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五中元节,京城里早早的就热闹起来,而当天长清观更是人山人海。
云千宁简单的露面,拿出一些花来交给道士,余下的便不用她费心费力了。
原本给云千宁安置休息的地方被她种上梨花树后,便也成了道观一景。
于是道长又在观内新建个小院,专供云千宁休息的。
小院是用篱笆围出来的,内里桌椅板凳软塌一应俱全,中间的亭台周围还特意用纱幔遮挡,若是足以给她小憩使用。
院中还有个秋千,云千宁这会儿正在秋千上轻轻晃荡呢。
不远处传来哭闹声,云千宁侧眸望过去,道:“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小院虽是有意与善信们所走之路隔开,但一墙之隔仍旧可以听到另一侧的声音。
千路去打听,不多时便回来了。
“前头有个小姑娘,似乎是被家里丢在这了。”
云千宁闻言抿唇似乎在沉思什么,千路见此又道:“属下再去确认一下。”
“去吧。”
云千宁心不在焉的倚在秋千上,但愿那个小姑娘只是和家里人走散了吧。
千路出去没多会,另侧靠山的墙头上便翻进来一人,云千宁下意识的把手伸向装满毒药的荷包,那人转头过来,竟然是陆傲。
“你来做什么?”
云千宁没有收回手,仍是警惕的看着他。
陆傲沉眸走到她面前,一手抓住了秋千绳子,还未等开口身侧长剑破空,若非他躲得及时,只怕要当场被人抹脖了。
“江淮。”
云千宁侧头眼前一亮,那不自觉流露的笑意让江淮心下高兴。
江淮大步走过来,盯着陆傲道:“陆公子年岁不小了,合该知道什么人惹得,什么人惹不得。”
陆傲伸手擦了一下脖子上渗出的丝丝血迹,咧嘴道:“郡王好功夫。”
江淮沉眸,若非是不想当着宁儿的面杀人,他可断不会只让他脖子上留道小伤口那么简单。
“不是回侯府了吗?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
云千宁欢喜的跳下秋千,江淮伸手摸摸她的小脑袋,笑道:“父亲找我商议和你的亲事。”
云千宁闻言有些害羞,没好意思再问下去了,江淮笑笑抬眸瞬间冷眼看着陆傲。
陆傲转身要走,却不想千城正手持长剑挡住去路。
“我是来送消息的。”
陆傲见走不了索性就不走了,倚在亭旁,反而气定神闲下来。
江淮眼神不善的盯着他,云千宁有些疑惑:“送消息?给我?”
“嗯。”
陆傲淡淡的应一声,侧头道:“关于当年付家之事。”
云千宁抬头看向江淮,江淮眸子微转,此处可不是能说这件事的地方。
难怪刚刚他离宁儿这么近,不过江淮转念一想,即便是传消息离得近也不行。
江淮问道长借了出隐蔽无人的地方,陆傲怎么也没想过,能跟付家的后嗣以及江淮心平气和的坐在同处。
只是三人刚坐下,齐琰竟是也过来了。
齐琰一进屋看到陆傲坐在这也是有些意外,见江淮和云千宁疑惑的看向他,笑道:
“听说陆公子出城直奔长清观的方向,我心下好奇想特来问问陆公子什么时候对求神问仙感兴趣了。”
陆傲心下冷笑,分明是怕他对云千宁做什么急急忙忙赶过来,当他不知道吗?
只是他有些不明白,这个小丫头有什么好的,值得这二位人中龙凤的人物如此上心。
江淮把陆傲来送信的告诉齐琰,齐琰摸摸下巴,低头沉思忽而眼中精光一闪。
“陆公子说来送消息,又与付家有关,让我猜猜……莫不是康王与当年付家谋逆案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
齐琰笑眯眯的盯着他,陆傲沉默半晌,忽然起身就要往外走。
云千宁还没反应过来,忙问道:“要走啦?你还没说是什么呢?”
陆傲带着几分无语的看着云千宁,随即看向齐琰道:“齐三公子聪慧过人,既然已经猜到,我又何必多说。”
云千宁感觉有些意外,齐琰抬手用折扇挡住他的去路,仍是满脸温和笑意。
“不忙,我这总归是猜测,具体的还要问陆公子到底知道些什么不是?”
陆傲眉头一挑,也不再拐弯抹角。
“前些天康王府死了个下人,奇怪的是这个下人是中毒死的。我觉得有蹊跷,私下打探发现这个下人当初是康王身前的心腹。”
“我悄悄去过他的住处,发现一封埋在土里的书信。”
陆傲将书信拿出来,江淮起身接过一看,而后便和同样看完书信的齐琰对视一眼。
云千宁疑惑问道:“是什么?”
