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第二天早上是个阴天,余伟站到讲台上开始讲期中考试的事情,那时候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愿意正过脸去看讲台,却死死地盯着窗外不怎么好看的灰色天幕。
后来我听到粉笔和黑板摩擦的声音,听到余伟抱怨沈映鹤擦黑板擦得不干净,听到大家纷纷翻开笔记本来抄写黑板上的期中考试时间地点和考场安排,纸片哗啦啦地响,可是我就是没有动。
直到沈映鹤推推我,“发什么呆呢,抄考试时间!”
我终于还是认命地拿起笔。
那时候好像只有我还沉浸在校庆的欢乐气氛中,不能自拔,仿佛黑板上的考试时间就是魔咒,我只要看一眼,啪地一声,现实世界就扑面而来,击碎所有美丽的泡泡。
我对沈映鹤说,我觉得我死定了。
沈映鹤笑,小小年纪,别老把死挂嘴边。死?你想的美!
我依旧坚持,沈映鹤,我觉得我真的死定了。
他这才严肃地对待我的小情绪,叹口气,说,慢慢来,多考几次试……
我等待他说“就会有进步”“会慢慢好起来”一类的美丽谎言,但是他停顿了一下,艰难地说——
“就会习惯的。”
多考几次,你就会习惯的。
我们总是会不接受自己在某一个群体中的位置。抗争成功的人得到喜欢的位置,抗争不了的人,总有一天会习惯的。
想死?美死你。
只是在我沉默的时候,他递过来一张小纸条。
“有不会的题赶紧问我。其实类型题就那么几种,触类旁通,熟练了就好了。”
我把纸条攥在手里,仰起脸,看到他傻兮兮地朝我微笑。
考试设置在下下周。用余伟的话说,复习时间很充裕。
周四上午是语文,下午是数学。
周五上午是物理和化学,各一个半小时。下午则把历史地理和政治混在一起三个小时答完,由此可见在文理分科之前,这三科在实验的地位。
余伟说,周六周日老师们会加班批改卷子,周一到校的时候,排榜就会出来。
“我们多受点累,你们就少煎熬一阵儿。我记得我上学那会儿,学生们等待成绩一科科出来,那叫一个慢性折磨啊,不等成绩和排榜都出来,谁也学不进去新内容,所以以后咱们的考试都会尽快出成绩,大家要适应快节奏,积极调整心态,总结经验教训,迎接下一阶段的学习,哈。”
前半部分正经得不像余伟。后面一个“哈”,全部打回原形。
“所以呢,估计周二或者周三,就会召开高一学年的第一次家长会,大家回去通知家长一声,要请假的提前准备,哈。”
我把这些悉数告诉我爸,他点点头说知道了,然后拍拍我的肩膀,又一次说,“轻松应战,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上次进步了9名,这次……”
估计是他看到我的眼神太过哀怨,于是把后半部分吞了回去。
“这次……轻松应战,轻松应战。”
在,政,府里面呆久了的人,就会变得和政,府一样,总是会说出一些自己和对方都不相信的话。
我每天晚上都K书K到十二点半,实在撑不住了就去睡觉。有时候我爸会在十点半左右他要睡觉之前敲门进屋说两句“早点休息,养足精神才能考好”的废话,估计他也知道神采奕奕往往换来的是大脑空白。当然我只能用“唔唔唔知道了”来回应,养足精神和认真备战之间的矛盾,我们心照不宣。
考试前一天放学的时候学校要求我们把书桌里面所有东西都清理回家,打扫教室为考试做准备。我书桌里面积累了太多的练习册——是的,很难为情,但是我必须承认,我买的练习册数量是沈映鹤的两倍,看见别人做什么我就买什么,结果积压成灾。
没有一本好好地做过。后来被沈映鹤教训,每一本练习册的思路都是完整的,时间有限,给自己增加那么多负担,还不如一开始就踏踏实实只专注于一两本。
不过虽然这样说,他还是拎起了我沉重的布袋。
“书包你自己背着吧,这个我帮你拎。你家在哪儿?”
我想我是有点脸红的。
“那个……那个……你要送我回家?”
他一脸理所当然,“废话,你自己搬得回去吗?”
不顾我少女情怀的扭捏作态,他已经大步朝门口走了。
我们俩欢快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忘记了那周本来轮到我们值日。
夕阳暖洋洋的,我发现每次我有机会和他独处的时候,都是黄昏。
很短暂的美好时光,就像太阳很快要落下去。
实验校舍建在繁华市中心,车马如龙,熙熙攘攘的放学大军和来接送孩子的私家车公家车拥堵在一起,我跟着沈映鹤的步伐从凝滞的车流缝隙中穿梭自如,他个子高,步子大,我需要很努力地才能跟上他。
我估计布袋的拎绳很细,正想问问他会不会勒手,凑近了才注意到他自言自语念念有词。
“明明也不做,都是空白,留着干嘛,扔了算了,这么沉……”
你唠叨个屁啊,是你自己要送我的好不好?
