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车,陈鹏威才重新开口问道,“琢磨什么呢?一路上就看你脸上纠结的表情了。”
水兰卿顿了顿,缓缓的舒了口气,才说道,“……我在想,老天爷对我到底好不好?要说好,从小让我没了父母,可要说不好,却又给我了一个师父,还有你。我想了半天,还是觉得它对我挺好的。要是有人问我,和亲生父母生活在一起,和与你相识,我选哪个,我刚刚想了半天,还是觉得,我宁愿从小认识你的。”
陈鹏威听了,不由得失笑,“哈哈,我以为你会两个都选。看来,你是觉得我比你父母要重要。”
“嗯,你自然是比他们重要的。”水兰卿肯定又坚决的回道。
陈鹏威听着,讶异的看了看她。他虽然从没听她提起过父母,但想来,大多数孤儿,都应该会想和父母生活在一起吧。
“……我小时候,有一次无意间看到师父的日记,是她早年间写的,她上边记着,当时去福利院,想领养个孩子,她这辈子不会结婚,也不会有自己的孩子,所以想要一个女孩儿,最好还适合跳舞的,能继承她得衣钵。她当时选了几个女孩儿,最后选中了我,一个是因为我年纪最小,不过一岁多,再一个,院长说,我是直接被遗弃在福利院门口的,包裹里什么都没有,只有封信,说是家里孩子太多,又添了个女孩儿,实在养不活了,卖又卖不出去,所以只能送到福利院了,给口饭吃就行。”
水兰卿说到这,有些失神的笑了笑,“信里连我生日都没有,所以福利院把捡到我的那天当做我生日,师父后来把她领养我的那天,当做我生日。”水兰卿说到这,沉默了下去。虽然很少去想这些事,但说起来,到底不是件让人愉快的事情。脸上的表情有些委屈,又有些迷茫,似乎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陈鹏威听到这,心里抽紧般疼痛起来,启动车子的手不由得停了下来。车厢里静谧了半晌,才听陈鹏威声音低沉的说道,“你还有我呢,是他们有眼无珠。”
水兰卿听着他有些抱歉,又有些气愤的语气,不由得笑了起来,“其实,他们对我来说,就是陌生人。我只是有时候在外面看到其他的孩子和自己父母走在一起,说说笑笑的,会想若是我和父母生活在一起,会不会也像他们一样,和现在完全就不一眼了。可是转念就会想,若是那样,我就不能认识你了。那我宁肯还是像现在这样,早早的和你认识的好。”
陈鹏威紧紧地抿着嘴,伸手拉过她一只手,放在手里,紧紧的握着,“我原来,从没听你说起过这事儿,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快开车啊。”水兰卿看他一直停在那里,不由得推了推他,看他依旧不肯动,不由得无奈的笑了笑,才接着说道,“我没事儿的,其实,若不是刚刚让你那些话说的,我很少想起这件事的。即使原来偶尔想起来,也没有什么难过的感觉。什么时候,好像是小学吧。师父从来都没瞒过我,我从小就知道自己不是师父的孩子,但师父对我很好,所以,我小时候也不太知道父母是什么概念。后来去了学校,可能那时候的孩子还都淳朴,也没什么人拿这件事笑话我,而且,那时候我早早的就已经认识你了,学校有没有人和我一起玩,我也不是太在意,反正,我跟自己说,我可以跟你玩啊。所以,其实,我并不缺什么。这么多年,我想起这件事的次数,十个手指都能数过来。”
水兰卿伸出两手,来回翻着,陈鹏威瞧她脸上淡淡的,平静的表情,才确定这件事对她是真的没有太大的影响,这才放下心来。
他虽然一直知道水兰卿是个孤儿,但小时候没那么多想法,只是一个玩伴,后来长大了些,也早已习惯了她和她师父一起生活的事情,觉得她是不是孤儿,自己都只是喜欢她这个人,这件事连他也都淡忘掉了,而且,看她天天傻呵呵的丝毫不知愁的样子,也就没多想。却不曾想,她竟然是被父母遗弃的。
呵呵,他们不把她当宝更好,她就是他一个人的宝贝。他自然会把她宠上天去。
“不说他们了,反正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有师父,有你,现在还有许多朋友,我觉得,我已经比很多人都好了。”
陈鹏威瞧着她一脸心满意足的笑容,心里酸涩着涌出一股暖流来。
他记得,四五年前,队里有领导想给他介绍对象,他丝毫不考虑的就回绝了。自己的老领导还曾为这事儿叫了自己去谈话。
因为当初,兰卿失踪,他性情大变,叶老作为自己当时的直属领导,也是看着自己长大的长辈,自然是都看在眼里,后来找他谈了话,知道了缘由,就把他扔到了后勤部,一扔半年。所以叶老是队里唯一知道他和水兰卿这事儿的人。