江淮把信递给她。
这封信是假石洺所写,上述自己已经安全抵达,其家眷并没有起疑。
“也就是说,指使现在这个假石洺的人是康王?”
江淮点头,沉声道:“更说明当初陷害付家谋逆,很有可能是康王主使。”
“她一个王爷,陷害付家有何用?”
齐琰和江淮沉默,陆傲瞥一眼,啧了两声。
“当年付文认为皇位继承有糟粕,公主外嫁所生之子也是外姓,此不该继承皇位。”
云千宁摸着下巴想不明白:“这跟康王有什么关系?”
“付文还说过,兄弟相承也是不可,易造成皇室斗争。付文提出此事后三个月,付家便被以谋逆案论处。”
江淮打量着他,堤防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付大学士上奏过这样的大事他和齐琰都没有查到,也就说明这件事或许根本就不是在朝上说的。
应是私下里付大学士同陛下提议的,既是私下提议,康王明知现在他和齐琰都在查付家一事,甚至把假石洺都弄到京城来了,那他更会三缄其口才对。
陆傲怎么会知道的?
还是说他早就知道?
“是鸢儿对我说的,鸢儿曾幼时无意提起过,只是当时我也并没有放在心上,直到我看见石洺的信,才想起此事。”
江淮沉眸,果然是早就知道。
“我猜这件事一定还有知情者。”
齐琰忽然开口,云千宁拧着眉头,问道:“还有知情者康王为何不灭口?”
“或许是因为这个知情者不好对付吧。”
齐琰抿了口茶,道:“我之前一直想不明白,石洺出事多半是因为背后之人想灭口。”
“可灭口合该杀了才是,偏留他一命。虽说现在石洺或者不如死了,可到底还是隐患。”
“陷害文臣忠良这样大的事,一旦被证实就是重罪,除非他想借石洺的下场,警告什么人。”
陆傲看向齐琰,此刻他才有些理解,京城里上至皇子下至官员家的公子,为何都对齐琰态度出奇的好了。
齐琰眯着眼睛,似乎在回想当初参与这场谋逆案中的人,有什么人是康王动不了的。
江淮却忽然开口,说出的名字让众人都心生意外。
“荣臻。”
云千宁满是不可置信,江淮沉眸满是笃定。
齐琰挑眉笑问道:“这么确定?”
“荣臻是武将,从未入过仕途。外人包括荣家的人也都认为荣臻是靠着付家才平步青云。”
“可付家只有文官且清流正直,怎么可能为了一个所谓的女婿,便替他在军中铺路?”
“更何况荣臻还不是付家的女婿。”
云千宁忽然想起来了,道:“对,母亲是一直喜欢云轻的,误以为怀了荣臻孩子的时候,付家已经没了。”
江淮点头,一直以来他们拿到的线索消息都太杂了,以至于他们都没有仔细的思考串联。
“荣臻真的参与当年陷害的事了吗?一定会有证据吧。”
云千宁还有些不大相信,她虽然不觉得荣臻是好人,可他不是深爱母亲吗?否则也做不出当年那些事了吧,既如此又怎么会陷害付家?
江淮眉头一拧,眼中带着几分阴沉,似乎是想到什么了。
“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云千宁伸手拉拉他的衣袖,江淮迟疑,随即摇头道:“还没有。”
云千宁有些失落,齐琰淡淡瞥他一眼,开口要说什么,被江淮眼神制止了。
陆傲瞧着二人眼神沟通,垂眸道:“我知道的我已经告诉你们了,现在我可以走了?”
“自然可以,我想陆公子今日会来说这些,想必关于你父母仇人的问题也想清楚了。”
齐琰轻敲手中折扇,对着门口摆了个请的姿势。
陆傲眼中冷冽,云千宁看着他们二人出去,还有些不放心齐琰。
“我去看看。”
江淮让千路进来陪着她,自己则是跟着齐琰陆傲一同出去。
云千宁坐在椅子上,心里是乱糟糟的。
一下子知道太多事了,反而有些茫然的感觉。
“我的事不劳二位操心,只是这人心本就可怖,真相早晚会被揭开的,不知二位能遮掩多久?”
陆傲说完便笑着离开了,齐琰收起脸上笑意,淡淡的瞥一眼。
江淮不以为然,转身就要回去,被齐琰一把给拉住了。
“他说的不无道理,若真相就是我们想的那样,宁儿……”
“无妨,她承受得住。更何况这件事对她也没有打击,最多会感慨几日。”
江淮一笑,宁儿是单纯,她也更愿意世间美好。
可是旁人都忘了,她自己本身就是从黑暗的世界里走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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