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帝冷暼了下“五体投地”的白素心,对着百里逸说:“塔达王子,接下来,你想要如何,朕都依你。”
本王子想要娶你的女儿。
百里逸眼睛一亮,差点把心里话说出来。
不自然地清了一下嗓子,重新板着脸,百里逸才悠悠启口:“多谢皇上,塔达想将她押回北夷,听候我父王发落。”
“朕准了。”
不做思虑,宣帝几乎是脱口而出。
冷酷无情的他与刚刚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白素心慢慢抬起头,脸上又多久几行清泪,眼里尽是绝望,她没有开口求饶,只是静静地望着宣帝的背影。
九公主曾经跟困惑,为何孔武有力的北夷人打不过矮小羸弱的南楚人。
那是因为,南楚人从来都不是用刀子杀人的,他们拼得不是蛮力,而且心。
一颗冷酷到强大,强大到无懈可击的心。
白素心苦笑着,别人拖走之时,还不忘看了眼藏在离羽身后的离歌。
那个眼神里,没有往日的暗藏杀机,倒像是失落和羡慕。
她,这是什么眼神?离歌不解地回看着白素心。
离歌永远都不知道白素心有多么羡慕和嫉妒她,羡慕她家世清白,羡慕她的天真单纯,羡慕她身边有那么多人关心和爱护她。
而白素心,只是一个被权利蒙蔽的双眼,一无所有的孤女罢了。
百里逸退下后,殿内又只剩一片寂静。
如鸿蒙未开,有微薄的光映在窗纸上,晨光终于越来越浅,东方透出明亮的霞光,天,终于亮了。
说了几句客套话,宣帝便将大臣女眷们全部遣散。
退场之时,众人脸上一片茫然,这一个晚上就像是做了一场梦一样,还未等梦醒,就变天了。
跟着人群,离歌打着一个长长的哈欠,准备离场,就被人拉住了手臂。
起初她以为是离羽,没在意,依然迷迷糊糊埋着头,任由那人拉着她。
“很困?”
萧莫尘突如其来的声音,将离歌给惊醒了。
怎么是萧莫尘?
往后看了眼,离羽皇上留下了。
也是,昨天晚上发生那么多事,哥哥又有得累了。
“醒了。”离歌说完,想挣脱萧莫尘的魔爪,可是像紧箍咒一样,她挣扎,萧莫尘抓得越紧了。
她抬眼怒瞪着他,看着他唇瓣优美的轮廓启合:“闭眼。”
离歌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抱了起来。
双脚腾空,离歌瞬间没了安全感,她只能死死地搂着萧莫尘的脖子,双目瞪圆,问道:“萧莫尘,你干嘛,赶紧放我下来。”
本小姐现在没心情陪你腻歪。
萧莫尘对她的话充耳不闻,抱起她,迈着优越的大长腿往殿外走。
“闭眼,外面脏。”
五个字,一下浇灭了离歌心里的怒火,想起昨天晚上外面发生的一切,她立马收起爪牙,乖巧安静下来。
乖乖闭上眼睛,像一只猫一样,乖巧地靠在萧莫尘胸前,不顾别人的眼色,任由他抱着她。
亦步亦趋跟在他们身后的萧莫寒恍然大悟。
原来女子都喜欢这种霸道的方式。
若不是后来他被沈之洁打成猪头,他还一直以为,这句话是对的。
晌午时分,宗人府安静得连一丝风声都听不见,直到“吱呀”一声,打破这片宁静。
皇后这时已醒,她坐在铺满干草,脏乱污秽的地上,缓缓翻开眼皮,一抹明黄色映入她眼帘。
宣帝背着手,居高临下地冷睨着她。
“皇上是来看我笑话的吗?”皇后轻声问道。
宣帝也毫不客气得回了句当然。
“呵呵,一日夫妻百日恩,皇上,你当真一点都不顾我们之间的情谊。”
“呵,情谊?从你将朕迷晕,偷下圣旨赐死云丝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就没有情谊了,只有仇恨!”
额上青根爆起,宣帝眼睛似要喷火。
皇后诧异地看着他,转而失落地闭上眼睛。
原来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在算计我了,就在那段我以为最幸福快乐的时光里。
“十年了,朕整整忍了十年,终于可以告慰云丝的在天之灵了。”宣帝如释重负地眯眼笑着。
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里面的恨意依旧浓烈,像是陷入回忆之中,他娓娓道来这些年他的忍辱负重,他的似海深仇。
“就在你偷下圣旨那日,朕又恨又气,恨不得即将将你碎尸万段,可是放眼朝堂,竟没有一个朕能使唤得动的人,所以朕不得不收起眼泪忍着。
你们冷家一手遮天,将云丝的衣冠冢移到荒呗,朕为了将尘儿保下,朕忍着,尘儿恨朕,整整十年不肯见朕,朕也忍着。”
咬着后槽牙,宣帝怒火越盛,气息因盛怒变得极其不顺畅,他狠狠地盯着皇后,恨不得此刻就将她挫骨扬灰。
“云丝心思单纯,为人善良,她怎么会是你的对手。以前在王府的时候,朕怕你视尘儿为眼中钉,会陷害于他,所以朕故意冷落尘儿,故意表现得很厌恶他,你知道朕多想跟他亲热吗?你知道每次他用那种害怕疏离的眼神看朕,朕是什么样的心情吗?”
“若不是你,若不是你们冷家,朕又何以错过跟尘儿这二十年的父子情深?朕的云丝又怎么会死?所以,玉儿,朕告诉你,你们冷家的人,朕一个都不会放过!”
皇后眼前早已是模糊一片,听到最后一句,她把骤然回过神来。
连忙爬到宣帝脚下,因为隔着铁门,她的手怎么伸抓不到他的衣摆,皇后急哭了:“你想把霖儿和笙儿怎么样?他们是你的孩子啊!”
冷笑一声,宣帝不以为然地说:“这还多亏了你,让朕死儿子,都死得麻木了。”
皇后瘫坐在地下,不可置信地摇着头,想哭却哭不出,只能木然得看着宣帝的衣摆。
宣帝心情大好,想让她死得明白点,便将他的计谋一一说了出来。
“为了麻痹你们,朕故意表现得荒淫无道,碌碌无为,好在朕有个忠心的离相,朝政才不至于太糟糕。你与方家勾结之后,朕故意挑起与北夷战火,分散方家的注意力,最重要的是,安排洛河参军,瓦解方家的兵力。
洛河至始至终都是朕的人,他刺杀唐裕向你投诚,包括后来的种种,这是朕授权的。他是云丝的侄子,洛家最后的血脉,你也不用怪朕,是你自己蠢,洛河姓洛,你都敢信他。
不止洛河,西凉的三长老,也是朕的人。他根本就不是什么三长老,只是一个道观里出来的,恰好会炼丹的江湖骗子而已,让他接近你,只不过是为了让他腐蚀你的思想,好让你觉得时机成熟,早点谋反。”
“那我让他去杀信王的时候,皇上事先知道?”皇后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抬头看着宣帝。
宣帝眼皮微垂,说:“知道。”
“虎毒还不食子呢,皇上是怎么做到如此狠心的。”
“不止是信王,朕的所有孩子,都是朕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去的,你以为你那些小手段朕不知道吗?”
“为什么?”问这话时,皇后牙齿都在打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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