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源记事

    
    "这里是G1920V3587号作战飞艇，我是第四飞艇作战集群指挥官冷心，有路过的卡蒙舰请立刻回复。"
    "重复，这里是G1920V3587号作战飞艇，我是第四飞艇作战集群指挥官冷心，有路过的卡蒙舰请立刻回复。"
    ……
    为了摆脱戈丹的远程操控，冷心用随身携带的射线枪击毁了飞艇自航控制器。而飞船爆炸的余波又将飞艇的导航系统摧毁。仓皇逃走的冷心只知道向着远离蓝域的方向奔逃才能躲过那些疯狂的导弹雨。但这途中，却让他忘记了方向，超强的加速度一直撑到飞艇能源耗尽，当冷心被从超光速的休眠舱中唤醒之时，这太空，已经彻底失去了所有参照物。
    星光疏落有致的洒满银河，没有导航的协助，冷心甚至分辨不了最近的行星是哪一颗。远程通讯系统已经断线，只有作战用的深空对讲机还能发出微弱的通讯信号，但这是战时严格加密的薄弱信号，一旦超过预设距离，便会全面失灵。
    丽可夫和戈丹心跳微弱，冷心害怕唤醒他们，在医疗条件匮乏的飞艇，继续休眠才是最理想的治疗方法。一片黑暗与孤寂，全船电量告急，冷心只有关闭所有用电器来保证休眠舱还有能源运行，这样，就连时间也无法度量了，好似被放逐于时空之外，强大的孤寂感扑面而来。
    冷心试着去排除这种由孤寂、渺小而带来的无力感和对深空的恐惧。由此，他又想起了枝篱，想到那段大洪水过后，全面放开生育权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
    没有朝不虑夕的征战岁月，没有勾心斗角的积分争夺，所有兽人都被获准生育权，每天的任务就是吃饭、干活儿、学习和生育后代，那是所有兽人都渴望的岁月。
    冷心和枝篱，就是在那个时候孕育了一个小狼人一个小狐人。第三个孩子，枝篱的预产期，也就是在进攻蓝域的那一天，冷心不知道出生顺不顺利，也不知道是狼人还是狐人。
    想到这里，他就时常考虑，要是没有蓝域人，整个卡蒙是否会一直那样安静祥和。假如再没有虫人呢？每每想到这里，冷心总会将注意力分散，阻止自己继续想下去的念头。
    而今在这片太空当中，冷心倒是敢于继续往下想了，最坏的结果，也就是被某个高等虫人看到自己的思想，把他们从此地救走。即便被处死，凭借自己拯救大皇子的功绩，也至少能换一个见枝篱和三个孩子最后一面的条件。
    如果没有虫人?怎么会没有虫人呢？他们控制了天空，控制了大地，历史书上，他们战胜过的种族数以万计。他们有超强的繁殖能力，绝对的寄生能力。他们是这个宇宙最高等的种族，与他们相比，蓝域人只是一群猴子而已。
    怎么会没有虫人呢？假如没有蓝域人，还要兽人有什么用呢？虫人许诺过的那些，真的会实现吗？冷心认为，这纯属空谈。在福尼克没有引发大暴乱，宗教信仰没有解除之前，冷心还可能相信那些话。现在，事实面前已经没有了任何遮羞布，谁会相信，战争过后，兽人除了被奴役，还有可能有其他用途。
    冷心坚信，自己不是唯一这样想的人，一定有其他兽人，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也会思虑至此，但他们又不得不奉劝自己相信虫人所说的一切，毕竟，古力斯塔的秒杀能力是切实存在的，假如不相信这些，那又应该相信什么呢？
    想到这里，无力感又加重几分。冷心只好换个角度继续想，无论是真是假，这一切眼前看来似乎跟自己没什么太大关系了，蓝域人诡计多端，居然连大皇子都差点刺杀成功，这场斗争，真不是丽可夫想的那样容易完结的：蓝域人总会耍花样。
    狼生短短几十年，还是好好考虑眼前的事情为好。可这次战斗，几乎让自己所有的手下丧命，想到这里，冷心则更加一筹莫展。唯有将目光再次当回太空，两个文明两个世纪，这片上下翻飞的空间，在这个角度看来，似乎明没有给这个宇宙带来什么影响。卡蒙文明一直鼓吹自己存在了八百万年，就眼前这些行星星，那颗又不是存在了上亿年。星辰和时空，也总有一天要化为虚无，那在这片星空之下的文明成败又有什么意义。一个狼人的生存和毁灭就更加没有意义。
    如此想法，冷心不禁开始怀疑人生，他迫切的想找点事情打发情绪，但在这连时间都无法度量的黑暗之中，也找不到任何能做的事情。
    相比于冷心的无能为力，首战告捷的蓝域人心中却充满了动力。舰队撤军的消息第一时间在蓝域母星传开，一瞬间，关于第二波强对流风暴的悲观情绪被全面拂去，狂欢，发生在天空之城的每个角落。
