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运娘子有点田

第五百五十七章 自尽

    
    夫妻俩正聊着,外面就传来了儿子的声音:“爹!娘!你们在吗?”
    两人愣了愣,顾知夏忍不住发笑,“这小子以前进门从来不敲也不问,今儿怎么客气起来了?”
    杨志安道:“多半是来问翠翠的事,怕咱们不跟他说,故而刻意表现得乖顺些。”
    随即对着门口道了声:“进来吧。”
    随着急促的脚步声靠近,湛蓝的身影飞快地跑了进来。
    杨炎脸上带着急切,明明担心得很,却又不直接问,偏偏要先来几句寒暄:“爹,您今日回来得挺早啊,官署没什么事要做吗?不过我看您最近挺忙的,休息一下也好,否则累垮了身子就……”
    “有什么事就说吧,别拐弯抹角的。”杨志安打断他道。
    “哦,那我就直说了,”杨炎果真不客气,一开口就出了个难题,“我想去看看翠翠,但不知道她目前关在何处,您二位清楚吗?”
    他曾去纠缠过杨澜,可惜杨澜愣是没告诉他,没办法之下,只能来问父母。
    顾知夏答道:“原本在皇宫内刑司,不过现在已经转到刑部大牢去了。”
    “刑部大牢?”
    “翠翠现在是重犯,刑部看守得严密,不让任何人见的,你就乖乖待着,别找麻烦了。”杨志安一脸严肃道,他是在警告杨炎,并非劝说。
    杨炎听父亲如此忌惮此事,心中更加焦急,如果连父亲也没办法的话,翠翠岂不是必死无疑?
    “爹,您可有办法救她吗?”
    杨志安只能实话实说:“暂时没有,一切只能等皇上伤势好转,看他如何处置再说。”
    “他能如何处置?皇上那人最是心狠手辣,有人要杀他,他岂能放过?”
    “话虽如此,也并不是完全没有转圜的余地。”顾知夏担心这小子做傻事,于是说了这话,打算先给他一点希望,将他稳住。
    闻言,杨炎两眼放光,激动地问道:“什么余地?”
    顾知夏有些不耐烦:“不是说了吗?要等皇上的伤好转了再说,怎么又问?”这孩子的倔脾气还跟以前一模一样,凡事都喜欢问个到底,真是不好对付。
    “好了,你先回去吧,要是有消息,我们会让你知道的。”杨志安开始赶人。
    杨炎不是傻子,当然察觉得出,这两位是在敷衍自己,可他并没有再纠缠,说了句“告退”后,便转头离开。
    纠缠是没有用的,胡闹更没用,那只会徒添麻烦,就像父亲所说的那样,一切都要看皇上的意思。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
    此时,身在刑部大牢的翠翠已然从狱卒们的交谈中听说今日朝堂上所发生的事,得知杨叔叔因为自己而遭到牵连,正懊悔万分。
    可惜悔之晚矣。
    她担心事情再这么发展下去,整个杨家都会因她而遭殃,那皇帝心狠手辣,从前就曾对杨家人下杀手,这次出了刺杀之事,他还不知会怎么对付杨家。
    或许唯一能让杨家幸免的办法,就是她一人做事一人当,早日了结了这条命。
    只要她死了,这整件事也就随着她埋入地底,即便有人想再借题发挥,也没有足够证据,掀不起太大的波浪来。
    只是可惜了,没能为爹娘与哥哥报得大仇,她这个做女儿的,实在是太没用。
    “爹,娘,哥哥,我报不成仇了,对不起,等到了九泉之下,我来向你们请罪。”
    翠翠跪在地上,轻声说着,随即端起地上的碗“啪”一声摔碎,捡起一块瓷片,用力往腕上割去。
    鲜血很快便涌出来,她倒在地上,任由生命一点一点地在身体里消逝,恍惚间,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儿时与家人其乐融融的场景,不一会儿又想起于杨炎在乡下度过的那几年,最后涌入脑海的,是跟梁佑衡那些为时不多的相处时光。
    她总是觉得,自己这辈子过得很苦,可到了生命尽头,回想此生,竟觉还是美好的时候多一些。
    大牢的狱卒到了深夜就会打瞌睡偷懒,况且也没想到有人会自尽,故而丝毫不曾察觉,等到翌日清晨过来收碗,才发现人已经倒在血泊之中,没了气息。
    杨家人收到消息的时候,杨志安与顾知夏正在用早点。
    甫一听得小厮说翠翠小姐在狱中自尽了,两人还没反应过来,以为是听错了。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顾知夏握紧拳头,面色倏而惨白。
    她回过味儿来,却不肯相信自己的耳朵,希望听到不一样的答案,可是小厮却又重复一遍方才的话:“方才刑部大牢来人,说翠翠小姐在狱中自尽了。”
    “翠翠……”顾知夏猛地站起身,忽而脑子一阵晕眩,两眼发黑,又跌坐回去,“不可能的,翠翠不会自尽,她不会……”
    浑身冰凉,四肢无力之时,一双手握住了她的手臂,是杨志安在唤她:“知夏……”
    顾知夏慢悠悠地回过神,木然转头,泪水夺眶而出。
    杨志安忍住心中悲痛,轻握住顾知夏的肩头,将她抱在怀里,什么也没说。
    在这时候,说什么都是无法减轻对方心中之痛的,翠翠虽不是他们的女儿,但这么多年里,他们一直将她当成亲女儿养大,如今忽闻其死讯,与失去儿女无异,岂能不悲伤?
