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中年精英图鉴

第二章 梨子退租记

    
    梨子的小宇宙彻底爆发了。
    一早起来逛街shopping,美容美甲Spa一条龙,美美地让自己舒服了两天。最后咬着牙到看起来很贵的沙龙,找了一口台湾腔实则东北籍的Tony老师做了新发型,效果着实不错。全身上下从头到脚美了一遍的梨子,浑身都在发光一样,她对自己很满意,忍不住给自己多拍了几张美颜照。
    梨子心里想了,怪不得麦子这个女人这么喜欢给自己身上花钱,这感觉确实很爽啊……
    梨子决定把这笔不大不小的万恶的金钱果断花了去,这么多年都没有好好的犒劳自己,反正都已经车房具备股基齐全了,潇洒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闪闪发光的梨子回到了出租屋,心情愉快滴哼着最近抖音上正火的歌,打算收拾东西,明天退租,出发放飞自我,去体验一把一个人的旅行。
    想想南中国季节刚好,风轻轻天蓝蓝,正是出行好季节,不像北方,冬天已经敲门了,知冷知热的中年闺蜜们也都开始在群里讨论穿秋裤的话题了。
    梨子给房东儿子发了个消息,通知他明天办理退租,然后美美地躺到床上,打开了一系列旅行app,开始规划起来自己的环游路线。
    从深圳出发,先在广东境内几个又好吃又有些人文的城市转转,然后到“胡建”逛吃逛吃,厦门那种小资的地方一定要去看看的,再去探访一下神奇的莆田,最后去看看那些小商品大鳄们的发家地,累了就回家,陪爸妈过年,梨子扒了半天地图,自觉计划的十分完美。时间也不早了,梨子打算洗洗睡明天退完租就出发,开心地走到卫生间,看着镜子里自己透白发亮的脸都舍不得洗,好心情之下,梨子对着镜子自己乐了。
    梨子临时租住的房子是在公司附近找的,却是深圳真正的有钱人———原住民的居住地,大概在深圳打拼过的年轻人,都知道深圳原住民才是真土豪,那些在一楼敞着门的客厅里,讲着土话聊着天,整日里搓着麻将的老头老太大叔大妈,别看人家穿着不讲究,讲话也显得没那么高深,随便那位站起来都腰里别着几栋楼,楼上楼下几十上百套房的钥匙。
    深圳城中村那貌似简陋的麻将桌,没有个几个亿房产的原住民大概是不好意思和街坊邻居玩牌的。
    他们每月只投入一两天应付他们每月最繁忙的工作,就是收租。其实大约每月的房租也就几十万进账,是很少的收入来源,不值得他们花很多时间的。
    2020年好事者做了一个统计调查,深圳共有1877个城中村,按深圳每年人口自然增长率,推测出现在原著民数量为41.2万人,他们占有深圳住房面积的54%左右的城中村,随便一场拆迁盛宴,就会带来过亿的到账。所以在深圳,那些看起来住在豪宅但一屁股贷款的根本不算富豪,真正的壕都大隐隐于市。
    他可能开着出租车深藏功与名,每日游走于深圳的大街小巷,作为见证了深圳40年繁华奇迹,怀揣上亿身家的原住民,当然他的格局不会是为了那几块出租车钱,他思考的问题睿智而深邃,每天都勉励能搭他一段车的年轻人们要多读书多为国家作贡献,不要像他一样小时候没有好好读书,到现在只能做出租车司机,成为了一个除了家里有七栋楼之外一无是处的人……