我退后两步,关心的话都咽回去,恨不得拎绳细成钢丝,勒不死他!
然而有时候还是会遇见同班同学,看到我们的时候竟然都露出促狭的笑容,鬼兮兮的。
我假装没看到,红着耳朵,故作镇定地大步向前。
前面的男生,背上搭着校服,又穿上了那件黑色的T恤,高高大大,晃晃荡荡,安心得一如初见。
我家离学校不远,步行的话只要二十分钟。因为是老房子,所以难免小区里面有点杂乱,我第一次因为这些碎砖乱瓦和塑料袋而愤怒。
总归是希望这一路繁花遍地,回忆会更美丽一些。
他把袋子递到我手上,我的胳膊往下一沉,这才体会到袋子究竟有多么重,隐约看到他手上被勒出来的红线,横穿掌心。
“我就不送你上楼了,你不是说你家在三楼吗,也不高。否则让你爸妈看见,会误会的,我可不想被你爸拎着扫帚追的满街跑。”
我想象了一下这个场景,竟然觉得很甜蜜,克制不住有些向往,但还是一鞠躬,大声说,“多谢啦!”
他摆摆手,“天快黑了,快上楼吧,明天别迟到。”
他手插在兜里,转身晃悠悠地走远,书包和校服都随着步伐一晃一晃的。我假装进了楼门洞,估摸着他走远了,就重新探出头,站在路边目送墨兰色天幕下沈映鹤渐渐模糊的背影。
很多年之后我还记得这一幕。
好像那时候我就已经看到了故事的结局。逼仄拥挤的青春里,他送我一程,然后转身踏上自己的旅程。他的世界很大,路很长,很遥远,我只能站在自家门口,独守着小小的天地,目送他离开。
他活着,便精彩。
考号随机分配,我和沈映鹤的考场都在一年一班。我赶到考场的时候,刚好看到闵思思和另外一个女生在门口。
我不知道应不应该打招呼,虽然说是初中校友,毕竟当初不认识。正在我犹豫的时候,倒是闵思思身边的女生朝我微笑了起来。
那是个气质很特别的女孩,长得很有棱角,皮肤有点黑,头发半长不短。我并没有想到她这个看起来冷冰冰的女生会率先跟我打招呼,愣了一下,笑回去。
“你是不是叫赵雪砚?”
我点头,“你是……”
闵思思一直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我们说话才抬起头,梦游一般朝我点点头。
我也赶紧趁热打铁,“闵思思吧?我是赵雪砚,也是13中的,现在在5班。”
她笑了,眉眼弯弯,和我初中第一次见到她时候有一点不一样,我说不出来为什么。
旁边的女孩面色有点冷,也不再笑。我意识到自己把人家甩在了一边,很不好意思,所以赶紧转回头对她赔笑脸,“你是……”
她说,我是黎冲。
我脸上茫然的表情让她很失落,却又好像松了一口气,搞得我莫名其妙。
这时候闵思思接过话茬,“你在一班考试?”
我点头,“我记得你在一班啊,今天在自己班考试?”
她摇头,“昨天把两本书落在桌洞里面了,回来拿。”
教室里面已经有几个人坐在那儿了,我探头进去,一眼就盯到无所事事的沈映鹤坐在靠窗的第三排,闵思思一进门,他突然正襟危坐,朝她点头微笑,假的要死,让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人家只是很淡地说了声早上好,没停步,弯腰从中间那组第五排的某一桌里面掏出了两本花花绿绿的书,好像是漫画的合订本,抱在怀里,从后门离开了。
我跑进门,把演算纸卷成筒敲在仍然灵魂出窍的沈映鹤头上。
“看什么看,你果然见到好看的小姑娘就切换到傻缺模式啊!”
我刚说完,往后一退,就踩到了一个男生的脚。
一个趔趄。这个家伙是什么时候神不知鬼不觉飘到我背后来的?
回头怒视,才发现那是个很好看的男孩儿,白净温和,长得很顺眼,不是耀眼的英俊,却非常亲切。
于是没出口的斥责用一个大喘气就变成了结结巴巴的“对对对对不起”。
听到沈映鹤在背后嗤笑,“嘿哟,您有什么资格说我啊?赵雪砚同学?”
我顿时觉得很没面子,于是不敢回头去看沈映鹤,只能傻呆呆地对着眼前的男生不住地点头哈腰说抱歉。
长得好看是罪啊,我在心里对着面前的少年碎碎念,你们这种人,迟早要下地狱的呀。
男生摆摆手,笑了一下说没关系,就专心致志地蹲在地上研究他身边书桌的桌洞。
那是闵思思的桌子。
虽然我觉得这种行为很变态,可是也不好打扰人家,尤其当人家变态得很帅的时候。
所以坐到沈映鹤前面的第二排,转过头轻声问他,“你怎么谁都认识啊,闵思思是我们学校的,你怎么认识她的?”
