耗尽性命。
功法不长,不过千余字,顾怀谨只听两遍,便记得一字不差。
只不过,字文之间往往玄之又玄,与之相配,还有各式法印。
颜缃素连比划带解释,足足讲了一天,他才将将领悟。
继日早起,颜缃素由浅入深,再结法印,教他观日修行。
顾怀谨依葫芦画瓢,过不大会,就觉眉心温热。
这一次,他真真切切的感知到了,一抹太阳的虚影,正往眉心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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