    楚天阔最乐意的事情，就是乔装成路人，走过最繁华的都市区间，听听人们茶余饭后风传关于“四大天王猎皇子”的故事。从防务行星坍塌的山洞里被解救出来，在心底已经死过一次的人，更加明白活着的可贵。
    “据说那颗灰突突的卡蒙人老家，山洞最深的地方，还住着一个更大的虫子呢？叫什么古乐斯塔的？”
    “是叫古力斯塔，那是虫王，所有卡蒙人都得听他的。”
    “叫什么不要紧，我说，我们蓝域杀了人家两个儿子，大虫子不会一怒之下压上所有的兵找我们报仇吗？”
    “他可不敢来，据说能控制卡蒙的只有这个大虫子，这货总是神出鬼没，他要一出动，我们的四大天王肯定会给他准备一套猎杀计划。”
    “对对对，要是大虫子一死，这卡蒙就乱了。”
    出乎楚天阔意料，蓝域的民间对卡蒙的了解居然已经深入到这种程度，这着实得益于陈阳和哈尼斯的贡献。不过，事情却远远没有民间讨论中想象的那么简单，即便古力斯塔不带兵，他们百战百胜的战斗天使还是足够让人闻风丧胆的。若不是杜威传来的消息足够明确，他自己估计也毫无闲情雅致在此听人谈心。
    “相比于丽可夫，艾莫更加偏向保守，他们的目的都是消灭蓝域，但艾莫不会采用直接进攻的方式，即便他是战无不胜的战斗天使。丽可夫一死，当头危机会解除，但这只是暂时的喘息之机。一旦卡蒙内部问题豁然开朗，那位战斗天使会毫不犹豫的变成横扫蓝域的恶魔。”
    楚天阔等人坚信杜威的观点，事情也向着杜威预测的方向前进。驻扎在星系之外的卡蒙营地，并未因为大皇子的死而前来复仇，这为蓝域人赢取的足够多的时间。
    难得的喘息之机，在决策层再次造就了生态恢复和生产力供应这老生常谈的尖锐矛盾。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现在关键问题是战舰、战舰、战舰。”
    “兰部长对皮和毛的理解显然有误，对于整个生态来说，我们都是毛，战舰？毛都算不上。”
    “总理事的意见，这难得的喘息之期我们该如何？”
    “生产力肯定要发展，生态恢复也肯定要继续。不要顾此失彼。”
    “说是很容易说道，但请问总理大人，这怎么做到呢？”
    像这样被针锋相对，花想容自上任以来就没少经历过，但她从来都是有准备之人，说有准备之话。
    “造战舰就到舰港星造战舰，造必需品就到莫亚大陆造必需品。除此之外，我们要控制住那些恐慌性制造，尤其是那些以营利为目标的商品性制造。换句话说，莫亚大陆的烟囱别又全开了。”
    “那舰只呢？就这气象条件，怎么发挥生产优势？”
    “开启那些气候改良的舰只，就能提速很高了？现在不光能源告急，上一次大制造之后据我了解星内资源也所剩无几了吧？除了制造战舰，你们就不能想想别的办法了吗，我们打的是防守战，你说呢盘古将军。”
    盘古作为外援，原本只是来打仗的，根本不想参与太多蓝域内部决策，但现在既然花想容将问题引到这里，他也不好避而不答。
    “战舰，的确是最好用的东西。尤其在流动作战的时候，但在防守战上，这安定的时间还不知道能有多久。能加强行星防御系统建设是性价比最高的做法。再有一倍的炮筒数量，防御就不会这么艰难。”
    “所以呢，在打仗面前我们都不专业，战争真正需要什么，人力物力财力怎么分配，还是不要盲目的将目光集中在生产力上吧。多听听将军们的意见。”
    翘首在落地窗前的民众依旧没有等到关于重启气候改良舰只的决策，更大的风暴令高耸云天的建筑集群地动山摇。在封闭的建筑空间之内，人们用迷醉的酒水、刺耳的音乐、嘹亮的歌声和拼命的呐喊来驱走随着风暴而蔓延到心头的阴云。
    唯有那些游离于母星之外的建设者们不需要纸醉金迷，尤其是参与防务建设总工程师覃儒等人，舰港星，已经从所有资源、生产资料的聚集中心变成了发散中心。站在第四个防务行星的表面，看着最后一个盾构机钻出地表，最后一批被压在地底人员被释放出来，为战友牺牲而悲伤、为自身能获救而喜悦，双重情绪交加的出现在人们的脸上。
    “也许我们需要更多的机器人，万一卡蒙人再次登陆行星表面的时候，我们不至于在那些兽人面前吃亏。”
    覃儒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楚天阔已经将扩张机械兵团的申请递到了赵耀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