他没理我,反而很大声地喊,“高堂清,你干嘛呢?”
原来是沈映鹤的初中同学,他提到过的那个超级赛亚人。
叫高堂清的男生挠挠后脑勺,竟然迅速地脸红了。
“没事……没事……”
“那你干嘛绕着我小姑姑的桌子打转?”
我和高堂清一起大喊,“她是你小姑姑?!”
在沈映鹤一脸得色颇为欠扁的时刻,我却注意到高堂清灵魂出窍的窘样,他盯着桌子,食指轻轻地敲着桌面,喃喃自语。
“那……那……那我岂不就成了……你小姑夫……”
在我和沈映鹤目瞪口呆的时候,他好像大梦初醒一样,连连摆手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刚坐下,就屁股着火似的跳起来奔出门外了。
我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沈映鹤却眯起眼睛笑得很邪恶。
“什么时候有机会灌他两斤二锅头,我倒要看看他还能说出点什么来。”
世界上最短暂和最漫长的时间都在考场上。考试结束前一分钟你发现自己有一道计算题从第一步开始就抄错了题,时间就在你来不及惊呼的那一刻开始加倍流逝,你的笔尖已经开出了花,思路就像黄果树瀑布飞流直下,可是铃声永远走在你前面。
有时候我真的很担心,如果时间始终以这种速度消失,一扭身,我就能从背后的镜子里看到自己如瀑青丝转瞬成雪。
虽然我没有如瀑青丝。我是短头发。
然而如果让我选择,我倒是宁愿经历这种惊心动魄一分钟,让卷子带着我未完成的遗愿随着监考老师远走,也不愿意独自坐在那里面对很大一片空白,听着周围沙沙的答题声和翻页声,好像要等到地老天荒。
那时候视野里面是一片空白。并不是说我昏过去了——我不知道应该怎样对你形容那种色调。桌子、椅子、讲台、监考老师、墙上的黑板、黑板上面的红色大方块字,“敦品励学,严谨求是”……
这一切都被罩上了一层淡淡的白色。好想你已经来到了天堂,却又不耀眼。你假装自己在做题,可是实际上笔尖都不曾落在纸面上,只是为了和别人一样忙碌,躲避监考老师的目光,抢救岌岌可危的尊严——尽管如此,那层白色还是在你的视野中晃动,久久不去。
等着,听着,思维游离在试卷之外,难堪的空白许久没有任何改动,趴在桌子上也遮不住。时间都在别人的笔尖上,独独把你遗忘了。
独独把你遗忘了。
所有科目都结束的那天下午,我终于等到了最后的铃声。明明需要更多的时间,却再也不想琢磨那些题目的解法,宁肯赶紧宣判死刑,让我死也死得踏实。
我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回头看到沈映鹤和高堂清一边收拾书包一边在谈论什么,沈映鹤伸出右手,竖着大拇指,比比划划。
“气旋不是上升气流吗,大拇指向上,四指方向自然弯曲,气流就是逆时针转啦,所以是西北啦西北!”
高堂清摇头,“我当然知道气旋是什么,可是那道题明明是高压反气旋。”
他们两个还在争论,我已经无话可说,最后一门是地理,这个科目很快就会在全省会考之后与他们say goodbye了,有什么好讨论的?
无论如何,都结束了。
沈映鹤看到我,中止了与高堂清的交谈,转身热情地朝我招手。
“考得怎么样?”我赶在他讲话之前赶紧先问。
他耸耸肩,“就那么回事儿呗,还行吧。你……”
在他把“呢”反问出来之前,我连忙笑着问高堂清,“小姑夫,你呢?”
高堂清又涨红了脸,我笑出声,他却很快反应过来,老神在在地把手插到兜里,挑眉看看沈映鹤,又看看我。
“我什么时候成了‘你们俩’的小姑夫了?”