    梨子的房东就是这样的一位深藏功与名的老太太,老太太虽然普通话讲得不太流利,但是脑子却十分精明,因为她家里人口少,大概也就只有4栋楼,老太太看准了深圳打工年轻人的市场和他们的高薪,把4栋楼找人隔成了三四十平米的单人间,在装修上参考了酒店式公寓,在附近的楼中脱颖而出,出租率极高,4栋7层的楼,每层8间,一共200多套单间,月租金80万起步,老太太盘算盘算,自己还算不上附近的富裕户。
    老太太年轻的时候过的坎坷,丈夫在逃港潮中走了,再也没回来,下落不明生死未知,留下她抚养着一个几岁的儿子,可能因为小时候医疗条件和营养的问题,儿子还有些轻微的小儿麻痹后遗症,腿长得不对称,走起路来有些一瘸一拐的。家里有钱之后,老太太就为儿子定制了一些暗藏内增高的特殊鞋子,走路也逼着他刻意练习过,慢慢的走,腿的问题就不那么明显。
    可能上帝真的是公平的,对于一些人,不光让他丑,还让他蠢,但是却给了他一大笔钱让他活下去。房东儿子就是这样的人,除了身体缺陷之外,他的智力也还没到成年人水平,缺乏适当的教育让他也有些和普通人想的不一样。
    他除了帮他妈收租外没有别的工作,每天坐在自己门口,看着人来人往,饿了吃饱了睡,偶尔会听他妈的话,帮房客去修修马桶什么的,但因为已经是成熟年龄,他对看路边来来往往的年轻女性格外感兴趣。
    房东老太太知道自己儿子的心思,挑选房客时就会刻意挑一些年轻单身的白领女孩子入住,老太太说女孩子爱干净,逃租风险也低,心里可能也存着物色一个儿媳妇的想法。梨子入住的时候,房东老太太端详了她很久,问了很多工作、家庭、恋爱婚史等等问题,知道梨子是清华大学毕业的之后,又额外看了梨子一眼,说了一句,可惜年龄有些大,也就没说话,收了梨子2个月押金三个月租金让梨子住了进去。
    后来梨子搬家入住的时候,老太太让儿子过来帮忙打扫,搬东西,还挺温和地说了一句,你们加上微信吧,有什么事找我儿子,我老了,有事你们年轻人沟通。
    梨子每天上下班,经常能看到房东和儿子就在一楼吃饭聊天或者闲坐着,她会和他们礼貌地点点头笑笑,房东儿子也会看着她傻笑一下。梨子偶尔也会听到房东老太太和街坊说“这姑娘清华大学毕业的,还是个公司老总”,梨子不以为意,毕竟街坊老太太们嘴里新鲜的八卦消息也就是进进出出的房客了。
    梨子通知了房东儿子退租的事。第二天中午,梨子打包收拾东西正干的热火朝天满头大汗的时候,房东儿子敲门来了,梨子说我要离开深圳了,这个房子我要退租,交了三个月的租金两个月的押金,还差一周才住满,你们也不亏,是不是能退我押金?能退的话我今天就走了。
    房东儿子说,我妈说了押金不能退,因为你签了一年的合同。梨子有些失望,说不能商量么?我走了你们还能租给别人呀,而且你看,我打扫的干干净净的,你们一点都没损失。房东儿子又说了一句,我妈说还有一个方案,让我来问问你。梨子着急退了房租赶紧去放飞自我,马上追问:什么方案?
