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人民医院的毒杀案,陆家的纵火案,已经过去将近一个月了,案件的侦破还是没有什么头绪和进展,尽管警察内部很多人都认为,这些都是陆妍干的,但他们却不能把它拿到台面上来讲,因为还是那四个字,没有证据。
同时有另一种猜测,正在警方内部悄悄流传着,就是引起陆家火灾的两块白磷,是陆妍以前住在陆家的时候就已经偷偷放下去的,但另一个问题又来了,陆妍是从哪里搞到白磷的呢?
至于陆国华被陆妍用计害死,还是在警察的眼皮子底下,这同样令警察无可奈何,因为陆妍没有行凶,她只是采用了心理战,而那封让陆国华致死的原始信件,早就被她毁了。
最可怕的是,她还通过了测谎仪。
其实警方也知道,如果他们硬要对陆妍提起司法诉讼,那么百分之百会被驳回,而且很可能还会被司法局和法院的人嘲笑,你们警察现在办案,都是靠猜的么?证据呢?
时间拖的越久,对警方的压力就越大,在这种不利的局面下,更加坚定了高涛要去找陆小江的念头,他觉得从陆小江身上,或许可以有意外的发现。
几天后的下午,高涛和高俊阳驱车一百多公里,在一片荒山野岭中,找到了本省的少年犯监狱。
高俊阳本来是不想去的,他已经和叔叔婶婶说过了,等陆妍高考结束后,他就会带她去美国,但高涛却坚持要他陪着自己去看看陆小江,并一再强调,不要和陆妍说这事。
高涛内心的真实想法,就是要高俊阳放弃和陆妍在一起的念头。
高俊阳也隐约猜到了叔叔的心思,他对叔叔说:“如果我不带陆妍走,那么等陆小江出狱了,他们姐弟俩必然会斗得你死我活,而叔叔你又是个警察,这种明明可以避免的悲剧,你真的就要坐视它发生?”
高涛一时想不到应对之词,他承认侄子说的有道理,但他还是坚持己见:“俊阳,你去亲眼见见陆小江,这样你也可以从侧面了解一下,陆妍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在监狱行政办公楼的四楼窗口,高涛和高俊阳眯着眼睛找了好久,终于看到了在操场角落里蹲着的陆小江,他身边还有个精瘦黝黑的家伙,两个人在闲聊着。
昨天,教官通知了陆小江,明天下午会有人来探监,陆小江就觉得很奇怪,自己入狱还不足半年,应该是不允许家属来探监的,那么会是谁来找他?
脑子不够聪明活络的他,就去找关昭平。
关昭平想了想,说道:“你管他们是谁,去见了不就知道了?如果是警察或者检察官,就把你姐姐故意陷害你的事情告诉你他们。”
陆小江觉得有理,就跟着狱警,去见这两个神秘的访客。
在访客室里,高涛打量着坐在他对面的陆小江,这小子比起在陆家第一次见到他时,明显瘦了一圈,看来监狱里的日子,确实没那么好过。
“你的腿怎么了?”高涛注意到了陆小江坐在椅子上时,坐姿有点奇怪,就问了一句。
陆小江当然不会说他的屁股还没完全好,坐这种比较硬的椅子会有点疼,只能说:“前几天劳作的时候,摔了一跤......你们是谁?我从来没见过你们。”
他早就忘了,就是面前这个警察,亲手把他逮捕的。
高涛拿出自己的警官证,在陆小江面前亮了亮,又指着高俊阳:“我同事。”
真的是警察,他们来找我干什么?陆小江本能地对警察没有好感,警惕地看着面前这两个人。
高涛掏出烟,抽出一支递给陆小江:“会抽吗?”
“嗯。”
高涛主动给陆小江点了烟,陆小江的手上还戴着手铐,他有点勉强的握着烟,美美地吸了一口。
对方主动给他点烟,陆小江的警惕心就有点松弛了,他问:“你们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高涛说:“你为什么被关进来,我们都很清楚,今天不聊你的事情,我们找你,是为了别的事情,你来跟我们说说陆妍吧。”
“陆妍?”陆小江顿时一愣,“你是指......我姐姐陆妍?”