    过了良久,两人从悲痛中慢慢回过一口气,杨志安便去了一趟刑部大牢,将翠翠领回来,置办丧事。
    杨炎本来在官署办公,听到这个噩耗之时,不顾手里的差事,即刻飞奔回相府,看着早已僵硬的翠翠遗体,一头栽倒在地,险些昏死过去。
    “翠翠,你怎么这么傻,怎么就这么傻……”灵堂上,杨炎跪坐在灵柩旁边,望着这张失去所有生机,白得吓人的脸,不停地念叨着什么。
    众人知他是悲痛过度,劝也无用,遂由着他。
    如此持续了一天一夜,到得第二日晚上的深夜,杨炎忽然离开灵堂,往后院的方向去,顾知夏等人以为他是太累了,回去休息,也就没管。
    然而,没人知道的是,杨炎回到卧房拿了一把剑后,又大步离开,从后门悄然而出,直奔定国侯府去。
    翠翠的死,全部根源都在定国侯那个小人,若不是他怂恿翠翠去报仇,之后又煽动朝中大臣。弹劾父亲,翠翠根本不会自尽。
    他要杀了定国侯,为翠翠报仇!
    “翠翠,你等着,很快我就让那个害死你的人下去陪你!”
    杨炎挎着剑,怒冲冲地行走在空荡的街头,出门太急,且不想惊动家里人,故而他没有骑马,暂时只能步行,但从这里到定国侯府并不近,要是徒步过去的话,至少得走两三个时辰,他根本等不了这么久。
    所以,他打算先去弄匹马来。
    这附近就有一家客栈,客店后方马厩里有的是马匹,只要悄悄过去偷一匹来就是。
    然而他刚到马厩,一道黑影便从屋顶跃下,挡在他面前。
    “杨炎,你这是要做什么去?”竟是许久未见的廖茵茵!
    杨炎顿了顿,撇开视线道:“这是我的事,你别管。”说罢便要绕过对方,直接去牵马。
    廖茵茵追过去,再次将他拦下,“杨炎!你别冲动!”
    “我说了别管我的事,走开!”杨炎怒喝一声,正在气头上,杀气腾腾的,手上的力道未曾掌握好,竟一把将她推倒在了地上。
    见状,又连忙过去搀扶,“没事吧?”
    廖茵茵咬牙吃痛,一边抱怨一边顺势拽住他的手臂,不让他走。
    “能没事吗?你摔个试试看?”
    “谁让你非要拦我的?”杨炎扶着她到一旁的石块上坐着,缓和语气询问:“摔到哪儿了?严不严重?”
    “五脏六腑差点儿摔碎,浑身都要散架了!”廖茵茵气愤地瞪了他一眼,下意识去揉摔疼的手肘。
    杨炎顺着看过去,不由好笑:“那可能摔得那样厉害?你说话一向夸张,不跟你耽搁了,我还有要事办。”
    “站住!”廖茵茵死死地扯住他的衣角,眼中闪现怒意,“今天我是不可能让你去的,除非你先杀了我!”
    “你这是做什么?”杨炎拽了拽衣裳,发现拽不动,很是苦恼,“先不说你我已经断绝来往,毫无瓜葛,就是有瓜葛,我自己的事你也没权力管,快撒手!”
    “翠翠姑娘过世,你伤心难过,想为她报仇,这样的心情我能理解,”廖茵茵放缓语调说,“但你纵使再报仇心切,也得考虑后果不是吗?定国侯可不是一般人,他曾上过战场,武功高强,你是不是他的对手不说,即便是,杀了他之后,你又怎么办?”
    “你是要偿命的!为了杀个小人,把自己的命搭进去,这值得吗?还有丞相与夫人,他们刚承受完丧女之痛,又要再经受丧子之痛么?你于心何忍?”
    听完这番话,杨炎整个人倏地愣住,心口的冲动之火如被甘霖浇灌,灭了一半。
    是啊,他应该顾虑后果的。
    可随即他又想到可怜的翠翠,心头火便再次燃起,又开始乱了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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