    房东儿子嗫喏了一下开口了,“我妈说了,如果你做我女朋友的话,不光给你退押金,租金也都给你,还可以给你一套房,不是这种单间,是给我们新买一个豪华小区的房,还说我们家不嫌弃你年纪大,我也不嫌弃你,我觉得你挺不错的”。
    梨子被房东儿子的话震惊了,这么大的馅饼砸到头上,梨子彻底懵逼了,直接跌坐到了床上。。房东儿子说完看到梨子没说话,就大着胆子往前走了两步,直接去抱住了梨子,用他那个臃肿的身躯把梨子压到了床上。
    房东儿子大概有些欲望上头,一边急促地说着,我家很有钱的,我妈说了你学历高工作好人肯定聪明,我家的钱要有个聪明女人经营。我妈观察了三个月觉得你能配的上我。一边动手动脚把嘴凑上去亲梨子,还试图扒梨子的衣服。
    梨子被突如其来的侵犯惊呆了,但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开始拼命挣扎,房东儿子比梨子高大壮实很多,梨子费尽体力还是被他的嘴拱到了脸上,梨子心里泛过一阵恶心,集中生智,膝盖提起来狠狠地顶到了这个恶心男人的裤裆。
    房东儿子“嗷~~”惨叫一声,滚落到了床下面。梨子赶快爬起来,跑到门口开了门大喊:救命啊,房东儿子要杀人……,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和敏捷的反应,这一系列操作事后想起来,梨子都要夸赞自己机智。
    白天,中午,房客们在家的不多,但还是惊动了一些人赶过来看热闹。房东儿子狼狈地坐在地上,一脸通红,围观群众有年轻的有年长的,一个邻居大姐问了梨子,怎么回事,梨子说他要侵犯我。一说大家就听明白了,有些人开始低声说,他智商有问题,还有的人去叫了房东老太太,老太太有些气急败坏,拉了儿子起来快速走了。
    围观的人问候了一下梨子,看她没事,也就慢慢散了,好心的邻居大姐说:女孩子出门在外,保护好自己啊……
    梨子这才惊魂定了下来,返回屋里回想这惊险一幕,下定决心马上逃离此地。她也不打算退钱了,用最快的速度叫了快递上门发走自己的东西,细软收拾到行李箱。等快递的时候,梨子到洗手间狠狠地搓了搓脸洗了两遍。心里暗自思忖,这两天是不是打扮的太漂亮了,才让这个白痴动了色念?一想及此,梨子赶快换下来自己刚买的漂亮裙子,换回了已经打包了的最普通最不起眼的牛仔裤和T恤衫。
    又有人敲门,梨子这回警惕心大起,还好是眉清目秀的顺丰快递小哥。半个小时后,快递发走,梨子心下轻松,又想起来自己房租押金的事情,她想起来前两天找无良老板讨薪的爽快感,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白白被欺负。
    “噔噔噔”拎着行李箱出门下楼,可惜房东太太家的门常年敞着没法踢,只能踢一脚门口的椅子,朝里面喊道:里面的人听着,把我的押金退给我,还有剩下一周的租金,不退我去告你们!里面几分钟没人作声,梨子想一不做二不休,老娘反正以后不会再来这里了,就高声喊道,无良房东欺负人了,声音在楼挨楼的巷子里回声阵阵,没等她扯脖子喊第二声,老太太出来了,黑着脸手上拿着一叠现金丢给她,用土话骂着梨子,使劲关上了门进去了。
    梨子才不在乎,点了点手上的钱,不光押金,老太太还多退了一个月的租金,梨子乐了,嘿,算赚了三周的房租,想想她恶狠狠的那一膝盖,估计够房东儿子受的,梨子呸了一声,觉得自己也不算亏。
    甩了甩东北Tony老师给做的漂亮发型,叫了车直奔机场,玩去咯!
    去机场的路上,梨子给麦子打了个电话,说起了这白日惊魂,咒骂了一番。
    麦子以央视新闻联播播报的语调,开始调侃梨子:“深圳这个创造了世界奇迹的城市,即将迎来40周年庆典,据不完全数据,城中村占深圳住房面积的54%左右,40多万城中村的原住民拥有着深圳一半的住房资源,而随着经济增长,外来的打工人不断为原住民的身价做着贡献,原住民作为真正的深圳贵族,将永不没落”,然后补刀了一把:“老太太家四栋楼220套房,每月租金80万起,这可不是一般的家底啊,你考虑下,嫁了吧”……梨子在麦子猪叫一般的狂笑中,朝着电话吼了一声:滚!……
    麦子哈哈哈笑着挂了电话,她不用再担心梨子一个人的旅行了。
    她相信,温婉的梨子已经学会了教想欺负别人的无良垃圾们如何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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