高涛点点头。
陆小江马上就激动了起来,把两只手铐敲的叮叮作响:“警官,我是被陆妍陷害的!被我推下河的那个女人,就是她故意带来......”
“我们不说这个,”高涛立刻出声打断。
“为什么不能说!是她害我蹲监狱的!”
高涛冷冷一笑:“推人下河的可是你自己,说什么陷害不陷害的?”
陆小江低低地咒骂了一句,想了想又说:“你们来找我,就是为了问陆妍的事情?”
高涛点点头:“是的,她最近有点麻烦,被牵扯进了一桩案子里,所以我们就想来找你,从你这儿了解一些她的情况。”
“是什么案子?她会被判刑吗?坐几年牢?”陆小江马上就兴奋了,连声追问。
“这个不方便告诉你,就是想问问你关于她的事情,知道多少说多少。”
思维简单的陆小江根本没有意识到,警察如果要问陆妍的情况,可以直接去问父母和爷爷奶奶,为什么要跑那么远来问自己?他想了想,回答道:“她啊,书呆子一个,天天闷头读书,学习成绩确实是好,没人比得过她。”
“还有呢?”
“挺扛揍的,不管被爸爸妈妈打的多惨,永远都是一声不吭,甚至眼泪也不流一滴。”
高俊阳用微微颤抖的手,给自己点了支烟,低头猛抽。
陆小江继续说:“不过心也确实够毒,居然故意带人来,让我存心把人推下河,然后还冤枉我,说我故意扔她的手机。”
高涛问他:“你是怎么知道,那个人是陆妍故意带来的?”
陆小江不说话了,高涛从他的躲闪的眼神中,就看的明明白白,这不会是陆小江自己琢磨出来的,应该是有人告诉了他。
气氛有点沉闷,一直不说话的高俊阳却突然开口了:“你恨她吗?”
“废话!换了你,你会不恨她?我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陆小江瞬间又暴躁了,他狠狠咬了咬牙:“出事的那一晚,要不是正好有个路人经过,否则我肯定会一口咬定,那个女人是陆妍推下去的......敢陷害我,我就不能栽赃给她么!”
高涛和高俊阳同时一愣,当时竟然有路人经过?为什么我们从来不知道这事儿?这明明是对陆妍比较有利的地方,因为有旁人能为她作证,可她为什么从来就没提过?
一个不好的念头浮现在了高涛的脑中,他顺着陆小江的话继续问:“当时是什么情况?能说说看吗?”
见陆小江犹豫了,高涛用食指敲了敲面前的桌子,脸上似笑非笑:“反正你都在这里了,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说着,他又给陆小江点了支烟。
陆小江用力吸了一口烟,歪着脑袋想了片刻,说道:“那个路人,就是个送快递的,骑了一辆小摩托。”
“送快递的?”高俊阳马上想到了,陆妍在溜去青石镇那晚,就是把她自己装进箱子里,由一个快递员送进楼的,难道这两个快递,是同一个人?
而高涛却隐隐想到了另一件事,他对陆小江昂了昂下巴:“继续说。”
“那晚,我和陆妍带来的那个女人在桥上吵架,当时陆妍就站在旁边不说话,看着我们吵。我一时气不过,用力推了那个女人一把,就在这时,一辆摩托车开上了桥,骑车的人可能是觉得桥上太暗,就开了远光灯,我被灯光刺了一下眼睛......”
高涛马上打断了:“你等一下,在这一瞬间,那个女孩子落水了吗?”
“那时候我只记得,我把那个女人推倒在地上,她翻了个跟头,往桥的边缘滚过去,就在这时,我被摩托车灯光一照,眼睛突然看不清了......我当时只听到那个女人叫了一声,陆妍也同时叫了一声妈唉,也好像是在叫那个女人的名字,然后就是噗通一声,有人掉进河里了。”
“那时候陆妍没有被摩托车灯光照到吗?”