“你们俩”咬字非常准,我都听见心里咯噔一声,好像不小心失言讲出了自己都不敢承认的真心话。
沈映鹤抬脚就要踢高堂清,被高堂清反手抓住小腿差点掀翻,他们就开始拉拉扯扯拼命想要把对方按在地上,两个大男生扭来扭去的,我都不忍心看。
看了就会想歪。
终于一班的同学们纷纷涌入教室,闵思思安然坐到座位上的一刻,我咳嗽了一声,高堂清立刻就像踩了电门一样绷直身体,然后一个鱼跃就逃出了门,把仍然战况不明的沈映鹤独自扔在垃圾桶旁边。
在高堂清跑出门的瞬间,门口出现了一个极为俊秀的男生,高大挺拔,抱着书本迈着很稳重的步伐慢慢走进来。
又是一个看着眼熟的男生,说不定也出现在我乱拍的某张照片里面。他身上的气质和高堂清的那种鲜活温暖、偶尔犯傻冒失的感觉很不同,我说不清。
总觉得他来错了地方,即使在温和地笑着,与周围人闲聊寒暄,却总是跟旁边这些浑浑噩噩的学生格格不入,说不上哪里,过分精致,过分耀眼,过分疲惫。
沈映鹤收敛了笑容,推了我肩膀一下,“看什么看,赶紧回班。”
那一刻我甚至差一点就脱口而出,“帅哥凭什么不让看,你嫉妒啊?!”
憋住,带着考完试难得的复杂好心情出门。
然而迈出一班门口的一瞬间,我听见沈映鹤用很平静的口气“顺带提及”——“那是易子乔,摸底考试的第一。……好像也是咱们这届的中考状元。”
然后我就明白了那句“看什么看”里面包含着怎样的情绪。沈映鹤自然不是小肚鸡肠只知道妒忌的男生,他很严肃地收敛情绪推着我离开教室,应该是在面对心目中的竞争对手时候的正常反应吧。
世界上没有人万事如意。我坐在考场上独享漫长的空白时间,在另一个空间里,沈映鹤也有他的高山要爬。
回班才是受难的开始。
我趴在桌子上,周围闹闹哄哄对题的声音挡也挡不住。沈映鹤是周围人围攻的焦点,我就是焦点旁边的炮灰。
“这次数学出的什么题啊,选择题那么多陷阱,我连着好几道都选错,幸好看出来了,结果导致后面每道题都要小心翼翼读好几遍生怕看错被耍,差点就答不完卷子了。”
义愤填膺抱怨了那么多,最后该做完的还是都做完了,改选对的还是都选对了,所以这个女生到底在愤慨什么??
“别提了,那作文我根本就不知道该写什么,我估计我肯定跑题了,48分都拿不了,要命啊!”
挑一个整场考试中最拼运气的部分来担心,你有意思吗??
“啊哟喂那个英语啊,我听听力的时候好几次差点走神,那是什么口音啊,英不英美不美的,跟喝多了似的,我第一遍的时候完全没听懂!”
你丫费什么话,不是还有第二遍吗?你第二遍不是听懂了吗?叫唤你妹啊!
他们就这样围在沈映鹤周围七嘴八舌地边对答案边抱怨考试的变态,我趴在桌子上,看沈映鹤左右逢源,缓缓闭上眼睛不想说话。
“考完了就不提了,余伟没过来呢吧?走走走趁现在下去买点吃的!”沈映鹤大手一挥就把一群人都拽走了,我睁开眼,看到他走在最后,正回头朝我狡黠地笑。
我也感激地回了个笑容,嘴角很快耷拉下去。
好像终于撑到电池寿终正寝的劣质洋娃娃。
余伟笑哈哈地,面对底下仍然抱怨不休的同学们,什么都没说,转身在黑板上开始写字,刷刷刷,字很丑,但足够大,所以极有气势。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我们渐渐安静下来,好奇地看着他。沈映鹤的食指不住地扣着桌子,皱着眉头怎么也想不明白余伟又抽什么风。
“同学们啊,你们知道这首诗的出处吗?”
“不是小白脸毛宁唱的那个《涛声依旧》吗?”宋子涵在后面举手,全班大笑。
余伟刚刚笑而不语的范儿被严重打击,他赶紧调整了情绪,白了宋子涵一眼,继续说。
“这个作者啊,名叫张继,当年落榜,很不爽,很不爽,夜宿寒山寺——就是寒山那里的佛教招待所,心情抑郁,失眠,就出门游荡,写了这首诗。”
“这首诗后来千古传诵,张继自然就名留青史,但是大家想想,当年的那个状元到底做了什么,又留下了什么呢?谁也不知道。所以说啊,同学们,落榜不是问题,考得不好也没关系,东方不亮西方亮,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有些东西,没你想象的那么重要。”
大家开始起哄,鼓掌,余伟眯起眼睛笑嘻嘻地站在讲台上,双手背在后面很享受的样子,俨然一位新上任的邪教教主。
沈映鹤却破天荒没有跟着凑热闹。
我笑了一会儿,侧过脸看他,“怎么了?”
“死了以后名垂青史,有什么用啊?活着的时候那么憋屈。快乐是自己的,成就也是自己的,后人唱赞歌,有个屁用。”
我愣愣地,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这个世界太复杂了,那么多的活法,我们却总要褒奖某几种,贬低另外几种。可是仔细想想,到底怎样才是对的?
谁知道。我们只有活过一遍之后才会明白,可是那时候剩下的感觉只有一种,名叫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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