他当时斩钉截铁的告诉叶老,他不会娶别人,他一定会把他的卿卿找回来。叶老看他态度明确,也没再逼他,只是谈心一般问他,那女孩儿有什么好,值得他这样的人,这么无休止的等下去。
这个问题,他自己也问过自己。早些年,他觉得是因为他俩相识于幼时,没有身份,没有背景,他就只是陈鹏威这个人,身上还没有那么多的光环。而之后的其他的女,怕是多看重他的身份,才会对他青眼相加。
后来,认识的女人多了,这其中也不是没有与他门当户对的,甚至各个方面都很优秀的,可是他依旧无法动心。
他想了好久,才想明白,因为他再也无法在另一个女人面前完完全全的去做他自己,可以把他的小脾气,恶作剧,最恶劣的一面表现出来。他也无法和另一个女人,什么话都不说,即使相对静坐,也会觉得岁月安好。
尤其在这些年的任务中,见到了人性的罪恶,见到了这个世界上各种肮脏的,见不得人的买卖,交易,在他的好多队友,都要看心理医生的情况下,他的卿卿就像是他心灵上的一方净土,只有想到她,才会让他觉得这个世界依然美好,依然值得他有所期待。
如今的世道,已经很少有人像她这样容易心满意足了。人们总是求这个,求那个,欲望永远都得不到满足。而陈鹏威站在这个位置上,看到的是更多人性的贪婪和丑陋。
“等忙过这阵子,找天带你去见我老首长,他之前知道你回来了,说了几次想见见你。”
这话,陈鹏威之前就跟她提过,如今,又提了一次。水兰卿乖巧的点了点头,虽然她不大知道那个老领导为什么想见她,不过,既然陈鹏威这么郑重的跟她说,她自然也放到了心上。
得知水兰卿的身世,陈鹏威心里对她更是怜惜,回去做饭的时候,也不肯让她一个人做,两个人挤到厨房,照着菜谱,说说笑笑的学着,做着,也不管味道到底好不好,两人都吃的极香。
饭后,瞧着时间不算晚,两人第一次溜达着出去散步。
“我住进来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出来散步。”水兰卿搂着陈鹏威的胳膊,身体的重量挂在他身上,不肯好好走路。
陈鹏威心情极好的拖着她,一点一点的沿着木栈道往湖边走去,晚上出来散步的人极多,不时的有成群的小孩子骑着各种车子,从身边呼啸而过。陈鹏威不放心,把水兰卿让到里边。
湖边的广场上,有人在教广场舞,不少中年以上的妇人,认真的跟着老师学着。
陈鹏威看了看,笑着推了推水兰卿,“卿卿你也上去练一练。”
水兰卿好笑的看了看他,扬了扬下巴,“行啊,你陪我一起,咱俩到后边跟着跳一会儿。你敢不敢啊?”
陈鹏威看着她像只猫咪一般眯起来的眼睛,心里不觉得痒痒的。抽出胳膊,揽过她到自己怀里搂着,站在人群边上看着广场上的人跳着,“我若是跳了,有奖励没有?”
水兰卿讶然的回头看了看他,他还真想上去跳啊?想着,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在奖励和看陈鹏威跳广场舞中间来回衡量着,他想要的奖励,不过就那些,可看陈鹏威跳广场舞,那可是百年不遇啊。
仔细想了想,到底斟酌着问了句,“那你想要什么奖励?”
陈鹏威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样子,想了想,低头凑到她耳边,轻声说道,“今晚上给我一次。”话音刚落,水兰卿吓了一跳,脸红着转过头瞪着他。
她以为的奖励,不过是提前搬去念园,或者在进一步,让她主动亲亲他就是了,可是,他的要求……
“你放心,我答应了你,不进去,但你得听我的。”陈鹏威眼里的光芒让水兰卿不敢去看他,红着脸又气又急的说不出话来。心里不想放过看他跳广场舞,可他这奖励要的,实在是让人羞的浑身都着了火起来。
陈鹏威站在旁边,低头看着怀里的小人变换不停的脸色,不由得笑了笑,低头继续诱哄着,“早晚都是要给我的,早一天晚一天,你都逃不掉。如今还能看我跳广场舞。这机会可真是难得,哥哥我这辈子也没跳过,你可得快点想,一会儿人家可就跳完了。”
水兰卿心里激烈的斗争着,想着他说的似乎有些道理,可他要的奖励又让她实在点不了这个头。
“那我要录像,你得认真跳。至少跳五分钟。”水兰卿最后提着要求。
“成。”陈鹏威想也不想的点头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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