“应该没有,当时我面对着摩托车,而陆妍是背对的,等我眼睛恢复过来的时候,我看到陆妍趴在桥边,一边对我大叫快过来救人啊,一边伸手要去捞那个落水的女人,但捞了几次,也没有捞着,最后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女人沉下去。”
高涛又问:“你怎么能判断出,那个骑车摩托车的人是送快递的?”
“他亮灯的时候,按过一次喇叭,那个喇叭的声音,就是快递摩托车才有的那种音乐笛声,所以我知道他是送快递的。”
“那个快递员听到有人落水了,有没有再返回到桥上来?”
“没有,他下桥后就跑远了。”
“你就是因为有了这个路人,才不敢说是陆妍把那个女生推下河里的,是吧?”
“对啊,我都被人看到了,就没法再往陆妍身上栽赃了......麻痹的,我也够倒霉的......”
高涛嘿了一声,一脸不屑地瞅着陆小江:“你以为栽赃是那么容易的吗?到时候带你去做测谎仪,你觉得你能靠吹牛挺过去?”
陆小江低下了头:“我......应该不可能吧。”
“所以说,不要试着和警察吹牛撒谎,总有一天会穿帮的,”高涛又扔给陆小江一支烟,然后站了起来:“慢慢抽,我们走了。”
“警官,能不能再给几支?”陆小江腆着笑脸,指了指高涛手上的那包烟。
高涛把余下的半包烟轻轻一甩,丢到了陆小江面前的桌上。他还想再告诉陆小江,你的父母爷爷奶奶都已经不在了,但最后还是忍着没说,因为民政局很快就会给陆小江寄信,把这事儿告诉他。
到了监狱办公楼门前的大院,高涛从手包里拿出一包没开封过的烟,拆开后点上一支,阴沉着脸猛嘬,直到把手上的烟抽完后,才说道:“陆小江......哼,要不是有家里大人宠着他,他早就被陆妍玩死了!”
高俊阳没有答话,脸上阴晴不定。
“俊阳,镇定点,你也感觉到不对劲了是吧?”高涛淡淡地问,又递给侄子一支烟。
高俊阳给自己点了烟后,吸一大口:“嗯......有点可疑,我总觉得这里面,似乎有问题......”
高涛不等他说完,就直接开口了:“俊阳,我现在可以告诉你,这里面的问题大了!马洁很可能就是被陆妍推下河的!”
高俊阳的面色有点泛白:“叔叔,你认为陆妍是趁着那辆摩托车的灯光,迷住了陆小江的眼睛的时候,就偷偷把马洁推下河,然后想要嫁祸给陆小江?这也太牵强了吧!”
“我们现在先回去,你和我去青石镇跑一次,路上我再和你慢慢说。”
回古琴市的路上,高涛一边开着车,同时对高俊阳说:“还记得我以前和你说过,陆妍被卷入了一桩坠楼案吗?”
“我当然记得,陆妍后来没有作案嫌疑,就把她放了。这事儿已经过去好久了,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
“这案子,我当时只给你说了个大概,现在我再和你详细说说。”
等高涛说完后,高俊阳就明白了:“叔叔,你的意思是,那个坠楼的学生,就是案发那晚骑摩托车的快递员?”
“是的,我确实有这个怀疑,所以我要再去青石镇查一查,如果当时那个快递,就是坠楼案的死者季凯波,而他又正好看到陆妍推马洁下河,那么陆妍就绝对有杀他灭口的嫌疑了。”
高俊阳却说:“叔叔,案发那晚,在外面工作的快递员肯定不止那个季凯波一个人,你能确定当时路过桥上的,就是他吗?”
“很简单,用排除法,把那晚工作的快递员统统找来,一个个问他们,有没有看到武家河桥上发生的那件事,只要他们都没看到过,那么最后剩下的,就肯定是季凯波了。我相信坠河这种事,是人都会记得很久的。”
“但是,就算最后查下来,当时的快递员真的是季凯波,可是你也说了,陆妍没有作案手法,这是你们局里分析了很久才得出的结果。”
“嗯,你说的也对,那么我们分两路走,一路是派人去查青石镇那晚送货的快递员,另一路,就是你和我,我们去青石镇高中,再好好查查当时陆妍的作案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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